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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第十四章

  九月九,正是重阳佳日,秋高气爽,官僚大夫士子们赏菊登山,饮酒赋诗,
自命风流,皇家也不例外。一早,朱枫便被召去与在京的众王兄王弟,与圣上一
起赏菊饮酒。但没坐多久,他便托病请辞,一溜烟回了端王府。

  朱棣奇怪:「十九弟这些日子总神不守舍,何故?」

  太子朱高炽笑道:「听说十九叔新得了一位美人。」朱棣不由皱了眉,对这
个机灵跳脱,忠心能干的十九弟,他一向青眼有加,常委以重任,不与其他藩王
一样看待,只是,这个弟弟未免玩心过强,看来须得告诫一番。

  朱枫一路打马回府,直冲入大门,到宝云轩前才跳下来,府中仆从侍卫均闪
得远远的,早习惯了王爷的横冲直撞。进到房里,傅云蔚才起床不久,正在窗下
梳头,见他进来,也不理睬。

  朱枫搂住他肩膀,拿过小福子手中的点心:「这是今早皇兄赏的新样宫制点
心,尝尝看。」亲自夹了一块,送到傅云蔚口中。

  味道不错,但傅云蔚还是不理他。昨夜,这个野兽又把他弄到哭叫求饶,早
就不想要了,他却一再在体内留连、冲撞,弄得他浑身酥麻,大大失态,今早起
来,身体还是酸软的,两腿间还在抽痛。

  束好头发,小福子端过早膳,朱枫将傅云蔚抱在怀里,一口口吹凉了热腾腾
的香米粥,执意要喂他,傅云蔚无奈,只得张口由他喂食,一顿饭就在朱枫的不
时偷香中拖拖拉拉吃完。

  小福子在旁无所事事,只要王爷在,举凡云少爷穿衣、吃饭、洗澡、散步、
脱衣等等全不要他管,连吃饭王爷都要亲自喂,云少爷捶他打他也没用。尤其是
脱衣时,只要王爷把手放在云少爷腰带上,他就得立即避出去,第一次时避得慢
了,云少爷挣扎着红了眼睛,王爷冲过来的样子,直吓得他心胆欲裂。以后他发
现只要王爷眼睛直了,盯着云少爷不放,他就得走人了。唉,他喜欢侍候云少爷,
可每天这样察言观色,也够累人的。

  吃过早饭,傅云蔚一跃下地,坐在椅上,甩了软鞋,云少爷要去花园了,小
福子忙捧过靴子,跪在地上,先将白棉袜套上,再穿上小靴。朱枫在旁,看着小
福子粗黑的手握着雪白的秀丽足踝,真是杀风景,一把推开他,自己握了那双脚,
先在细腻的脚背上咬了一口,听到上头呀了一声,终于开口了,又咬了小巧的大
脚趾一口,头上马上被凿了一指。直到捏揉够了,朱枫才嘻笑着替他着了鞋袜。
小福子早吓得目瞪口呆,王爷他越来越离谱了,还是出去为妙。

  「我走不动,你背我。」斜靠在椅上,傅云蔚抿着嘴,看着朱枫,这个男人,
真的爱他吗?

  「啊?」朱枫傻了眼,背人,他可从来没干过。

  「你背不背?」傅云蔚有气,通常半睁的凤目大大睁开来,斜瞪着朱枫,孤
苦无依的身世和骨子里的任性娇纵常让他不由自主的撒娇,寻求保障与爱护。

  「我背。」朱枫蹲下来,将傅云蔚背到了背上。自从遇到这小妖精,他就魂
不守舍,不由自主地受制于他,每天只想着怎么让他开心。也许他真的是狐狸精,
他就是能让男人不由自主地疼惜爱怜,心甘情愿受他驱使,更有让男人觉得死在
他身上也无憾的魅力,那个身体,他每晚肆意蹂躏,却怎样也不够,。朱枫忽然
觉得有些可怕,自己是不有些入魔了。

  伏在朱枫的厚背上,傅云蔚有一种又回到童年的感觉,小时爹也是常把哭闹
的自已背在背上,读书干活,娘在旁边纺线缝衣,一家人其乐融融,「爹」,闭
上眼睛,搂住男人的脖子,心中轻唤着,妄想着是爹背着自己。

  「好不好?」背上的妖精很轻,软软地伏着,双臂搂着自己脖子,轻柔的气
息在耳边就在耳边吹拂,弄得人心里也跟着痒将起来。朱枫没来由地觉得得意,
这样子是不是意味着,他把自己交付给了自己。

  「嗯」搂了搂他作为回答。这个男人也爱着自己,只是,你能爱我多久?爱
我多深?

  到了花园中,朱枫竟有些舍不得放下背上的人,长臂一伸,将他抱到了前面,
吻上圆润柔软的唇,直到傅云蔚猛敲他的背,才恋恋不舍放他下地。

  二人并肩而行,徜洋花丛,朱枫一一介绍。

  「这是昨日浙江总督进上的稀种墨菊,虽然稀奇,可还是白菊与你更配。」

  傅云蔚还是第一次看见这种颜色深蓝以至于更象黑色的菊花。他凑到墨菊前,
嗅了又嗅,用唇轻触花瓣,深深陶醉。他很喜欢花,尤其是菊花和梅花,爹也喜
欢菊花,在园中种了很多,每到秋天重阳之际,便端了一壶酒,一碟花生米,一
家三口你一粒我一粒,采菊东蓠下,悠然见南山。想到这里,不由伸手折了一枝
张牙舞爪的白菊,放在鼻端,秋风暖暖吹过来,好舒服。

  朱枫呆呆看着他,一身白衣,立在花间,眼睛微眯着,浅笑盈盈。如一枝怒
放的异种白菊,妖异、清丽、妩媚,心中忽然窒了窒,自己真的能保有这枝瑶池
仙品吗。

  傅云蔚把花伸到他眼前,朱枫才回过神来。

  「呆子。」轻轻嗔着这个入迷的男人:「看花也迷成这样。」

  「不,花不迷人人自迷,我是被你迷的。」

  「哼,真是肉麻。」傅云蔚笑出了声,折了几枝各色菊花,大步回房,叫小
福子拿掉瓶中旧花,将菊花一枝枝插上,左右欣赏着,很是得意。

  张延年走进来,轻声禀报:「王妃及李妃等请王爷过去赏花,说是过节团圆
一回,请王爷移驾过去。」

  正在兴头上的朱枫沉下脸,好容易傅云蔚今日露了笑脸,那群女人好死不死
竟在这时前来打搅,真是罪该万死。

  「你去吧,冷落了娇妻可不好。」傅云蔚淡淡看了他一眼。这人天天在这里,
弄得自己几乎忘了他还有妻室,自己算是他的什么人呢?娈童?玩物?还是别的
什么?想到这里,傅云蔚忽然有些心惊,与裴震的痴缠苦恋才过了几个月,自己
居然在这里想什么名份地位了,回想与裴震的爱恋,竟有恍如隔世之感。难道,
他爱上了朱枫?还是自己根本就是个薄情的人?

  「王爷还是去看看的好,过一会回来就行了。」

  张延年在旁劝道。朱枫小时起,他就在旁侍候,深知这位王爷骄横的性子,
只是,傅公子虽好,但过分冷淡王妃她们也是不妥。

  「嘿。」朱枫烦躁不已,他第一次发现女人竟这般讨人厌,自己以前居然会
与她们卿卿我我,真是奇怪。无奈只好转过身来柔声嘱咐:「我去去就来,等我
回来再吃午饭,一起赏花饮酒。」

  「王爷。」小福子怯怯跟在朱枫后面,小声叫

  「有话快说。」这小子怎么变笨了,不去服侍他,跟着自己干什么。

  「王爷,今天可是云少爷的生日。」小福子可知道那群女人特别是李妃的功
夫,王爷去了便说不准什么时候能回来

  「你说什么?」朱枫猛地转身,揪住小福子衣襟。

  「王爷,请放手,咳咳,我是说,云少爷是九月九日生的,那天他提起父母
随口说的。

  「混帐,你怎么不早说。」朱枫扔下小福子,大踏步往回走。小福子叫屈不
迭,只要王爷来,他就得回避,哪有机会说啊。

  傅云蔚正坐着发呆,看见朱枫回来,不由眼睛一亮。

  「你又回来做什么?」淡淡失落渐被欣喜掩盖,同时又讶于自己心情的转变。

  「回来陪你,我怎么能撇下你。」朱枫笑着搂他入怀,无限爱怜。

  「你还是陪你的王妃去比较好」靠在他怀里,口里说着那样的话,嘴角却扬
了起来。

  「我的王妃只有你一个,你还叫我去陪哪个?」掉进他醉人的笑靥里,朱枫
知道,他再也爬不出来了。

  「什么王妃?我是男的。」嗔着他胡说,处罚似的在他臂上咬了一口。

  「我管男的女的,我的王妃就是你。」朱枫抬起他的下巴,占有式的深深吻
下去。

  「怎么早不说今天是你生日,你已满十八岁,我呢,比你大六岁,是你的枫
哥哥,快,叫我枫哥哥。」

  「枫哥哥?真肉麻。」傅云蔚皱起鼻子,「我还是叫你王爷吧,再说一句,
都要吐了。」

  「今天我本打算带你出去,骑马登高,赏花饮酒,快活一日,可谁知,有人
连一句枫哥哥也不肯叫,我太伤心了。」朱枫作出一副哭丧表情。

  「你……,无赖。」这人,居然用这种手段,可怜傅云蔚从小便没叫人哥哥
的机会,又在山中寺庙呆了七八年,差不多与世隔绝,这声亲密已极的枫哥哥如
何叫得出口。

  「云蔚?」朱枫小声哀求,

  傅云蔚翻起眼睛,嘟起嘴,还是不想叫。

  「天哪,我不活了,太伤心了。」朱枫嗖地从靴筒抽出一把匕首,双手握着,
便往胸口刺去。

  「不要。」傅云蔚这才大吃一惊,慌忙抢上去,欲拉开他的手。

  「我……要死了。」朱枫奄奄一息地靠着桌腿:「我只有一个请求,你叫我
一声枫哥哥,我……死而无憾。」说着,嘴角竟渗出鲜血来。

  「你……怎么,你这呆子,我去叫大夫。」傅云蔚慌得去抹他嘴角的血,声
音已带了哭腔。

  「别……你还没叫。」朱枫一只手扯住他的袖子,嘴角又涌出血来。

  「你……枫哥哥,你在这挺一会儿,我去叫人。」

  「我还想听」,朱枫死死扯着他,一脸悲戚,可心里已笑到快内伤了。

  「枫哥哥,枫哥哥。」傅云蔚叫着,急得想用嘴去堵他流出的血。

  咦,味道不对,这人……他怎么这么有劲。朱枫竟伸出舌来与他纠缠在一起,
吻得难解难分,一只手还紧搂着他,傅云蔚猛地挣开,睁大眼看着朱枫。

  「云蔚?」正陶醉在傅云蔚主动献吻中的朱枫睁眼,不解地看着他。

  傅云蔚探身向前,一把拉开他握着匕首的手,扯开衣襟,胸口完好无损,匕
首还在他手里,只是刀身已缩到柄里。这血是怎么回事,傅云蔚伸指沾了一点朱
枫脸上残留的察看。

  「是这个」,朱枫从袖中掏出一块槟榔,小声说道。

  「你……」傅云蔚气得凤目圆睁,呆了半响,扑过去,顿时,房中乒乒乓乓
之声不绝于耳。

  「你这混蛋,你知不知道我快被你吓死了。」傅云蔚骑在朱枫身上呜咽着,
不解气,又捶了他几下。

  「对不起。」朱枫拉过他的手让他打,满怀歉意:「可我真的想听你那样叫
我,我是你的亲人、爱人,你明白吗?我爱你,爱得都不行了。」朱枫抚着他的
长发,埋在他肩窝上,将满溢的柔情伴着爱语送进他耳里。

  「可你也不能那样。」双手紧搂着他的宽肩厚背,心又痛了。

  「对不起,以后不会了,不过,你还是在乎我的,是不是。」不等怀中人回
答,朱枫又道:「说好了带你出去,却耽搁了这么久,我们马上收拾,快快出发
。」

  听说要出门,小福子兴奋得在人群中窜来窜去,预备物品,收拾东西,忙得
不亦乐乎。自从云少爷来了,他便没出过王府,真真佩服云少爷,乖乖呆在宝云
轩,几个月也没踏出院门一步。他可不知道傅云蔚作和尚时,几个月不出门是常
事。不过,还俗后的傅云蔚与裴震日日游玩,爱静心性差不多消失殆尽,这些天
他也闷得要命。看着小福子忙乱,不禁微笑,真是小孩子,那么容易就满足。其
实他也只比小福子大几岁,却总觉自己已历尽了沧桑。

  「云少爷,你看这件披风怎样?绣了白菊花,正好配你。」小福子自一堆衣
服中乱抓一气后拎出一件,好不容易出门,一定要让云少爷扮得更漂亮。

  朱枫安排护好随从护卫回来,一把将小福子拎了出去。

  「去,在外边等着。」拿过披风,与傅云蔚系上,又罩上面纱。

  「我又不是女人。」傅云蔚咕哝着抱怨。

  「我可不想别人看着我的宝贝流口水。」朱枫横抱起他,来到院外,马车早
已等在那里,护卫头目马建武及张延年率家丁护卫团团侍立。朱枫将傅云蔚放入
车内,想了想,令人牵着自己的坐骑跟在旁边,自己也上了马车。一行人浩浩荡
荡出了王府。

  车上,朱枫揽着傅云蔚,将他两手紧握在自己手中,兴高采烈,得意非常。
傅云蔚温顺地靠着他,感受着他大手的温暖,微微地笑了,好象又有小时爹爹牵
着自己手时那种安心、无忧无虑的感觉了。这时,沉浸在甜蜜中的两人丝毫未察
觉,远远的,一从花荫后,数双眼睛正盯着远去的马车,充满怨恨痛苦无奈等诸
般复杂情绪。

  「回去吧。」端王妃宋莲清淡淡下了命令。自十八岁嫁给这位风流端王,这
样的事她已经历无数次了,看着新人笑,旧人哭,早已麻木。新人很快就会变成
旧人,男人是蜜蜂、是蝴蝶,不会总停在一朵花上,喜新厌旧是他们的本性。她
也曾哭过,争过,怨过,但没用,还差点失去王妃的位子。

  朱枫这种男人,他绝不会被一个女人所左右,绝不会为了一个女人放弃新的
女人,放弃享乐及他所拥有的一切,女人终归只是他的玩物。拴不住这个男人,
宋莲清选择了另一种生活方式,每日做做女红,吃斋念佛,以一个贤妻的姿态看
待丈夫的三妻四妾、左拥右抱,除此之外,又能怎么样呢。如今,她已一种过来
人的眼光看着忿忿不平的李秀仪,傻女子,王爷对你的新鲜劲已过去了,不要痴
心妄想想挽回他的心,乖乖作个贤惠的侧室是最明智的选择,只是,对这个心高
气傲的美女而言,这番道理大概得在她碰个头破血流时才会懂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