甜美的焦点 ５－７
第五章
我该如何面对他呢？这是目前我唯一的念头。
我也不愿意去想那个吻到底代表什么意义，如果可以的话，真想把那天的事
深深的埋藏在心底「不想、不看、不闻、不问」。
我打死也不想承认自己竟为了一个吻就如此心神不宁。
隔天早上，当明石走进教室时，我刻意移开视线，尽量不使四目交会，然而
当明石的身影映入眼帘时，一颗心却有如打鼓般不停的剧烈跳动着。
真不想承认……自己的内心仍然余波荡澜。
明石平日就不大管别人心情好坏与否，每天早上总是很有活力的大声道「早
安」，然而今天他却不发一言默默坐到座位上。
我压抑不住，偷偷往明石的方向瞥了一眼……
没想到明石也同样的窥视着自己，一瞬间四目相交。
「你早啊！」
正当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茶屋町在我背上用力的拍了一下，虽然很痛……
不过，这不是重点……
「嗯？怎么了？两个人一大早就四目纠缠，真是亲热。」
「啊！」
「是不是啊？」
就算是不凑巧也看看时机吧！茶屋町这个人有时候心眼还真坏，和第一印象
实在差大多了。干嘛在这个时候说这种无聊的笑话？有些情况是无法用笑话来圆
场的……
我无法抑止的涨红了双颊，然而这一切并没有逃过茶屋町敏锐的双眼。
「你干嘛要脸红啊？」
「才没有这事！」
「是这样吗？我倒觉得很诡异。弘孝，你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喂，别拿这种事问明石啊！不过，理所当然的，茶屋町没有得到任何的回答。
「氏家，你说！」
「你到底要我说什么？」
「不……这其中绝对有鬼，不然弘孝为什么对氏家特别殷勤？」
「你在什么鬼话，我们只是单纯的朋友，朋友！」
我刻意的强调朋友这两个字。
「是这样吗？真的只有这样吗？」
「你有完没完啊！」
明石很不愉快的大声吼叫。
「一大早就说这些不三不四的话，你无不无聊啊！」
第一次听见明石用这种口气说话。
我着实吓了一跳，不止是我，在场的每一位同学都不约而同的张大了嘴巴。
明石欲言又止的，用受了伤的神情看了我一眼。
是不是因为我刻意强调的那两个字「朋友」伤了他的心。
自己应该说些什么的，什么都好，就是别让气氛如此尴尬，但是，说什么好
呢？
无论如何，我们之间是朋友的这个事实是永远都不会改变的，如果不这样的
话……
不行，脑海中一片混乱，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可恶！」
明石痛苦的呻吟着，走出了教室。
然后，一个早上都没有再回教室。
经过好几天，我和明石一直没有机会深谈，而明石也用若无其事的态度对待
我，然而我心里很清楚，明石在躲避自己，他的视线刻意的回避着我。
我们之间的交谈仅止于十分普通的日常会话，而内容也不外乎是平日的作业
以及课业上的事，以往他厚着脸皮一天到晚缠着我要我让他拍照的事，此刻回想
起来，已经如梦幻般不真实了，他甚至绝口不提任何有关于摄影的事。
就算是要我主动打破沉默，我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但是又不能让这种
情形持续下去。
然而明石的行为却像是在嘲笑自己之前的冷漠似的，刻意回避只有我们二个
人单独相处的机会。
某一天的中午休息时间，我和茶屋町因为要准备第五堂课使用的教材，所以
一起前往生物教室。
本来今天是明石和我担任值日生，但是第四堂课一下课，明石就马上消失了。
我和茶屋町经过摄影社的门口时，听见里面传来一阵欢笑声。
「好了，别说了嘛！」
那个似曾相识的男高音，是西吗？
接着又传来一阵爽朗的笑声，是明石。
「原来是西和弘孝。西这小子，最近每天都缠在弘孝身旁。」
正如茶屋町所说，西每天都到教室找明石，不是和他说话，就是两个人相偕
出去。
这实在令人觉得火大，明明一直对我说和西之间没什么，现在这样，叫我如
何相信他？
「有什么关系，到我家来嘛！」
西那略带撒娇的声音连在走廊都听得见，这个时候突然咔嚓一声，窗户被打
开，明石出现在眼前。
没想到他会突然现身，我着实吓了一跳，而明石的表情在一瞬间也似乎也有
一点动摇，但随即又恢复他这一阵子一直面无表情的样子。
明石的手上空无一物，最近一直如此。以前明石不管走到哪里都不离手的相
机，最近也不曾出现。
明石的目光掠过了我，向身旁的茶屋町间道。
「你来摄影社干什么？」
西这个时候从明的身后探出头来，用着满怀优越感的口气说。
「唉——这不是氏家吗？你是不是来求明石让你担任模特儿的啊？现在不嫌
太晚了一点？」
亏西长得那么标致，却说出和他的长相极不衬的话来，让人真想伸手狠狠地
捏他一把。
「我早就说过了嘛，就算长得再漂亮，人家不想照的话，也是没有办法的事。
而且去年我和弘孝就合作过了，这种默契是你无法取代的……」
「你虽然是个男孩子，倒是蛮聒噪的嘛！」
茶屋町在西滔滔不绝的说话之中，插入一句酸溜溜的话。
「一个人自顾自的说这么高兴，难道你不知道明石最讨厌罗罗嗦嗦的男生吗？」
「才没这回事呢！弘孝最喜欢和我聊天了，你说是不是啊？弘孝？」
西努力的想得到明石的附和，然而他却一言不发，目光仍旧闪躲着我。
「你说是不是嘛！弘孝。」
西不停的摇晃明石的手腕寻求他的回应，就像是个乞求玩具的小孩子似的。
茶屋町完全无视于西的反应。
「我们之所以会经过这里，是因为得去前面的生物教室准备第五堂要用的东
西，不知道是谁该当值日生的，结果一下课竟然马上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只好
由我代理了。好了，我们走吧。氏家。」
茶屋町抓住我的手腕转身要离开，这个时候明石突然开口了。
「我也一起去！」
明石说着。
「弘孝！」
面对西的抗议，明石只是笑笑的安抚着他。
「对不起了修二，今天本来就该我当值日生的。」
「……好吧，我知道了。」
西不情不愿的点了点头，我们要离开的时候，还用凶恶的眼光瞪着我们。
结果变成三个人默默地做着手边的事，看起来似乎三个人都很勤奋，但是生
物教室里弥漫着一股不寻常的气氛。
沉默在彼此之间愈来愈令人无法忍受，而自己却怎么都不敢开口的时候，茶
屋町突然走近了明石。
「唉——我实在快受不了了，到底是怎么回事嘛？弘孝，你最近为什么一直
在躲我们？」
「我才没有。」
「就是有！一天到晚和西鬼混。」
「有吗？」
明石的口气意外的十分平和…
「不是吗？你是不是打算让西担任你东京国际影展的模特儿？八月底就要截
止收件了，再不认真点可就来不及了，不是吗？」
当茶屋町一提到摄影展，明石便蹙起了眉头，脸露出严肃的表情，手上边调
整着显微镜边喊道：
「和你没有关系！」明石负气似的大喊，然后转过身背对我们。
「什么叫跟我没有关系？」
茶屋町也生气的大叫，然后一拳打在明石背上，明石没有还手，甚至头也不
回的走出生物教室。
茶屋町似乎期盼我能开口说些什么似的盯着我看。
但是，我还能说些什么呢？
这个时候，钟声响了。
「午休完毕了，该回去叫同学们过来上课了。」
我只好这么说着，茶屋町也无可奈何的点点头，叹了一口气。
回教室的路上，平时我和茶屋町一定是边走边瞎掰的，而今天两个人却不约
而同的陷入沉默。
记得刚转学过来的时候，明石和茶屋町一同带我参观摄影社的。
连对茶屋町明石也说出这般无情的话。
……怎么会变成这样？
明石是不是已经决定要用西担任模特儿了？
……我到底是怎么了，这不是正是自己盼望的结果吗？——那自己又为什么
感到一阵苦楚？
下课后，站在教室门口的同学们着自己。
「喂！氏家，有人找你，」
「好！」
我走到门口一看，是一位学长——名牌上的颜色显示了他是二年级——在等
着我。
「对不起，打扰你了，」
「请问你是……？找我有什么事吗？」这位学长身材很高，让我不得不抬起
头来和他说话。
不过话说回来，我却不记得曾经见过他。
魁梧的身材，柔和的五官，然而态度却有点忐忑不安，而周遭的同学也睁大
眼睛似乎在等着看好戏。
「我叫渡来，有话要对你说，可不可以请你出来一下？」
「……喔！好……」
到底他找我有什么事？
然而渡来并没有给我多余的时间考虑，快速地往走廊的另一端走去。我也只
好加紧脚步跟了上去。
渡来带我到一处人烟稀少的花园。
把我叫到这种荒凉的地方，是想找我打架吗？谁叫自己那么与众不同，处处
让人觉得不顺眼，或许他是想给自己一点教训吧。
记得还住在横滨的时候，也发生过几次这样的事。
（喂！你这小子走路看哪里啊！）
（没有啊……）
（还说没有，瞧你这副德性，欠扁啊！）
遇到这种事情的时候要当机立断，马上用脚踢他的鼠蹊部位。然后赶快逃跑，
任何人在被攻击了要害的情况下是不大可能会再追上来的。
不过，光看渡来的背影少说也比我高了十几分公。大概和明石一样高吧！但
是身材却比明石壮上一倍左右。
啊…！我不停的在心中否认，自己干嘛什么事都要拿明石来比较，难道没有
别人了吗？
——无论如何，和这种人对上了的话，我是绝对不可能赢的。
来到庭园的中央，渡来终于停下了脚步。
我暗自摆开架势。
然而——
「你可不可以和我交往看看。」
什么？
「当然，你可以不必马上回答我。」
我只是睁大了眼睛，身子僵硬的立在原地。
这个不是向女孩子求爱的时候该说的话吗？
「从第一眼见到你开始，心中就一直挥不去你的影子。我烦恼了好久，不知
道该不该向你表白、每天晚上一闭上眼睛，就会想起你那一双湛蓝的眼睛，什么
事也做不好，茶不思饭不想的……」
渡来看起来十分认真，我虽然了解他的心意…但是，我是个男生啊！
「我想你大概也不认识我，所以才………」
「真是抱歉！」
「氏家同学……」
「我无法接受。」
渡来盯着我看了好久，一句话也没说，垂头丧气的走了。
我知道自己伤了他的心，但是这也没有办法的事。
「啊！可惜爱上你的是别人呀。」
背后传来熟悉的高亢男音，听起来十分刺耳，不用回头我也知道是谁了。
「西……」
西故意张大了他那双本来就已经很大的眼睛。
不知道你躲在一旁偷听了多久？
「你蛮罩得住的嘛，氏家。真是受欢迎啊！才刚听说你和弘孝分手了，马上
又有新欢啦！」
「分手？」
「是啊！这件事情已经传遍整个校园了，弘孝之前是和你在一起，但现在他
可是和我在一起罗！」
是这样造谣的？
「刚才的那位是二年Ｄ班的渡来同学吧！他可是足球队的风云人物喔，放弃
他真是太可惜了……」
正如茶屋町所说的，这小子真是多嘴，连和自己八竿子打不着的事都能说得
津津有味，真是令人火冒三丈，再加上他那高亢得让人神经紧张的音调……
不只是如此，这小子总是哪壶不开提哪壶，让人忍不住生气。
「这样好吗？就这样轻易甩掉人家，我可是先把话说在前头！弘孝早就对你
没兴趣了！」
「滚！」
「什么？」
西吓得睁大了眼睛，我知道在这种时候自己这双明亮的蓝眼睛该派上用场的
时候了，而且我知道它的效果有多大——于是我狠狠的瞪了西一眼。
「我叫你滚蛋！」
我用充满恨意的声音吓唬西的这一招似乎奏效。
「什么嘛！人家好心好意的劝告你，你还不领情。别以为你稍微与众不同就
自以为是，到时候你可别后悔！」
西虚张声势，用憎恶又略带颤抖的口吻说完后，就夹着尾巴狼狈的跑掉了。
这小子不过是一张嘴厉害而已罢了。
但是——
「弘孝早就对你没兴趣了」的这句话却深深的刺痛了我的胸口。
第六章
当我打开书法教室的门，却没有见橘老师的踪影。
我自知这样有点太轻率，但还是决定离开教室到主屋去寻找老师，重点是因
为明石还在社团，所以我才敢这么做。
因为我不知道可不可以擅自将下次的范本部分写完，再加上我希望老师为我
写一边流字升级考试时要用的范本。
「就是这样的。」
客厅里传来说话的声音。
好像有客人来了，如果进去打扰的话，似乎不太好。
正想要返回教室的时候，突然听到自己在熟悉不过的声音。
「就是这上面所说的……」
那个声音不是母亲的吗？怎么会在这里？
我突然想起母亲向明石推销保险的事，那个时候不是开玩笑的吗？
都怪我光是忙着明石的事，根本无暇注意母亲在打什么算盘，向母亲这种厉
害的脚色。就算是平日从容不迫、稳如泰山的老师恐怕也不是她的对手。
基本上，我相当支持母亲发展自己的事业，但是如果对象是老师这又另当别
论了。万一老师被强迫加入，让我和老师之间的关系变得不自然的话，那可不行。
我忍不住敲了门。
「请进。」
听到老师沉稳的嗓音，我立刻打开了门。
「对不起！」
「啊，是氏家啊！」
「真生！」
母亲似乎十分讶异我的出现，身穿蓝色灰色的时髦套装，不知道是谁一大早
就在嚷嚷着要穿什么呢！
果然——不出我所料，楠木做的厚实桌面上，摆满了各式各的保险目录。
「对了，上课时间到了，真抱歉让你等一下，让我听听你母亲的保险说明吧！」
「原来你是礼拜四上课啊！」
拜托你好吗？母亲大人，自己儿子的事情多多少少也关心一下嘛！但是在老
师面前家丑又不可外扬。
「干嘛杵在那里呢？真生要不要也一起过来看看，这是新推出的险种喔！」
什么新推出的险种！一点也不知道体恤她儿子复杂的心情。
「老师，母亲正如你想到的多少有点强势，如果觉得没有必要的话，别客气，
尽管拒绝她没关系，就算是自己学生的家长也没有必要强迫自己的……」
「真生！」
母亲不悦的蹙起了柳眉。
我带着无言的抗议和母亲对峙着，这时候老师为了打圆场，好言相劝地的说
着。
「好啦，都别这样。氏家不要紧的，我也还没有买保险，反正早晚我都会加
入的，既然有像你母亲这么漂亮的女士为我解说，那我是再乐意不过的了。」
「老师真会说话！」
说着，母亲开心的笑了。
「不、不，这是事实啊！」
老师似乎也乐在其中。
这两个人到底是怎么了？
…就算是说客套话，也未免太投入了吧！
「就是啦！真生，你再等一会儿吧。我很快就会说明完毕了。」
「是啊，你先开始练习接下去的部分吧！…
「好吧……」
「对了，新的范本已经来了。」
「是的！」
两个人又继续他们的对话，我只好离开客厅。
「真是的，老师您怎么取笑人家呢？」
母亲的笑声自门缝里传了出来，好久没听到她这么开朗的声音了。
不过，老师真不愧是明石的父亲，这么轻易就把「漂亮」这些话出来让女生
开心，这或许和年纪有关吧。
怀着复杂的心情走回书法教室，我从窗户旁边拿了新的范本。
看起来下个月的课题也不是很容易的样子。
快速翻阅着范本，突然一个熟悉的名字映入眼帘。
我的手顿时停往了。
——华森赖——
是父亲的雅号。
橘老师是年轻一辈中书写平假名的佼佼者，而父亲则以汉字闻名。
依旧是不变的完美收笔及引人人胜的纤细楷书印刷在范本上面。
一点都没有改变，不，人都是会变的，随着变化的过程字迹也会跟着改变，
更何况进人的心了。
而最好的证据就是自己和父亲了，由于和父亲一年中大概只有一、二次说话
的机会，渐渐的两个人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彼此之间缺少共通的话题只能围
绕着书法或者是学校的话题上转。
依稀记得不久以前，父亲还来过电话。
「你过得好吗？」
「嗯！爸呢？」
「啊……还不是和平常一样。」
「这样……」
接着一阵沉默。
「对了，学校方面还适应吗？」
「还不错，蛮有趣的，虽然学校里没有书法社，不过了里附近有一位橘柳乐
老师可以教导我继续学习书法。」
「那真是大好。」
「嗯——？
再度陷入沉默，每次都是这样。
自从二年前父亲再婚之后，那更别说了。
……不知道母亲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是怎样的心情，当我听到之后，只能
忙着整理自己的情绪，根本无暇顾及母亲的想法。现在仔细想起来，母亲似乎十
分平静，但是听到母亲刚才开朗的笑声，不禁让我发觉当时的她有多么的寂寞。
我再一次将视线落在父亲所写的字上面。
再也不可能回到过去，回到那段三个人共同生活的时光，现在父亲身旁的家
人不再是我们了。
不过，只要我坚持继续写书法，就可以和父亲齐头并进，并且同样身为书法
家，也会有更多的话题可以讲。
我一定会追上父亲的……有一天……一定会的。
完成了保险契约，老师显得十分高兴的回到教室。
「你母亲想必也很辛苦吧……」
我用怪异的眼神看着老师，老师连忙解释着。
「只是聊天嘛，因为两个人都没有老伴，共通点多，一聊就聊上了瘾了。」
说的也是，老师的太太已经过逝了，而母亲也离了婚，彼此都没有对象，又
都各自有一个男孩子，的确是有点相似。
「尤其是和森先生离了婚之后。」
「咦？」
「就是那个嘛——」
老师不寻常的支支吾吾了起来，我没想到母亲竟然已经跟老师说了这么多。
「刚好我也是个书法家，所以聊着聊着就聊到这件事上去了。」
「原来如此……」
「你母亲也很辛苦，要像个男人一样养家活口，还得操劳家事。」
我不禁咋舌了。说实话，从煮饭带便当到扫地、洗衣服，甚至是丢垃圾，可
都是我一手包办的喔！
「我的工作是在家里还比较轻松，而你母亲可能为了同时兼顾工作及家庭而
疲于奔命吧！」
「是……是啊！…
老师自顾自的说着，完全沉浸在自己的幻想世界之中。
说到家事……母亲到底还说了什么啊！
下了课走出教室的时候大约是下午六点钟左右。
今天老师似乎有点不对劲，请他帮我写课题范本时，连错了三张，这对老师
来说，是一件十分不寻常的事。
就因为这样，担误了不少时间。已经进入６月中旬，日落的时间应当变晚了
许多，然而此时外面已经有点阴暗了。
当我要开门离去，一个人影突然出现在眼前。
「氏家……？」
「明石。」
心脏的跳动声连自己都听得见。
他不是去社团了吗？为什么会……
对了，因为自己比平常晚了下课。所以才会遇见他，如果正常上下课的话就
不会发生这样的事了。
我不自觉的向旁边靠了一步，让出一条路方便明石进入玄关。
明石却一动也不动，干什么嘛！人家已经在让你了，还不快点进来。
于是两个人像泥偶一样持续对峙了一会儿，明石终于开口：
「上完课了吗？今天你早了一点。」
「是你太早回来了吧！」
「没心情待在社团，所以提早回来了。」
「原来如此。」
空气中一片死寂。
明石似乎不打算进入玄关。
门口的灯亮着，光线照在明石脸上，只看见他发着呆，眼光似乎落在遥远的
地方。
「弘孝早就对你没兴趣了。」
突然之间，西说过的话一下子闪进脑海里。
说的也是，既然这样，我干嘛站在这里瞪着人家看，明石已经有了西，我也
没什么好说的了。
「那我走了，再见。」
我正想离开的时候，明石用低沉的声音叫住我。
「听说足球队的渡来去找过你？」
我缓缓的回过头去。
明石只是盯着我看，带着责备的眼光。
一股怒气顿时冲上脑门。
这不是你早就该知道的事吗？是谁一直躲着我，又是谁一天到晚和西在一起。
「是谁这么多事，跑去跟你说这些有的没的？」
「是谁不重要。」
「是西吧。」
除了他没有别人了。
「重点是，听说你觉得不坏不是吗？」
可恶！西这个小矮子，明天见到他一定要他好看。
「说起渡来，他在足球队也是挺受欢迎的。」
「我拒绝他了。」
「那不是很好吗……等等，你刚刚说了什么？」
明石一脸不可置信的反问我，我一字一句的坚定答着。
「我不知道西到底跟你说了些什么，不过，我拒绝他了。」
明石明显的松了一口气。
听到西竟然跑去跟明石告状，真是令人生气，不过更令人生气的是明石，我
和谁怎么样，和明石可一点关系也没有，他凭什么一副好像我做错了什么事似的，
用这种口气挖苦我。
不过最让我生气的还是自己，既然不在乎明石怎么想，又何必拼命解释，就
算让明石认为我和渡来交往，那又如何？反正我和明石之间早就完了。
「是真的，反正不管怎么样，都和你没关系。」
「你说什么？」
「没事，我要走了。」
这次我是真的要回家了，明石却一把抓住我的手腕。
「干什么？明石？」
「什么叫和我没有关系？」
他用力拉看我的手腕，把我扯到车库旁边的路灯下。
「干什么！」
「我还是……」
「还是什么？放开我，好痛。」
我狠狙的瞪了明石一眼，然而他却无视于我的抗议，用力的扳起我的下巴。
「喔！」
明石紧盯看我，气息纷乱的说着。
「可恶！」
「谁可恶了？」
他松手放开我的下巴，但随即又揪住我的双臂…
「明石？」
「为什么我会这样……这样在意你……本来想就干脆让修二担任模特儿，但
是我却怎么也办不到……只有你……我想要的只有你。」
在明石的摇晃下，我的身子前后摇动着。
明石一脸坚毅的表情，用灼热的目光注视我。
而我……却怎么也不能将目光自明石脸上移开。
就是这种感觉……就是它，我一直渴求的就是这个。
胸口似乎纠结在一起——好痛。
「然而，修二却告诉我你和渡来很要好……」
刚才本来还想就这样让明石误会下去也无妨，幸好自己主动将误会解开，不
然岂不正中西的诡计了吗？那才真的叫人火大！
不过，正因为明石的主动质问，才让自己赢了西一场，这样做似乎有点狡猾。
「那都是西他一个人…」
「我知道……我全部知道……我被修二耍了。」
明石深深吸了一口气，然后放开了我。
明石的脸上终于露出苦笑，因为彼此之间的误会冰释，两人不禁四目相视，
打从心底愉快的笑了出来。
好久不曾这样了，和明石一起这样开怀大笑。还是这种感觉最棒，长久以来
梗在心里头的疙瘩一下子全都溶化的感觉实在太棒了。
不知不觉间，明石的笑声消失了
「明石？」
明石默默的凝视着我。
「氏家。」
耳边传来明石喃喃自语的声音，随即他的唇覆上了我的。
和上次那个激烈的吻不同，这是一个温柔、甜美的吻。
只要稍稍集中力道，便可以轻易的挣脱明石，然而在这片宁静的空气之中，
自己却不听使唤地靠在明石温暖的臂膀里。
明石的舌巧妙的伸进自己微微张开的嘴唇之中，当我察觉的时候，两舌早已
交缠，而明石不断的吸吮着自己。
我的脑中一片混沌，伤佛彼一阵朦胧的白雾所笼罩，让我无法思考，也不能
思考。
反覆亲吻中，我的身体逐渐发热，不止是和明石接触的部分，甚至连背后也
灼热了起来。
「氏家……氏家。」
耳边不断传来明石的低喃，背部肌肉不停的颤抖着。
明石的唇停留在我的颈项上，不断的轻舔，反覆的啄着，我只有努力的维持
呼吸平稳，尽力的压抑住背部不停的颤抖。
本来应该在背后的手此刻却来到了我衬衫的下摆，他撩起我的衣服，缓缓的
从腹部向上爱抚着。
「……啊……」
我从头到脚如电流闪过一般，一种从未有过的奇妙感觉流窜全身，我忘情的
叫了出来——明石闻声立刻停住动作。
然后再一次的紧抱住自己。
我的头正好贴在明石的胸口上，只听到一阵阵剧烈的心跳声，不知道是我的，
还是明石的。
周边再度陷入一片死寂，耳边只传来明石为了维持平静，努力调整呼吸的声
音，而我也好不容易才停止悸动。
明石用近乎痛楚的力道捉着我的手，大口吐着气。
「氏家……」
明石用嘶哑的声音呼喊着我的名字。
我的心跳仿佛就要停止了。
「怎么了？」
我抬起头看着他。
明石一脸正经的表情像个大人似的，那是我所不曾看过的，仿佛是个我不曾
认识的人。
害怕明石接下来要说的话，我紧绷着脸，如果明石要和我讨论刚才发生的事，
我一定会马上逃走，谁叫自己一放松心情就让明石吻了自己。
明石看到我这副紧张的样子，什么都还来不及说，就噗嗤笑了出来。
「我送你去坐车。」
我感觉得到明石想说的不是这个，不过我并不急着去追究，如果因此而暴露
了我不愿人知的事就大事不妙了，而那种危机感在刚才的确曾经出现过。
「不用了。」
「没关系，我送你。」
「你真是孩子气！」
「这是什么意思？」
明石嘴呈出一子型，和平日的他没有两样，我这才放心的捶捶胸。
「走吧！」
「明石！」
「我说要送你回去就是要送你回去。」
为了抚去刚才不可思议的气氛，我只好顺从像个孩子般耍赖的明石，让他送
我到巴士站牌。
一路上我们持续着无关紧要的话题。
「然后再浸显影液时已经来不及了。」
「不过应该没关系吧，反正是新闻社拜托的。」
明石将发生在摄影社一些好玩的事情说给我听，他们正在冲洗新闻社拜托的
相片时，有社员不小心误开了暗房的门。
「啊！没有关系，还有一卷底片。大家这才松了一口气，不过，柿沼也真是
的少了一根筋，身为摄影社社员，竟然糊里糊涂的将暗房的门打开！」
「难道门口没有挂上禁止进入的标识吗？」
「有啊！所以社长发了好大一顿脾气，那可怜的小子只好被派去当公关。」
「当公关很辛苦吗？」
「这是当然的，虽然我们大部分的作品都是以校内人士为对象，但是其中还
是有些人不愿意拍照，或者已经是特定摄影师了，还有些人只要一去，便会大声
怒骂，而公关就要负责处理以上的各种情形。」
「总之，就是接受各方抱怨的可怜虫罗！」
「简单的说就是如此吧！」
明石呵呵的笑了起来。
「说别人可怜，我自己还是一样，真是五十步笑百步。」
心跳漏了一拍，然而明石的口气并不是特别的严肃，反而带着一丝开玩笑的
气氛。
『你说什么啊？「
「我知道你不喜欢当我的模特儿——不过，你不能再考虑看看吗？」
我不禁苦笑了起来，明石终于回到以往的样子了。
「我想一想罗！」
「什么嘛，我可是认真的。」
「我知道，再说吧，…ｂｙｅ！ｂｙｅ！」
「嗯！明天学校见罗！」
「好。」
我飞快的跳上刚到站的巴士。
虽然是下课时间，巴士还是空荡荡的，我坐到最后一排座位上，回过头望向
字窗外，明石正努力的挥手向自己道再见。
母亲回到家中的时候，已经超过十点钟了，她的心情好得不在我之下，哼着
歌，好像是喝醉似的醺陶陶的回来。
「呵……呵……呵……」
「干什么？要笑不笑的，真是恶心！」
「今天达成了本期业绩目标，我当然高兴罗！」
原本是这样，所以心情才会这么好！
母亲打了一个大哈欠，直接躺在客厅的沙发上。
「喂……妈，拜托一下嘛，别在那里脱你的丝袜！」
「真生……」
「什么？」
我忙着收拾母亲脱了一地的丝袜、手帕和蓝灰色的套装的上衣。
真是的，竟然让儿子做这些事，我可不是你的仆人耶！
「那个橘老师——明石的父亲，真是个好人！」
本来蹲在地上的我，顿时抬起头来。
我感觉到母亲的声音里透露着某种讯息。
「这么爽快就决定要跟我买保险，本来想优待他第
一个月份的保险金，他也说不用……「
原来如此……真是的，让人有点沮丧。
「反正他是个好人。」
「老师也说你长得很漂亮喔！」
「他真的这么说吗？」
母亲开心的笑了，又忘情的哼着歌。
我收拾着掉落在地上的衣物时，母亲突然叫我住我。
「真生——今天的事不可能再发生了喔！」
母亲指的是今天我对老师说的话，母亲的工作本来就是订定保险契约，而自
己这么做似乎妨碍了她的工作了。
「对不起……」
我诚实的向母亲道了歉。
母亲将手贴在额头上，深深的叹了一口气。
刚才还这么开心，怎么突然间变得那么疲累？
「……我真的不是个好母亲。唉……其实我也知道，因为他是你的书法老师，
所以你才会这么做的，真生果真是打从心底热爱着书法，和那个人一模一样。」
「妈！」
母亲不自然的笑了笑。
「虽然我也知道事情已经过去了，但有的时候还是会难过。」
我一句话也说不出口，自己不也如此吗？都是因为父亲的缘故，自己才会喜
欢上书法的。
果然母亲比我还想念父亲，虽然表面上装作毫不在乎，但内心并不是这么的。
而我唯一能做的，只有装作若无其事，不让母亲发现自己已经察觉她心里的
感受。
「我先去洗澡罗，你先睡吧！」
「晚安！」
「妈，你别净柞在那里，快去休息吧！」
「是，尊命！」
母亲说完便把脸朝向头发的另一边，我看不见她的表情。
不知何时，她哼唱声也消失了。
第七章
隔天早上，母亲和往常一样，没有丝毫的异样。
「完蛋了，来不及了，真生，我该穿什么好呢？」
从房间里传来母亲悲凄的呼喊声。
真是的，我光是为了打点早餐和便当已经忙得不可开交了，却又得看看母亲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我知道如果不过去的话，她一定会叫个没完，真是伤脑筋，
唉——
「干什么？」
我探头看了母亲一眼，每天早上的例行公事似乎又开始了，只看从床上到地
毯上散落着各式各样的衣服。
「你觉得这件和那件乳白色的，哪一件比较好？」
「哪一件还不都一样！」
我回了一句。
「你说嘛！到底是哪一件？」
母亲噘起嘴逼迫我赶快下决定，真是拿她没办法。自己要穿的衣服自己选嘛！
「那就乳白色的那一件好了。」
「知道了。」
母亲捉起了乳白色的薄毛衣急急忙忙的穿上。
看着母亲凌乱的头发及睡眠不足的脸庞，一点也不像个能干的职员。
「早餐已经准备好了。」
「谢啦！」
母亲坐在化妆台前开始打起粉底。我也回到厨房继续煎荷包蛋。「真是的，
明知道每天早上一定会这样搞得手忙脚乱，为什么不在前一天晚上就准备好隔天
要穿的衣服呢？」
不知道是谁在胡扯着什么自己有多辛苦、家事有多么操劳的啊！
没有多久，母亲便化好了妆，打扮得无可挑剔以一副完美的职业妇女的姿态
出现在我面前。
「完蛋了，没有时间了！」
母亲边咕哝着，边慢条斯理地享用着早餐。
「今天我会早点回来，到时候我再多买点蛋糕回来给你吃喔！」
母亲说的是一间我很爱吃的蛋糕店。
莫非……母亲是因为咋晚的事情，所以才……
「我等你……」
「那我走了罗！」
背上皮包，母亲精神抖擞的出门了。
自己是不是一直忽略了母亲长久以来负面的情绪呢？
「早安！」
教室中充斥着一声洪亮的男音。
是明石。
这个小子变得还真快，明明到昨天为止还绷着一张脸，用小得不能再小的音
量打招呼，今天却一百八十度大转变。
真是个单纯的家伙。
明石走到自己的座位旁边，春风满面的向我打招呼。
「喂，氏家。」
「早安。」
我也愉快的回应着，突然觉得这二个礼拜来的阴霾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也
许自己也和明石一样，再单纯不过了。
「听说伯母昨天有来我家？」
「嗯，老师向我妈买了保险了。」
「原来如此啊……」
「怎么了？」
「我爸昨天一整个晚上直念着『美人、美人』的吵好了久。」
「真的吗？」
「不过，说真的，伯母真的长得很漂亮。」
「我妈也说老师人很好。」
虽然不知道母亲之所以会这么说，是不是因为老师向她买了保险，不过，就
当她是真的这么想吧！
「原来这样……」
「该上课了……」
突然有人从背手拧住了我和明石的脖子，用力的敲了一下。
「好痛！」
「痛死人了！」
我和明石不约而同的叫了起来。
「你们看起来挺要好的嘛！」
原来是茶屋町在搞鬼！说着说着，茶屋町又伸出手掐住了明石的脖子。
「好……好难过……」
「不知道是谁说和我没有关系的啊？让人家在一旁干着急了这么久？」
茶屋町摆出一张可怕的表情，挖苦着明石，果然茶屋町还是在介意这件事，
不过他可是真的使劲掐着明石的脖子。
「茶屋町，放手，是我不好！」
「氏家可是一点错也没有喔？不知道是谁莫名其妙在闹敝扭的？」
「……是……是我不好、保、我……」
茶屋町这才肯松手，明石干咳了好几声，我赶紧轻拍他的背，关心的问道：
「你还好吧！明石。」
「还好……不过，这小子真是凶狠。」
「谁叫你把别人的好心好意当狗！」
茶屋町此刻脸上露出了和刚才截然不同的平和笑容，真是可怕……莫非……
这才是茶屋町的真实个性？
「真是太好了，氏家，你们俩终于和好了。」
「嗯……嗯……」
看到我一副畏畏缩缩的样子，茶屋町恶作剧似的笑了。
「别这么害怕嘛，我是不会动氏家一根汗毛的，反正你也吃到苦头了。而且，
如果我真的这么做，恐怕会被人说我成欺负他的模特儿，然后被这个摄影狂狠狠
的修理一顿。」
「咦？」
我们就这样开心的瞎掰着，直到升旗典礼开始。
能和明石这样开怀的聊天，实在是一件很愉快的事。
所以我们根本没有注意到西从隔壁班走了过来，看到我们开心的模样，又默
默的回到自己的教室。
过了四、五天这后，家里来了一封署名要给母亲和我的信。
是父亲写的。
是一件稀奇的事，父亲一向都是只打电话的，甚少写信过来。
信封上的字体，是父亲卓越的笔迹。
放学之后在信箱里发现了这封信，我有股想马上打开的冲动，不过，还是决
定耐心等待母亲的归来。
母亲回到家时已过了八点了。
「我回来了！」
「妈，你回来了啊！」太好了，看母亲又轻松地哼着歌。心情好像还不错。
「妈！」
「干什么？」
我将信递给了母亲，看了信封上的署名后母亲才低呼了一声。
打开封口，里面似乎放了信和票之类的东西，母亲迅速的读完信，然后将信
和票一起递给了我。
「他说有书法展。」
「咦？」
我赶紧接过手中的信读了起来，和信封一样，信中也是父亲鲜明卓越的字体。
「好久不见了，你们过得还好吗？
我和另外十九位书法家将在新宿的百货公司开书法展，本来应该早一点通知
你们的，但因为准备工作繁忙，所以才这么晚通知，真是对不起，如果你们有时
间，请务必前来参观。
重要之事特此相告，华森赖「
怎么说呢？简单平淡，像极了父亲的作风，真是只是叙述完的事就搁笔了。
再多写一点也好啊……
里面放了二张招待券，上面印着「现代书家二十选展」，列了二十位书法家
的名字，有父亲也有橘老师的。
记得以前曾听老师说过要写一些展览用的作品。
就是这个吗？
但是，老师却没有提过父亲也会参加同一个展览。
或许，老师认为我本来就知道了，也或许是老师听母亲提过家中的事，所以
刻意不提父亲的事情也说不定。
当我回过神来的时候，母亲早已消失在客厅了，可能早回房间换衣服了吧。
我手里拿着父亲的信和招待券敲了母亲房间是的门。
「进来吧！」
母亲早已脱下套装，换上了家居服坐在化妆台前卸妆，然后看着镜子问我：
「都读过了？」
「嗯！」
看着母亲不断用化妆棉拍打着自己脸部的样子，实在让人无法猜透她到底在
想起什么。不过，如果母亲不希望我去参观展览的话，我就不去。
然而母样的话却出乎我意料之外。
「难得的机会，你就去吧！」
「妈……」
「你父亲都专程把招待券寄来了。」
「那你呢？」
「我……我也很想去，不过最近工作很忙没有时间，你就自己一个人去吧！」
「……嗯……」
我姑且答应了母亲，不过不知道她说的工作繁忙是真的或者只是个藉口？
母亲卸完妆之后，脸上露出了笑容。
「别愁眉苦脸的嘛！」
「我才没有愁眉苦脸呢！」
「没有的话就好啦！今天晚饭吃什么？」
母亲此刻的表情摆明了一副「我很饿」的样子。
是我想太多了吗？如果真是自己多虑那就好了。
「……有腰果炒鸡丁、汁淹黄瓜和沙拉。再加上罗卜味噌汤。」
「听起来好像很好吃的样子，生你这个儿子真是不错！」
这句话听起来不大对喔！
「快，再不吃菜都要冷了。」
母亲推了我一把，催促我赶快往餐厅移动。
即使到了第二大早上，我的心情依旧持续着昨日的低沉。
而母亲仍如往常般把衣服小题大作的洒了一地。好像书法展的事早就被她抛
到九霄云外了。
因为这件事，让我上课心不在焉，整天没做件像样的事。
当我从若有所思的状态恢复过来的时候，已经接近放学的时间了。
「氏家。」
「氏家，已经下课了喔！」
突然听到有人叫我，我才慌慌张张的看看周遭，同学们都已经在整理书包准
备回家了。
「咦？」
一旁的明石和茶屋町都用好奇的眼神看着我。
「氏家一天到晚都在发呆！」
「尤其是今天特别严重，整天都像失了神似的。」
明石直直的望着我。
「是不是这样啊？氏家。」
「你们别在那里幸灾乐祸…」
当我生气大吼的时候，这两个人却不约而同的笑了起来。
这算是什么朋友嘛！一点也不能体会人家的心情。
我很不高兴的把教科书丢到书包里，明石却一下子靠在我的背上用力捺着我。
「喂！明石，好重啊！」
当我发出抗议的时候、却意外的听到明石用很认真的口吻说。
「我不知道你在烦恼什么，不过，别一个人把事闷在心底。」
我转过头去，明石离开了我的背，而茶屋町则是一脸担忧的看着我们两个。
原来如此，他们是在替我担心啊。
「氏家，今天不是要上书法课吗！我刚好不用去社团，所以一起回家吧！」
「咦？嗯……好吧！」
「再见了，氏家。」明石催促着我赶快回家时，茶屋町向我道了再见。
「为什么你要留在这里？」
第一次见到橘老师的时候，明石也在我旁边，但是他又不学书法，就算不用
去社团，也没理由一直待在这边啊！
然而，他坐在书桌前面一动也不动，似乎没有打算离开的意思。
「有什么关系呢？我每次都待在社团，很少有机会看你写书法，你就让铱匆
幌侣铮」故俏以谂员撸？嵩斐赡愕睦？牛俊？
「别乱说话！」
「别生气，写书法时不是应该心平气和吗？」
我知道明石很担心自己，这一点在学校时我就深刻的体会到了，说实话，我
很开心。要是以前我可能会有所防备，不过现在我知道明石和茶屋町是真心关心
自己。
「老师呢？」
「他说要回主屋拿东西，刚刚才和我擦身而过。」
老师，您赶快回来吧！
「你就当我是个隐形人，尽管写你的不就好了吗？」
你以为这么容易就办得到吗？
隐形人会这样一直盯着人家看吗？
心想如果明石一直坐在身旁，自己可能真的写下下去了，幸好当我开始磨墨
的时候，明石移动到老师旁边的位置。
明石炽热的视线和当初一模一样，不过坐到那里的确比刚才好多了，对我的
影响也比较小。
我边磨着墨，眼睛注视着范本，脑中不断的做着想像的练习。
我手上拿着毛笔，不知不觉父亲的事，母亲的事，明石的事，都从脑海里消
失了，甚至连老师回来了我也不曾察觉。
当我写完范本，正松了口气打算休息一下的时候。老师谈起了有关于书法展
的事。
「氏家，之前应该跟你提过了，这个礼拜六开始，有一场叫作『现代书家二
十选展』的书法展。」
心噗通地跳了一下。
有吗？我好像忘了老师曾经对我提过。
「这是这次书法的招待券，不好意思现在才拿给你。」
老帅正要递二张招待券给我的时候，在一旁的明石随手抽了一张。边看着招
待券，边发出怪叫。
「咦？怎么有这种东西？」
「你这孩子啊……」
老师手贴着额头，叹了一口气。
「只要有关于书法的事你就完全不关心，为了这次在新宿展开的书法展，我
连吃饭时间都省下来创作，这件事难道你都没注意到？」
「有这回事吗？」
明石疑惑的搔搔头。「就是因为这样……」
老师再度叹了一口气，泄气似的垂下了肩膀。
「就是因为这样我才这么羡慕森先生，有一个这么热爱书法的儿子。」
「老师……有关这次书法展的事……」
「怎么了？」
「父亲已经送招待券给我了。」
我这么一说，老师马上点点头。
「这样啊……我也有想过这个可能，只是怕万一你不知道，所以才……这样
就太好了，森先生也是写的一手好字，老师可不是恭维喔，当我被人拿来和森先
生相较时，也会有相当大的压迫感。也许你的字体已经不错，不过，到这种展览
会上去看一看，一定会有另一番不同的感觉。」
「是啊……」
我也这么认为。只是上次父亲参展的书法展开始时，父亲和母亲刚离婚，我
不想见到父亲，所以没有去参加。
老师说我可能已经习惯父亲的字迹，这已经是你母亲离婚之前的事情了，现
在要再见到父亲的作品只有在范本之类的印刷品上了。不过，说真的，父亲所写
的汉字的确不同凡响…「
「氏家？」
看着陷入沉思的自己，老师担心的轻叹一声，我这才回过神来。
「你怎么了……难道你不想去看书法展吗？」
「咦？没有，没有这回事。」
虽然老师人很好，不过对于我家的事也只是一知半解，更何况这关系到母亲，
更不可以不谨言慎行。
「我相信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你一定会有你的顾虑，能够去看看各家老师们
的书法，对你来说也是件好事。」
「是！」
老师说的没错，更何况这次的展览集合了各家流派，如果自己认真考虑走上
书法家这一条路，那更不能不去看。
「那……那……这些招待券不就是多出来的吗？」
明石突然挥了挥手中握着的招待券。
「才没有多出来呢！」
老师紧绷着脸说道，奇妙的露出了孩子气的一面，毕竟老师和明石是父子，
这一点两个人倒是蛮相似的。
「既然氏家自己有招待券，那这张可以给我吗？」
「你拿招待券做什么？」
老师讶异的问道，而明石则爽快的回答。
「当然是去看展览罗！咱们一起去吧！氏家。」
「什么！？」
我在老师面前发出了奇怪的音调，不过老师似乎一点儿也下在意。
「是吗？这样也好，和氏家一起去，你也可以顺便体会一下书法深澳的精髓，
也许你可以更加了解氏家。」
「不愧是我的老爸，真会说话，那么氏家，一切拜托罗！」
面对着始料未及的发展，我只有干瞪眼的份。
我正想离开的时候，明石用低沉的声音叫住我。
「听说足球队的渡来去找过你？」
我缓缓的回过头去。
明石只是盯着我看，带着责备的眼光。
一股怒气顿时冲上脑门。
这不是你早就该知道的事吗？是谁一直躲着我，又是谁一天到晚和西在一起。
「是谁这么多事，跑去跟你说这些有的没的？」
「是谁不重要。」
「是西吧。」
除了他没有别人了。
「重点是，听说你觉得不坏不是吗？」
可恶！西这个小矮子，明天见到他一定要他好看。
「说起渡来，他在足球队也是挺受欢迎的。」
「我拒绝他了。」
「那不是很好吗……等等，你刚刚说了什么？」
明石一脸不可置信的反问我，我一字一句的坚定答着。
「我不知道西到底跟你说了些什么，不过，我拒绝他了。」
明石明显的松了一口气。
听到西竟然跑去跟明石告状，真是令人生气，不过更令人生气的是明石，我
和谁怎么样，和明石可一点关系也没有，他凭什么一副好像我做错了什么事似的，
用这种口气挖苦我。
不过最让我生气的还是自己，既然不在乎明石怎么想，又何必拼命解释，就
算让明石认为我和渡来交往，那又如何？反正我和明石之间早就完了。
「是真的，反正不管怎么样，都和你没关系。」
「你说什么？」
「没事，我要走了。」
这次我是真的要回家了，明石却一把抓住我的手腕。
「干什么？明石？」
「什么叫和我没有关系？」
他用力拉看我的手腕，把我扯到车库旁边的路灯下。
「干什么！」
「我还是……」
「还是什么？放开我，好痛。」
我狠狙的瞪了明石一眼，然而他却无视于我的抗议，用力的扳起我的下巴。
「喔！」
明石紧盯看我，气息纷乱的说着。
「可恶！」
「谁可恶了？」
他松手放开我的下巴，但随即又揪住我的双臂…
「明石？」
「为什么我会这样……这样在意你……本来想就干脆让修二担任模特儿，但
是我却怎么也办不到……只有你……我想要的只有你。」
在明石的摇晃下，我的身子前后摇动着。
明石一脸坚毅的表情，用灼热的目光注视我。
而我……却怎么也不能将目光自明石脸上移开。
就是这种感觉……就是它，我一直渴求的就是这个。
胸口似乎纠结在一起——好痛。
「然而，修二却告诉我你和渡来很要好……」
刚才本来还想就这样让明石误会下去也无妨，幸好自己主动将误会解开，不
然岂不正中西的诡计了吗？那才真的叫人火大！
不过，正因为明石的主动质问，才让自己赢了西一场，这样做似乎有点狡猾。
「那都是西他一个人…」
「我知道……我全部知道……我被修二耍了。」
明石深深吸了一口气，然后放开了我。
明石的脸上终于露出苦笑，因为彼此之间的误会冰释，两人不禁四目相视，
打从心底愉快的笑了出来。
好久不曾这样了，和明石一起这样开怀大笑。还是这种感觉最棒，长久以来
梗在心里头的疙瘩一下子全都溶化的感觉实在太棒了。
不知不觉间，明石的笑声消失了
「明石？」
明石默默的凝视着我。
「氏家。」
耳边传来明石喃喃自语的声音，随即他的唇覆上了我的。
和上次那个激烈的吻不同，这是一个温柔、甜美的吻。
只要稍稍集中力道，便可以轻易的挣脱明石，然而在这片宁静的空气之中，
自己却不听使唤地靠在明石温暖的臂膀里。
明石的舌巧妙的伸进自己微微张开的嘴唇之中，当我察觉的时候，两舌早已
交缠，而明石不断的吸吮着自己。
我的脑中一片混沌，伤佛彼一阵朦胧的白雾所笼罩，让我无法思考，也不能
思考。
反覆亲吻中，我的身体逐渐发热，不止是和明石接触的部分，甚至连背后也
灼热了起来。
「氏家……氏家。」
耳边不断传来明石的低喃，背部肌肉不停的颤抖着。
明石的唇停留在我的颈项上，不断的轻舔，反覆的啄着，我只有努力的维持
呼吸平稳，尽力的压抑住背部不停的颤抖。
本来应该在背后的手此刻却来到了我衬衫的下摆，他撩起我的衣服，缓缓的
从腹部向上爱抚着。
「……啊……」
我从头到脚如电流闪过一般，一种从未有过的奇妙感觉流窜全身，我忘情的
叫了出来——明石闻声立刻停住动作。
然后再一次的紧抱住自己。
我的头正好贴在明石的胸口上，只听到一阵阵剧烈的心跳声，不知道是我的，
还是明石的。
周边再度陷入一片死寂，耳边只传来明石为了维持平静，努力调整呼吸的声
音，而我也好不容易才停止悸动。
明石用近乎痛楚的力道捉着我的手，大口吐着气。
「氏家……」
明石用嘶哑的声音呼喊着我的名字。
我的心跳仿佛就要停止了。
「怎么了？」
我抬起头看着他。
明石一脸正经的表情像个大人似的，那是我所不曾看过的，仿佛是个我不曾
认识的人。
害怕明石接下来要说的话，我紧绷着脸，如果明石要和我讨论刚才发生的事，
我一定会马上逃走，谁叫自己一放松心情就让明石吻了自己。
明石看到我这副紧张的样子，什么都还来不及说，就噗嗤笑了出来。
「我送你去坐车。」
我感觉得到明石想说的不是这个，不过我并不急着去追究，如果因此而暴露
了我不愿人知的事就大事不妙了，而那种危机感在刚才的确曾经出现过。
「不用了。」
「没关系，我送你。」
「你真是孩子气！」
「这是什么意思？」
明石嘴呈出一子型，和平日的他没有两样，我这才放心的捶捶胸。
「走吧！」
「明石！」
「我说要送你回去就是要送你回去。」
为了抚去刚才不可思议的气氛，我只好顺从像个孩子般耍赖的明石，让他送
我到巴士站牌。
一路上我们持续着无关紧要的话题。
「然后再浸显影液时已经来不及了。」
「不过应该没关系吧，反正是新闻社拜托的。」
明石将发生在摄影社一些好玩的事情说给我听，他们正在冲洗新闻社拜托的
相片时，有社员不小心误开了暗房的门。
「啊！没有关系，还有一卷底片。大家这才松了一口气，不过，柿沼也真是
的少了一根筋，身为摄影社社员，竟然糊里糊涂的将暗房的门打开！」
「难道门口没有挂上禁止进入的标识吗？」
「有啊！所以社长发了好大一顿脾气，那可怜的小子只好被派去当公关。」
「当公关很辛苦吗？」
「这是当然的，虽然我们大部分的作品都是以校内人士为对象，但是其中还
是有些人不愿意拍照，或者已经是特定摄影师了，还有些人只要一去，便会大声
怒骂，而公关就要负责处理以上的各种情形。」
「总之，就是接受各方抱怨的可怜虫罗！」
「简单的说就是如此吧！」
明石呵呵的笑了起来。
「说别人可怜，我自己还是一样，真是五十步笑百步。」
心跳漏了一拍，然而明石的口气并不是特别的严肃，反而带着一丝开玩笑的
气氛。
『你说什么啊？「
「我知道你不喜欢当我的模特儿——不过，你不能再考虑看看吗？」
我不禁苦笑了起来，明石终于回到以往的样子了。
「我想一想罗！」
「什么嘛，我可是认真的。」
「我知道，再说吧，…ｂｙｅ！ｂｙｅ！」
「嗯！明天学校见罗！」
「好。」
我飞快的跳上刚到站的巴士。
虽然是下课时间，巴士还是空荡荡的，我坐到最后一排座位上，回过头望向
字窗外，明石正努力的挥手向自己道再见。
母亲回到家中的时候，已经超过十点钟了，她的心情好得不在我之下，哼着
歌，好像是喝醉似的醺陶陶的回来。
「呵……呵……呵……」
「干什么？要笑不笑的，真是恶心！」
「今天达成了本期业绩目标，我当然高兴罗！」
原本是这样，所以心情才会这么好！
母亲打了一个大哈欠，直接躺在客厅的沙发上。
「喂……妈，拜托一下嘛，别在那里脱你的丝袜！」
「真生……」
「什么？」
我忙着收拾母亲脱了一地的丝袜、手帕和蓝灰色的套装的上衣。
真是的，竟然让儿子做这些事，我可不是你的仆人耶！
「那个橘老师——明石的父亲，真是个好人！」
本来蹲在地上的我，顿时抬起头来。
我感觉到母亲的声音里透露着某种讯息。
「这么爽快就决定要跟我买保险，本来想优待他第
一个月份的保险金，他也说不用……「
原来如此……真是的，让人有点沮丧。
「反正他是个好人。」
「老师也说你长得很漂亮喔！」
「他真的这么说吗？」
母亲开心的笑了，又忘情的哼着歌。
我收拾着掉落在地上的衣物时，母亲突然叫我住我。
「真生——今天的事不可能再发生了喔！」
母亲指的是今天我对老师说的话，母亲的工作本来就是订定保险契约，而自
己这么做似乎妨碍了她的工作了。
「对不起……」
我诚实的向母亲道了歉。
母亲将手贴在额头上，深深的叹了一口气。
刚才还这么开心，怎么突然间变得那么疲累？
「……我真的不是个好母亲。唉……其实我也知道，因为他是你的书法老师，
所以你才会这么做的，真生果真是打从心底热爱着书法，和那个人一模一样。」
「妈！」
母亲不自然的笑了笑。
「虽然我也知道事情已经过去了，但有的时候还是会难过。」
我一句话也说不出口，自己不也如此吗？都是因为父亲的缘故，自己才会喜
欢上书法的。
果然母亲比我还想念父亲，虽然表面上装作毫不在乎，但内心并不是这么的。
而我唯一能做的，只有装作若无其事，不让母亲发现自己已经察觉她心里的
感受。
「我先去洗澡罗，你先睡吧！」
「晚安！」
「妈，你别净柞在那里，快去休息吧！」
「是，尊命！」
母亲说完便把脸朝向头发的另一边，我看不见她的表情。
不知何时，她哼唱声也消失了。
第七章
隔天早上，母亲和往常一样，没有丝毫的异样。
「完蛋了，来不及了，真生，我该穿什么好呢？」
从房间里传来母亲悲凄的呼喊声。
真是的，我光是为了打点早餐和便当已经忙得不可开交了，却又得看看母亲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我知道如果不过去的话，她一定会叫个没完，真是伤脑筋，
唉——
「干什么？」
我探头看了母亲一眼，每天早上的例行公事似乎又开始了，只看从床上到地
毯上散落着各式各样的衣服。
「你觉得这件和那件乳白色的，哪一件比较好？」
「哪一件还不都一样！」
我回了一句。
「你说嘛！到底是哪一件？」
母亲噘起嘴逼迫我赶快下决定，真是拿她没办法。自己要穿的衣服自己选嘛！
「那就乳白色的那一件好了。」
「知道了。」
母亲捉起了乳白色的薄毛衣急急忙忙的穿上。
看着母亲凌乱的头发及睡眠不足的脸庞，一点也不像个能干的职员。
「早餐已经准备好了。」
「谢啦！」
母亲坐在化妆台前开始打起粉底。我也回到厨房继续煎荷包蛋。「真是的，
明知道每天早上一定会这样搞得手忙脚乱，为什么不在前一天晚上就准备好隔天
要穿的衣服呢？」
不知道是谁在胡扯着什么自己有多辛苦、家事有多么操劳的啊！
没有多久，母亲便化好了妆，打扮得无可挑剔以一副完美的职业妇女的姿态
出现在我面前。
「完蛋了，没有时间了！」
母亲边咕哝着，边慢条斯理地享用着早餐。
「今天我会早点回来，到时候我再多买点蛋糕回来给你吃喔！」
母亲说的是一间我很爱吃的蛋糕店。
莫非……母亲是因为咋晚的事情，所以才……
「我等你……」
「那我走了罗！」
背上皮包，母亲精神抖擞的出门了。
自己是不是一直忽略了母亲长久以来负面的情绪呢？
「早安！」
教室中充斥着一声洪亮的男音。
是明石。
这个小子变得还真快，明明到昨天为止还绷着一张脸，用小得不能再小的音
量打招呼，今天却一百八十度大转变。
真是个单纯的家伙。
明石走到自己的座位旁边，春风满面的向我打招呼。
「喂，氏家。」
「早安。」
我也愉快的回应着，突然觉得这二个礼拜来的阴霾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也
许自己也和明石一样，再单纯不过了。
「听说伯母昨天有来我家？」
「嗯，老师向我妈买了保险了。」
「原来如此啊……」
「怎么了？」
「我爸昨天一整个晚上直念着『美人、美人』的吵好了久。」
「真的吗？」
「不过，说真的，伯母真的长得很漂亮。」
「我妈也说老师人很好。」
虽然不知道母亲之所以会这么说，是不是因为老师向她买了保险，不过，就
当她是真的这么想吧！
「原来这样……」
「该上课了……」
突然有人从背手拧住了我和明石的脖子，用力的敲了一下。
「好痛！」
「痛死人了！」
我和明石不约而同的叫了起来。
「你们看起来挺要好的嘛！」
原来是茶屋町在搞鬼！说着说着，茶屋町又伸出手掐住了明石的脖子。
「好……好难过……」
「不知道是谁说和我没有关系的啊？让人家在一旁干着急了这么久？」
茶屋町摆出一张可怕的表情，挖苦着明石，果然茶屋町还是在介意这件事，
不过他可是真的使劲掐着明石的脖子。
「茶屋町，放手，是我不好！」
「氏家可是一点错也没有喔？不知道是谁莫名其妙在闹敝扭的？」
「……是……是我不好、保、我……」
茶屋町这才肯松手，明石干咳了好几声，我赶紧轻拍他的背，关心的问道：
「你还好吧！明石。」
「还好……不过，这小子真是凶狠。」
「谁叫你把别人的好心好意当狗！」
茶屋町此刻脸上露出了和刚才截然不同的平和笑容，真是可怕……莫非……
这才是茶屋町的真实个性？
「真是太好了，氏家，你们俩终于和好了。」
「嗯……嗯……」
看到我一副畏畏缩缩的样子，茶屋町恶作剧似的笑了。
「别这么害怕嘛，我是不会动氏家一根汗毛的，反正你也吃到苦头了。而且，
如果我真的这么做，恐怕会被人说我成欺负他的模特儿，然后被这个摄影狂狠狠
的修理一顿。」
「咦？」
我们就这样开心的瞎掰着，直到升旗典礼开始。
能和明石这样开怀的聊天，实在是一件很愉快的事。
所以我们根本没有注意到西从隔壁班走了过来，看到我们开心的模样，又默
默的回到自己的教室。
过了四、五天这后，家里来了一封署名要给母亲和我的信。
是父亲写的。
是一件稀奇的事，父亲一向都是只打电话的，甚少写信过来。
信封上的字体，是父亲卓越的笔迹。
放学之后在信箱里发现了这封信，我有股想马上打开的冲动，不过，还是决
定耐心等待母亲的归来。
母亲回到家时已过了八点了。
「我回来了！」
「妈，你回来了啊！」太好了，看母亲又轻松地哼着歌。心情好像还不错。
「妈！」
「干什么？」
我将信递给了母亲，看了信封上的署名后母亲才低呼了一声。
打开封口，里面似乎放了信和票之类的东西，母亲迅速的读完信，然后将信
和票一起递给了我。
「他说有书法展。」
「咦？」
我赶紧接过手中的信读了起来，和信封一样，信中也是父亲鲜明卓越的字体。
「好久不见了，你们过得还好吗？
我和另外十九位书法家将在新宿的百货公司开书法展，本来应该早一点通知
你们的，但因为准备工作繁忙，所以才这么晚通知，真是对不起，如果你们有时
间，请务必前来参观。
重要之事特此相告，华森赖「
怎么说呢？简单平淡，像极了父亲的作风，真是只是叙述完的事就搁笔了。
再多写一点也好啊……
里面放了二张招待券，上面印着「现代书家二十选展」，列了二十位书法家
的名字，有父亲也有橘老师的。
记得以前曾听老师说过要写一些展览用的作品。
就是这个吗？
但是，老师却没有提过父亲也会参加同一个展览。
或许，老师认为我本来就知道了，也或许是老师听母亲提过家中的事，所以
刻意不提父亲的事情也说不定。
当我回过神来的时候，母亲早已消失在客厅了，可能早回房间换衣服了吧。
我手里拿着父亲的信和招待券敲了母亲房间是的门。
「进来吧！」
母亲早已脱下套装，换上了家居服坐在化妆台前卸妆，然后看着镜子问我：
「都读过了？」
「嗯！」
看着母亲不断用化妆棉拍打着自己脸部的样子，实在让人无法猜透她到底在
想起什么。不过，如果母亲不希望我去参观展览的话，我就不去。
然而母样的话却出乎我意料之外。
「难得的机会，你就去吧！」
「妈……」
「你父亲都专程把招待券寄来了。」
「那你呢？」
「我……我也很想去，不过最近工作很忙没有时间，你就自己一个人去吧！」
「……嗯……」
我姑且答应了母亲，不过不知道她说的工作繁忙是真的或者只是个藉口？
母亲卸完妆之后，脸上露出了笑容。
「别愁眉苦脸的嘛！」
「我才没有愁眉苦脸呢！」
「没有的话就好啦！今天晚饭吃什么？」
母亲此刻的表情摆明了一副「我很饿」的样子。
是我想太多了吗？如果真是自己多虑那就好了。
「……有腰果炒鸡丁、汁淹黄瓜和沙拉。再加上罗卜味噌汤。」
「听起来好像很好吃的样子，生你这个儿子真是不错！」
这句话听起来不大对喔！
「快，再不吃菜都要冷了。」
母亲推了我一把，催促我赶快往餐厅移动。
即使到了第二大早上，我的心情依旧持续着昨日的低沉。
而母亲仍如往常般把衣服小题大作的洒了一地。好像书法展的事早就被她抛
到九霄云外了。
因为这件事，让我上课心不在焉，整天没做件像样的事。
当我从若有所思的状态恢复过来的时候，已经接近放学的时间了。
「氏家。」
「氏家，已经下课了喔！」
突然听到有人叫我，我才慌慌张张的看看周遭，同学们都已经在整理书包准
备回家了。
「咦？」
一旁的明石和茶屋町都用好奇的眼神看着我。
「氏家一天到晚都在发呆！」
「尤其是今天特别严重，整天都像失了神似的。」
明石直直的望着我。
「是不是这样啊？氏家。」
「你们别在那里幸灾乐祸…」
当我生气大吼的时候，这两个人却不约而同的笑了起来。
这算是什么朋友嘛！一点也不能体会人家的心情。
我很不高兴的把教科书丢到书包里，明石却一下子靠在我的背上用力捺着我。
「喂！明石，好重啊！」
当我发出抗议的时候、却意外的听到明石用很认真的口吻说。
「我不知道你在烦恼什么，不过，别一个人把事闷在心底。」
我转过头去，明石离开了我的背，而茶屋町则是一脸担忧的看着我们两个。
原来如此，他们是在替我担心啊。
「氏家，今天不是要上书法课吗！我刚好不用去社团，所以一起回家吧！」
「咦？嗯……好吧！」
「再见了，氏家。」明石催促着我赶快回家时，茶屋町向我道了再见。
「为什么你要留在这里？」
第一次见到橘老师的时候，明石也在我旁边，但是他又不学书法，就算不用
去社团，也没理由一直待在这边啊！
然而，他坐在书桌前面一动也不动，似乎没有打算离开的意思。
「有什么关系呢？我每次都待在社团，很少有机会看你写书法，你就让铱匆
幌侣铮」故俏以谂员撸？嵩斐赡愕睦？牛俊？
「别乱说话！」
「别生气，写书法时不是应该心平气和吗？」
我知道明石很担心自己，这一点在学校时我就深刻的体会到了，说实话，我
很开心。要是以前我可能会有所防备，不过现在我知道明石和茶屋町是真心关心
自己。
「老师呢？」
「他说要回主屋拿东西，刚刚才和我擦身而过。」
老师，您赶快回来吧！
「你就当我是个隐形人，尽管写你的不就好了吗？」
你以为这么容易就办得到吗？
隐形人会这样一直盯着人家看吗？
心想如果明石一直坐在身旁，自己可能真的写下下去了，幸好当我开始磨墨
的时候，明石移动到老师旁边的位置。
明石炽热的视线和当初一模一样，不过坐到那里的确比刚才好多了，对我的
影响也比较小。
我边磨着墨，眼睛注视着范本，脑中不断的做着想像的练习。
我手上拿着毛笔，不知不觉父亲的事，母亲的事，明石的事，都从脑海里消
失了，甚至连老师回来了我也不曾察觉。
当我写完范本，正松了口气打算休息一下的时候。老师谈起了有关于书法展
的事。
「氏家，之前应该跟你提过了，这个礼拜六开始，有一场叫作『现代书家二
十选展』的书法展。」
心噗通地跳了一下。
有吗？我好像忘了老师曾经对我提过。
「这是这次书法的招待券，不好意思现在才拿给你。」
老帅正要递二张招待券给我的时候，在一旁的明石随手抽了一张。边看着招
待券，边发出怪叫。
「咦？怎么有这种东西？」
「你这孩子啊……」
老师手贴着额头，叹了一口气。
「只要有关于书法的事你就完全不关心，为了这次在新宿展开的书法展，我
连吃饭时间都省下来创作，这件事难道你都没注意到？」
「有这回事吗？」
明石疑惑的搔搔头。「就是因为这样……」
老师再度叹了一口气，泄气似的垂下了肩膀。
「就是因为这样我才这么羡慕森先生，有一个这么热爱书法的儿子。」
「老师……有关这次书法展的事……」
「怎么了？」
「父亲已经送招待券给我了。」
我这么一说，老师马上点点头。
「这样啊……我也有想过这个可能，只是怕万一你不知道，所以才……这样
就太好了，森先生也是写的一手好字，老师可不是恭维喔，当我被人拿来和森先
生相较时，也会有相当大的压迫感。也许你的字体已经不错，不过，到这种展览
会上去看一看，一定会有另一番不同的感觉。」
「是啊……」
我也这么认为。只是上次父亲参展的书法展开始时，父亲和母亲刚离婚，我
不想见到父亲，所以没有去参加。
老师说我可能已经习惯父亲的字迹，这已经是你母亲离婚之前的事情了，现
在要再见到父亲的作品只有在范本之类的印刷品上了。不过，说真的，父亲所写
的汉字的确不同凡响…「
「氏家？」
看着陷入沉思的自己，老师担心的轻叹一声，我这才回过神来。
「你怎么了……难道你不想去看书法展吗？」
「咦？没有，没有这回事。」
虽然老师人很好，不过对于我家的事也只是一知半解，更何况这关系到母亲，
更不可以不谨言慎行。
「我相信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你一定会有你的顾虑，能够去看看各家老师们
的书法，对你来说也是件好事。」
「是！」
老师说的没错，更何况这次的展览集合了各家流派，如果自己认真考虑走上
书法家这一条路，那更不能不去看。
「那……那……这些招待券不就是多出来的吗？」
明石突然挥了挥手中握着的招待券。
「才没有多出来呢！」
老师紧绷着脸说道，奇妙的露出了孩子气的一面，毕竟老师和明石是父子，
这一点两个人倒是蛮相似的。
「既然氏家自己有招待券，那这张可以给我吗？」
「你拿招待券做什么？」
老师讶异的问道，而明石则爽快的回答。
「当然是去看展览罗！咱们一起去吧！氏家。」
「什么！？」
我在老师面前发出了奇怪的音调，不过老师似乎一点儿也下在意。
「是吗？这样也好，和氏家一起去，你也可以顺便体会一下书法深澳的精髓，
也许你可以更加了解氏家。」
「不愧是我的老爸，真会说话，那么氏家，一切拜托罗！」
面对着始料未及的发展，我只有干瞪眼的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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