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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宇外龙飞】第四章 无敌战不败

【宇外龙飞】第四章 无敌战不败



  落雨坡。

  龙钧豪苦笑着缓步在泥泞的官道上,随着规律的节奏,逐渐收敛了精气神,
构成了一种神秘的禅定境界。

  本身并不信佛,也不崇拜任何神祉,但是那种心灵绝对宁静的状态,他却是
心向往之,并在一场刻骨铭心的哀痛后,深刻地体会。

  脉搏、吐息都开始渐缓,五感的灵敏度却不减反增,在体内自成循环的绝对
韵律中,他已从小麻烦对他的捉弄中恢复过来了。

  小麻烦的俏脸与玲珑身材从脑海中云霄雾散,心中只剩一个名字:

  刀不败。

  比起少年时,无论是剑法的速度、变化,甚至狠辣均有所不及,毕竟,练剑
的时间与用剑的机会都与年轻时不能相比,可是,龙钧豪并不担心。

  在时间的淬炼之下,他在剑道上的所得远超过失去。使剑的沉稳、临敌的判
断等等,而其中最重要的一环,就是一种绝对的自信。

  无敌的自信。

  不是自欺欺人的自负,也不是井底之蛙的痴愚,而是一次又一次翻越过高墙
之后,日积月累的成果。那种自信不但建构起他无敌的决心,更影响他的对手。

  从剑圣常欲欢到川中十三鹰,无敌不知道已经让多少次让敌人意外。

  当然这次也不会例外。

  腰杆挺直如剑鞘,步伐宽阔却轻巧,甚至没有在湿地上留下任何脚印,脸上
洋溢着一贯的微笑,眉宇间蕴含着浓烈的剑意,气劲凝而不散,慢慢在周身聚集
起来,龙钧豪已非方才随处可见的落魄男子,整个人转换成一炳剑。

  一炳无敌的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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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距离约定的时辰正巧一整天。

  龙钧豪还有充分的时间调整自己的状况与观察地形。

  对一个不是天天摸剑的人来说,前者非常要紧,可是,掌握战场的重要性不
下于前者。景物的位置,光线的变化,甚至土质松软的程度,在一场旗鼓相当的
比试当中,都像是天然的陷阱,影响到决斗时的挪移或视线。任何小地方都有机
会成为关键,而机会只有一次,绝对不会再来。

  满树的白花开得缤纷绚烂,虽然不知其名,依旧可以感受到旺盛的生命力,
可是,龙钧豪的宿命却是恰恰相反。花瓣坠落的方式相当优雅,彷佛正尽力展现
生命最后一点光芒,龙钧豪把停在指尖的花瓣轻轻托住,微一使力,雪白飘向天
际,随即纵身一跃,一步跨上眼前的土丘。

  站稳了脚步,抚去眼前的尘土,抖了抖衣摆,这时花瓣居然尚在空中飞扬,
龙钧豪望着落英轻轻一笑,却没有警觉到,赫然,眼前有一位男子静静坐在大石
上,沉默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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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男子披着宽敞的黑色外袍盖住全身,还隐住自己大部分的面容,裸露出来的
双臂盘缠着结实的肌肉,其上布满大小不一的伤痕,右手食指从根齐断,甚为可
布,一把长刀就随意地放在地上,老旧的刀鞘沾满灰尘。

  他的身形稳若泰山,不知道已经伫立此间多少时候了,全身上下充满着奇特
的力量,像是要涨出来似的。那种劲道绝对不是江湖耍架势唬人的壮硕身材,每
一分都极具威胁,尤其,男子身上一股凛冽的杀气,如实质的刀剑,令人不寒而
栗。

  龙钧豪一言不发,迳自观赏着雄伟的男子,两人的目光始终没有交集。

  不知过了多久,男子缓缓站起身,朝龙钧豪走来,步伐虽然颇为灵动,却说
不出怪异,大概是因为此人的左脚似乎有些创伤,行走时半拖半拉的姿势所致。

  褪下罩头的披风,露出男子的面容,黝黑的脸上布满创痕,有些新口子甚至
还在渗血,在无情风霜的凋零下,男子年纪看起来远大于实际的年龄。

  说不上俊还是丑,男子的轮廓虽然端正,脸上的伤口也委实多了一点,在伤
痕遮盖之下,纵使原本貌若潘安,也无法认清,只有傲然不屈的鼻梁挺立与漆黑
的双眼闪着精光。

  「刀不败?」

  男子嘴唇微微颤动,却迟迟不答话,似乎很久未与人交谈,想要开口说出一
言都十分吃力。

  「……我……是谁……并……不重……要。」男子手握住刀柄,慢慢说道:
「……出……招……吧。」

  如果男子输了,他是谁就一点也不重要。

  如果败的是龙钧豪,那么答案就更不重要。

  「好一个刀不败!果然霸气傲人,令人佩服。」龙钧豪笑道:「可是,我今
天并不是想要一决高下,我只想问你,关于……」

  「锵~锵!」

  鞘与刀间激发出的凄疠声响,顿时掩过龙钧豪的声音。

  刀不败冷冷望着龙钧豪,随手抛去外袍,赤着上身,露出比脸庞、手臂上更
多、更可布的伤疤,缺了两指的右掌负在身后,左手缓缓拔刀。

  刀身同样伤痕累累,而且以光泽材质观之,绝非什么一流名刀,不过是把随
处可见的凡品罢了,斑驳的长刀在功力的激震下,左右微震,彷佛迫不及待要夺
鞘而出……

  骇人的气势如水银泄地无孔不入,如果任其延展,将失去任何出手的机会。

  「……拔……剑……受死。」

  「……我没有带剑。」龙钧豪轻抚着下颚,淡淡地说道。

  像是完全无视眼前的劲敌,斜对着刀不败,龙钧豪反手折下一根轻枝,潇洒
地舞动,枝桠比向刀不败,从容笑道:「真气所至,草木皆可为利刃。」

  刀不败的杀气突然为之一窒,露出不平之色,冷漠的表情变得狰狞而激动。

  「……你是……在……找……死。」

  银色的闪光划破凝结的空气,朝着龙钧豪迎面而来。龙钧豪好整以暇,居然
不避不闪,连用手上的树枝去挡架的意愿都没有,任刀光越来越近。

  在鼻尖处,刀停了下来。

  刀刃紧贴着,在进一分,即将见血,龙钧豪却依然带着笑意。彷佛早就洞悉
此招为虚招的冷静,或是本身拥有着一瞬间反应任何变化的信心,洋溢在他潇洒
英俊的脸庞。

  刀不败脸色铁青,左手微微颤抖,毫不考虑,刀锋一转,再度横向龙钧豪,
刀上的气势更盛,更为霸猛!

  龙钧豪轻声一笑,手中的枯枝迎上前去。两人一来一往,尽是使招不使力地
虚比划,无论如何激烈的对招,两人的手中的兵刃始终没有接触。纵然如此,白
烟袅袅升起,刀不败额角逐渐滴下汗珠,显然有些许吃力。另一方面,龙钧豪笑
靥逐开,脸上充满着快意。

  「痛快!痛快!」龙钧豪放声笑道:「果然是绝妙刀法!」

  「……别使那……些无……谓的招式!」刀不败脸色阴沉,狠道:「快……
点使……出宇……外龙飞……吧!」

  龙钧豪立刻脸上一寒。

  宇外龙飞乃龙家剑法的极致,杀意极重,不是敌死,就是我亡……

  「好!我就成全你!」

  龙钧豪笑容敛去,手上的树枝闪动不已,彷佛天外游龙嬉戏于云朵间。

  刀不败脸色一变,龙钧豪的「无敌」似乎近在眼前,却又似在远处,瞻之在
前,乎焉在后,已经全然无法掌握。

  这时,宇外龙飞还尚未出招……

  刀不败虽然知道龙钧豪的高明,没想到以自己翻天覆地的精进,加上这几年
的苦练,居然未出招已落下风。他深知高明的武术着重心志,如果斗志一失,绝
无胜算,连忙集中心智,咬紧牙关。

  眼前剑影幢幢,那必杀的一着若隐若现,随时将迎面而来,白森森的牙齿陷
入下唇,齿间咸热的液体逐渐流入咽喉。刀不败已经非常习惯那鲜血的滋味,无
论是敌人的或是自己的,莫名的激动涌上身,一种野兽般的直觉在脑海中。

  来了!

  树枝激刺向刀不败的眉间,快若闪电。刀不败的左手刀同样由下向上反撩,
朝龙钧豪的胸膛劈去,虽然,速度有所不及,但是,其角度之巧,用劲之妙尤在
龙钧豪之上!

  就在那关键的一刻,朝着眉间而来的一剑突然变去的方向,以不可思议的角
度,不偏不倚地刺入刀不败的左臂!

  树枝轻触到强健的手臂立刻停止,事实上,脆弱的枯枝也没有半分伤害刀不
败的能力。被树枝刺的地方没有丝毫不适,刀不败却也松开了即将贯穿对手胸口
的长刀,脸上充满疑惑与不甘。

  「这是……什么……意……思?这就……是你的……宇……外龙……飞?」

  沙哑低沉的嘶吼隐不住满腔怒意,眼眶里鲜红一片,布满了血丝,

  如果招式是击向柔软的咽喉或是无法锻炼的眼球等要害就算了,刀不败万万
没有想到,致命无敌的「宇外龙飞」竟然会以阻止他的刀招为目的,还是以不能
伤人的树枝,近乎儿戏的方式逼他停手。

  「我赢了,不是吗?」龙钧豪慢慢说道:「难道你能挡得了这招?」

  「……不……我……挡不……住。」

  语气冰冷,刀不败将手中的长刀抛出,疾射向天边,转身就走。

  「刀兄且慢,还有要事请教……」龙钧豪望着刀不败的背影,大声喊道。

  没有任何回应,只有龙钧豪自己的回音在山谷间回荡。

  平心而论,刀不败的确有愤怒的理由……

  表面上,猛烈刚直是刀不败刀法的优势,其实,他最厉害的地方不是刀法,
反是其越挫越勇的气势。

  常人总是认为:「刚直易折,柔弱久存。」

  但是,刀不败的刚勇中,却充满了逆天向上、一往无回的决心。如千锤百炼
的精钢,越受炙热越锋利,越经敲击越坚硬。

  残而不废,败而不倒。

  刚强无比,却也不能硬折,所以纵使强如易行天,也一次次让刀不败全身而
退,甚至最后不敢与之较量。

  在与龙钧豪的决战中,虽然处于绝对的下风,招式全盘受制于宇外龙飞,可
是,刀不败最强的优势也将于此时此刻爆发出来。而龙钧豪却选择逃避与刀不败
的最后一搏,不敢挑战他未知的可能性,单以局势的优劣逼他认输。

  再加上刀不败的刀法本是走刚猛的路子,他不欲占龙钧豪兵器上的便宜,招
招留手,对他来说反而是大大吃亏。未能发挥全力,他又岂会甘心。

  但龙钧豪也有不得已的苦处……

  从踏上落雨坡的开始,龙钧豪就落入下风了。刀不败虽然消耗了体力,却是
出乎意料,也代表了他的意志、斗志更胜龙均豪一筹。

  龙钧豪以对敌的经验判断之下,早已洞悉了对方武功的深浅与特性,任由对
手站在上风,后果不堪设想,所以在尚未与刀不败视线相对之前,他的气机就紧
紧锁住了对方,并以万马千军之势硬生生压倒对手。

  如愿在气势上重新超越对手,但是,在龙钧豪的意料之外,刀不败的功力异
常的强横,猛然发劲之下,他赢回了上风,却受了不小的内伤。

  一般比划可能没有影响,但是,在功力相拼的重要时刻,隐藏的创伤可能会
造成未知的伤害,而且,龙钧豪也知道假使把刀不败逼入绝处,他将会有更凌厉
的反击,要就要一击毙敌,否则绝不能贸然出招。

  宇外龙飞的对招之下,最有可能的结果是两败俱伤,双双饮恨。

  这并不是他此来的目的。

  还有最重要的一点就是,龙钧豪本来就不为了决战而来,但是,打从开始,
刀不败就没有解答他心中疑惑的意思,所以这一战对他并没有意义……

  在各种变化难测的不利因素围绕下,龙钧豪能单凭智慧,毫发无损的挫败刀
不败,那是不得已的办法,也是唯一的办法。想像不到的反而是刀不败的目的与
隐藏在其背后的未知秘密,还有此人后续的行动。

  沉思之际,不知不觉,夕阳逐渐西沈。

  刀不败的身影也早已消逝在远山之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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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午夜。

  草屋就在眼前十步之遥。

  虽然决战没有解答内心的疑问,徒留下更多疑惑,但是,屋内玉人却足以弥
补一切的遗憾。

  无论如何,他安然归来了。

  正欲开门,破旧的木门却迎风敞开。

  仔细一瞧,门栓处整根断裂,那拴木化成细小的木屑,外表上却没有丝毫异
状,显然是极为高深的内功所致。

  纵使决战之时,也不曾如此心惊胆战,龙钧豪连忙闯入屋内。

  小屋内空无一人。

  最熟悉的身影消失无纵,只有小灯明灭不定和白诗雅最爱的茉莉香气。

  床上几幅残破的衣袖,半截麻绳横过房梁,垂了下来,被襦沾着潮湿的神秘
黏液,弥漫着奇妙的腥味,甚至还有些许血迹。

  桌子上摆着一只耳环。

  破旧简陋,市场上最便宜的那种耳环。

  严格来说,那只耳环并不是「摆」在桌子上,上半截依旧,下半截却巧妙地
镶嵌在桌面上,深入一寸有余。

  铁青着俊脸,龙钧豪轻轻揭起了耳环,就在耳环入掌心的那一瞬间,突然之
间四分五裂……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