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kip to main content

48 悲催的国舅

“岂有此理,真是岂有此理!乔某身为御史,岂能坐视皇亲国戚如此胡作非
为?本官要弹劾他,一定要弹劾他!乐司业,你怎么说?”乔御史气得吹胡子瞪
眼睛。

  乐司业义正辞严:“本官愿为人证!本官还要向金陵士林揭发李国舅的丑行,
断不容他在我金陵为非作歹!”

  他们今天是被叶小天请来的,不想刚到会同馆,就遇到了这样一幕叫人不敢
置信的场景。这可真叫他们喜出望外,有机会骂皇亲国戚了啊!这可是打着灯笼
都难找的好机会呀!

  骂太监和骂皇亲国戚,是大明文官们最喜闻乐见的事儿了,难得有这么个表
现他们文臣清官气节的好机会,怎能放过?两位老先生热血沸腾,马上匆匆离开,
回去摇动笔杆子了。

  众人离去后,正双手掩面的哚妮便马上收住了哭声,向叶小天扮个鬼脸儿,
调皮地道:“小天哥,人家扮得像不像?”

  叶小天见她领口撕开,露出一道精致的锁骨和一痕圆润的香肩,便顺手替她
拉了拉衣服。

  哚妮被叶小天这难得的温情弄得有些受宠若惊,她垂着头,羞着眼,鼓足了
全身的气力,细若蚊蚋地道:“小天哥……”

  这可爱的小妮子,跟着叶小天经历了那么多事情,少女的芳心里满满的全是
他一个人。但她终究没有勇气自荐枕席,她唯一想到的办法就是熬汤。

  那大补之物经她之手也不知道熬了多少碗,一次次送到叶小天面前,一次次
满心欢喜地看着他喝下去,一次次芳心可可地盼着他“兽性大发”,就差直接问
一句:“干爹,约吗?”

  这一刻,感受到叶小天的温存,她也不知哪儿来的勇气,突然就把自己的情
意表现出来。哚妮怯怯地偎进叶小天的怀里,低垂着头,情意绵绵地柔声道:
“哥……我喜欢你……”

  叶小天还不甚明了她的心意,迟疑地试探道:“哚妮,你知道……我有莹莹
了……”

  哚妮抬头道:“我知道。可你能接受凝儿姐姐,为什么不能接受我?人家…
…人家什么都不争的,好不好?”说完这句话,哚妮就把发烫的脸蛋儿埋在了叶
小天胸前。

  “什么都不争?那就没问题了!”叶小天登时眉开眼笑。三妻四妾,没羞没
臊地在一起,本就是他的梦想啊。只可惜莹莹和凝儿都高不可攀,他才百般纠结,
如今还有什么好矫情的?

  此时,叶小天怀抱着这么一个香香软软、娇小可人的姑娘,鼻端嗅着她发丝
的清幽香气,胯下那副压抑了好久的本钱受到强大利好刺激,一下子就拉到了涨
停板,勾引着他赶紧出货。

  叶小天怀抱俏媚小佳人,志得意满:“天予弗取,反受其咎。哚妮既倾心于
我,我舍得把她推进别的男人怀抱么?一只羊也是赶,两只羊也是放,我就别假
正经了吧。”

  主意已定,叶小天心中畅美难言,已经开始筹划找个什么时机给少女开苞启
封……毕竟哚妮还是一个纯洁处女,现在又是光天化日,刚才还人来人往,叶小
天可不想让哚妮误认为他是一个急不可耐的色中饿鬼。

    

  翌日一早,乔御史用了一夜的功夫,洋洋洒洒下笔万言,又是一道明发奏章
送上了京城。

  与此同时,乐司业在国子监课堂上和士林好友聚会的场合大肆抨击李国舅的
丑恶嘴脸。因为前些日子那些传闻已经闹得声名狼藉的李国舅,这时候更是成了
过街老鼠,人人喊打。

  汤显祖新编的剧目在金陵戏园上演,讲的是前元一位名叫乌剌拔都的国舅爷
欺男霸女、无恶不作,最后被钦差大臣砍了脑袋的故事……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这
是在影射李国舅。

  一时间,李国舅是拉着粪车赶庙会——走到哪臭到哪儿。

  这一日,叶小天带着毛问智正在街上行走,从房顶上面突然跳下一个蒙面人,
大吼道:“叶小天,你的死期到了!”说着挥起明晃晃的匕首,便向叶小天刺来。

  叶小天仿佛骇呆了,竟然一动不动。那蒙面人的匕首刺入叶小天的腹部,鲜
血顿时染红衣袍。街头行人见此情形不由大惊,纷纷尖叫“杀人啦”迅速闪避开
去。

  毛问智大吼一声冲了上去,与那蒙面人厮打在一处。这时,两个巡街的衙差
赶来,蒙面人不敢恋战,纵身跃上房顶,逃之夭夭了。

  两个衙差上前扶起叶小天。叶小天以手掩腹,伸出一只沾血的手掌,向蒙面
人逃跑的方向指了指,艰难地道:“他……他说……国舅爷……要……送我归西
……呃!”

  叶小天头一歪,“晕”了。两个衙差慌得急忙大叫:“快来人呐,快请郎中!”

  叶小天这次当然有惊无险,蒙面人是华云飞扮的,刺伤的部位、角度和力度
都拿捏恰当,看着血呲呼啦的挺吓人,其实只是浅表伤,用不了几天就能自然痊
愈。

    

  李玄成躲在镇远侯府,侯三爷正在劝他回京避避风头。就在这时,一个侯府
家丁飞快地跑进来,气喘吁吁地道:“三……三老爷,大事不好!咱们……咱们
府前来了好多太学生,口口声声说是……说是要驱逐国舅,离……离开金陵!”

  顾三爷和李玄成一听,不由大吃一惊。

  镇远侯府外面,许多国子监的太学生聚集在侯府门前,义愤填膺地振臂高呼。
侯府大门紧闭,十几个家丁站在门前,如临大敌。

  一个太学生振臂高呼:“李玄成荒淫好色、逼奸侍女、喜好龙阳、草菅人命、
生吃人脑、强占民宅、经血练丹、搜刮民财、为非作歹、无恶不作,不死不足以
谢天下!”

  另一个太学生马上响应:“李玄成今又于光天化日之下悍然刺杀朝廷命官,
似此等十恶不赦之徒,岂能容于国法?岂能容于金陵?我等学子强烈要求把李玄
成驱出金陵、国法制裁!”

  人群中,乔枕花、张泓愃等人殷勤递水:“各位同学辛苦啦,喝水,喝水,
润润喉咙。”

  顾三爷和李国舅急急忙忙赶到门口,两个门子赶紧过来阻拦:“三老爷,国
舅爷,门外有太学生们闹事,你们最好别出去。”

  李国舅把眼睛一瞪:“一群百无一用的书生,本国舅还要怕他们么?开门!”

  那门子无奈,只好打开大门。李国舅一马当先冲了出去,在台阶上站定,一
见群情汹汹,不由怒道:“尔等围堵侯府,意欲何为?”

  张泓愃站在人堆里,捏着鼻子叫了一声:“他就是李玄成!”

  众监生一听,群情激昂,攘臂高呼道:“玄成玄成,恶贯满盈!国舅国舅,
无药可救!李贼不去,纲纪不兴!肆虐江南,荼毒金陵!”

  众监生一拥而上,拳脚纷飞,便向李玄成攻去。李玄成当真是快要气疯了,
他懂得功夫,当即还以颜色,任凭顾三爷在一旁跳着脚儿喊他冷静,却还是不管
不顾地出了手。

  那些监生大多是手无缚鸡之力的读书人,却有一股狠劲儿,虽被李玄成打得
鼻青脸肿,却是愈挫愈勇。李国舅纵然一身好武功,也架不住这么多书生不要命
地扑上来,尤其是有些监生用的全是女人的打架手法,抓、挠、撕、咬,令他防
不胜防,只能竭力反抗。

  不一会儿,李玄成的公子巾已经散了,头发半披下来,脸上有几道挠痕,月
白色的公子袍上还有几个鞋印,说不出的狼狈。

  这时,有几个人抬着一副门板向这边走来,叶小天以一个匍匐的姿势趴在上
面。

  众监生们默默地退开,闪开一条道路。叶小天如同一个顽强不屈的烈士闪亮
登场,被人一直抬到李玄成面前。

  四周一片静寂,叶小天用虚弱而有力的声音对李玄成道:“国舅,你是高高
在上的皇亲国戚;而我,只是一个不入流的杂职小官。论身份、论地位,我自然
是远远不能与你相比的,但!我也是个男人,是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

  叶小天神情激动,眼中有泪光隐隐闪动:“哚妮是我的女人,我虽卑微,却
也知廉耻、懂礼仪。我既不耻奉献女子为晋身之阶,讨好国舅,攀附皇亲,也不
怕你国舅爷的明枪暗箭!”

  李玄成眉头一皱,莫名其妙地道:“你在说什么胡话?”

  “胡话么?呵呵……”叶小天悲怆辛酸地长笑一声,用尽全力大声道:“今
天,我幸而未死!我过来,就只想告诉国舅爷一句话:作为一个受过圣人教化的
读书人,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哪怕钢刀加身,你也休想叫我
低头!”

  叶小天一番悲情的表现、一番悲壮的言语,登时勾起了众读书人的共鸣。刚
刚打了一架,正热血沸腾的监生们也不顾这个嘴角淌血、那个眼角乌青,纷纷振
臂高呼:“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

  李玄成怒喝道:“你们究竟在吼什么鬼?”

  一个监生冷笑道:“国舅,你买凶杀人,试图害死叶大使,现在还要矢口否
认不成?”

  “什么?”李玄成大吃一惊,看看叶小天苍白的脸色,他恍然大悟,又惊又
怒地吼叫道:“我明白了,叶小天,你……你好狠!你好阴毒!你陷害我,你故
意做戏,就为了陷害我!”

  众监生义愤填膺,纷纷破口大骂。李国舅被骂得百口莫辩,心头一阵寒意升
起:“此人当真可怕,心思深沉,果决狠辣,为了陷我于不义,竟不惜使出这样
的手段。我说什么也是没人信了,只怕皇帝和太后也……”

  众监生越骂越是热血沸腾,正义感瞬间爆棚,他们呼喊着扑了上去,纷纷大
呼道:“把这奸贼赶出金陵府!赶出金陵府!”

  顾三爷拖起李玄成就走,早有几个监生眼疾手快,抢先一步冲到阶上,挡在
侯府门前,手挽着手儿,慷慨激昂地高声大叫起来:“李贼滚出金陵府!李贼滚
出金陵府!”

  顾三爷见势不妙,赶紧一拖李玄成,落荒便走。众监生一见倍感鼓舞,当即
发挥痛打落水狗的精神,呐喊唾骂着追了上去。叶小天轻咳一声,低声对毛问智
道:“追上去!”

  叶小天成心要把这事儿闹得满城风雨,趴在门板上,依旧做慷慨就义状,一
路追了下去。

  李国舅被顾三爷拉着一溜小跑,在他们身后不远处,众监生提着袍裾,一路
追赶,一路喊着口号。如此一幕,当真前所未见,许多行人好奇心起,马上甩开
双腿追了上去。很快,尾随的百姓似滚雪团般越来越多,到最后汇成一条长龙,
浩浩荡荡约有里许,真是好不壮观!

  顾三爷拉着李国舅上气不接下气地逃进魏国公府。魏国公府门口有兵丁把守,
那些监生不敢闯进府邸,便堵在门口继续高呼口号。

  紧接着,成千上万的百姓们围拢过来,魏国公府门前人山人海,比赶庙会还
热闹。经过张泓愃、乔枕花等人声嘶力竭的一通宣传,百姓们也跟着高呼起了驱
赶李玄成的口号。

    

  魏国公府里,顾三爷一边擦汗,一边把事情经过对魏国公说了一遍。

  魏国公听罢,满眼狐疑,跟顾三爷不一样,他更倾向于相信李玄成雇凶杀人。
此前乔御史明发弹劾奏章,说李国舅闯入叶小天住处,试图强奸民女。魏国公相
信乔御史的清名,这两件事联系起来,很容易推断出李国舅恶行败露后恼羞成怒,
这才买凶杀人泄愤。

  如果说是叶小天陷害李玄成,两人有什么不死不休的深仇大恨?叶小天不过
是个不入流的芝麻小官,怎么可能跟一位皇亲国戚玩命地死磕?再联想到那次晚
宴,李国舅唆使关小坤设计陷害叶小天……

  想到这里,魏国公心中对李玄成很是鄙夷。不过顾三爷已经带着李国舅逃到
他府里来了,也不能把他们推出门外,魏国公沉吟良久,缓缓说道:“国舅还是
尽快离开金陵吧。”

  “什么?”李玄成本以为这位国公能替他主持公道,没想到他竟说出这样的
话。李玄成怒不可遏:“国公,你这是什么话?李某此时离开南京,岂不坐实了
他们强栽给我的罪名?”

  魏国公淡淡地道:“国舅不走,难道就能洗脱这罪名了?”

  李玄成眼前一黑,险些晕厥,他颤声问道:“难道李某就要一辈子背着这些
污名不成?”

  魏国公慢条斯理道:“如今金陵百姓群情汹汹,不管是乔御史弹劾你入室奸
淫妇女一事,还是买凶杀人一事,便是请出日断阳、夜断阴的包青天来,又如何
分辨得清楚明白?”

  魏国公心里清楚:作为功臣第一家,在皇亲国戚和文武百官之间,他必须站
对位置。若他这个时候跳出来包庇国舅,把自己和外戚绑在一起,即便以徐家的
强大,也将是一场噩梦。

  魏国公叹了口气:“国舅,这也就是你,若换一个人,入室强奸,打死勿论;
买凶杀人,早被绳之以法了。国舅,你还是先回京去吧,如果你继续留在金陵,
我等都很为难!”

  李玄成被魏国公这番话噎得半天顺不过气儿来:我堂堂国舅,被他一个连品
阶都没有的杂职小官欺负成这副模样……李玄成越想越可怜,鼻子一酸,潸然泪
下。

  他已经预见到自己回京后将会面临什么样的局面了,面对金陵方面的众口一
辞,哪怕是他的胞姐都不会相信他的辩解。常言说三人成虎,到那时何止三人?
三千、三万人都不止啊!

  “我为什么要招惹叶小天,我为什么要招惹叶小天?那夏姑娘连正眼都不看
我一眼,我连她的手都没牵过,却因此毁了我一世英名……”李玄成嘴唇颤抖,
陷入了无尽的懊悔之中。

    

  叶小天像老太爷似的仰卧榻上,展凝儿坐在旁边,手里端着一盘晶莹剔透好
似玛瑙般的樱桃,不时拿起一颗,递到叶小天嘴里,然后再去接住他吐出来的果
核,侍候得无微不至。

  展凝儿几时这么温柔可人地侍候过别人?这要叫那些谓她为霸天虎的水西阔
少们看见,必然先得瞪落一地眼珠子,接着就得向叶小天纳头便拜:“打虎英雄
在上,请受小弟一拜。”

  “你也吃!”每当叶小天这么一说,展凝儿心中便一甜,这迟来的关爱真是
太不容易了。每当这时候,她就拈起一枚樱桃,甜甜地笑着,张开一口小白牙轻
轻地咬下去,那樱桃汁液濡湿粉唇,看起来比樱桃还要鲜嫩。

  但是,一阵欢喜陶醉之后,她渐渐发现不对劲儿了。叶小天望着她的唇瓣时,
眼神儿里似乎有些很邪魅的东西,看得她心慌慌的。展凝儿忍不住问道:“你…
…这么看着我做什么?”

  “没……咳!没什么……好看呗。”叶小天干笑两声,将眼神从那嫣红的唇
瓣上艰难地移开,脑海中依旧回荡着他幻想出的那幅旖旎艳媚、销魂蚀骨的画面:
那湿润的粉唇紧紧包裹住他那胀挺的阴茎,一边温柔地吞吐着,一边媚眼如丝地
望着他。光是想想把这母大虫调教成那般温柔慵懒的小猫儿,他就一柱擎天了。

  霸天虎对上擎天柱,究竟哪个雌伏?这事儿还难说得很!

  毛问智不合时宜地冲了进来,兴高采烈地说道:“大哥,李玄成滚犊子啦,
哈哈哈!他一走,魏国公府就出来人,把消息跟大家伙儿说了。那些监生都乐坏
了,现在正游街庆祝呢。”

  展凝儿叹了口气:“虽然你只是一个小小的会同馆大使,却能把一个国舅整
得灰头土脸,倒也真是本事。那李国舅以为你是个软柿子,谁料却是粪坑里的石
头,又臭又硬。”

  叶小天板起脸道:“怎么说话呢,有这么夸人的么?”

  展凝儿向他扮个鬼脸:“臭美,谁要夸你啦?来,别生气了,本姑娘再赏你
一颗樱桃。”

  叶小天挑了挑眉,略带邪气地道:“要两颗。”

  展凝儿好笑地道:“两颗就两颗呗,扮出这副鬼样子干什么?”

  叶小天盯着她娇嫩润泽的唇瓣道:“我要你那两颗。”

  展凝儿低头看了看自己饱满耸挺的胸膛,还以为叶小天惦记她丰乳顶端那两
颗比樱桃还粉嫩的奶头儿,顿时羞不可抑。她伸手在叶小天的肋下恨恨地拧了一
把,娇嗔道:“要死了你!说的什么荤话?”

  叶小天痛呼道:“哎哟!你想哪儿去了?我说的是唇瓣、唇瓣啊!”

  展凝儿这才知道自己想岔了,脸色更加羞红,嗔道:“唇瓣也不行!乖乖吃
东西!”

  毛问智一看,得!这两位……这是把我当成空气了啊,他摸摸鼻子,讪讪地
退了出去。

    

  叶小天的伤口痊愈后,便同张泓愃商量,想请他父亲向吏部打招呼,把他调
回葫县去。张泓愃答应下来,却又依依不舍,想让叶小天在金陵多盘桓些时日。

  叶小天笑道:“哪会说走就走?这是跨省调动,调令下来想必也不是那么容
易的,还是早早操办的好。不瞒你说,为兄我如今是归心似箭呐。”

  张泓愃道:“既如此,我今日回去便与家父讲。”

  当天晚上,兵部张尚书放了衙,回到府中花厅,宽去官袍,叫丫环取去挂好。
刚在椅上落座,张泓愃就闪了出来,捧着一盏茶,毕恭毕敬地道:“父亲,请用
茶。”

  “嗯?”张尚书接过茶,奇怪地乜了他一眼,道:“今儿怎么这么乖巧,别
是在外边又给为父惹祸了吧?”

  张泓愃陪笑道:“哪儿能呢?儿子现在规矩得很,就连国子监的司业大人都
夸奖儿子,说父亲您教导得好:儿子虽然是官宦子弟,身上却没有半点纨绔气,
可见张氏门风严瑾。”

  张尚书“嘿嘿”一笑:“少跟你老子灌迷汤,老子还没老糊涂呢。你肯规矩
些那是最好,你要是跟关尚书那混蛋儿子似的,老夫定然也要打断你的双腿。你
若是跟李国舅一般,哼!我就要你把这条命都交待在祖宗灵前。”

  张泓愃连声道:“是是是,父亲的教诲,儿子全都记在心里了。那个……咳!
那个……会同馆的大使叶小天……”

  张尚书刚刚呷了口茶,听到叶小天三字,眉梢不由一扬,警惕地道:“叶小
天怎么了?”

  张泓愃咽了口唾沫,道:“前些天,儿子跟父亲提过的,那叶小天是儿子的
好友,他想调回葫县为官,不愿留在金陵。”

  张尚书一愣,恍然笑道:“叶小天是吧?哈哈,好!好好好!为父知道了,
哈哈哈……”

  张泓愃奇怪地道:“父亲为何一听叶小天就这么高兴?”

  张尚书忍俊不禁地道:“今儿为父还听魏国公说起他呢,说他简直就是金陵
府的一个大祸害,自从他到了金陵,就没让金陵官场消停过。这小子简直就是大
闹天空的孙猴子,先是害得堂堂礼部尚书的儿子被国子监除名,随后关尚书把他
儿子打断双腿撵回老家去了;没过几天,又害得李国舅声名狼藉,灰溜溜地回了
京城。魏国公正担心他养好伤后,再搞出什么幺蛾子来,听那话音儿,也是巴不
得他早点滚蛋。叶小天既然想走,那再好不过,明儿为父就跟吏部打声招呼,再
告诉他们国公爷也是这个意思,相信这事儿很容易办成。”

  张泓愃大喜过望,连声道:“谢谢爹。”

  张尚书看了他一眼,忽然感慨地道:“你小子,从小到大,就没少给爹惹事
儿。现在呢,倒是规矩了些,其实爹也不是反对你惹事儿……”

  张泓愃眼巴巴地道:“那爹的意思是……”

  张尚书道:“你要惹事,就该像人家叶小天一样,惹出点儿轰轰烈烈的大事,
那爹替你揩屁股也揩得开心些。”

  张泓愃窘着脸道:“呃……孩儿受教!”

    

  翌日,兵部张尚书遣人邀吏部尚书饮宴,对方欣然赴约。两人浅酌几杯后,
张尚书顺口就把叶小天这事儿提了出来,还没等他提及魏国公也是这么个意思,
那吏部尚书就瞪大眼睛追问道:“这是他请托张兄的?他愿意回葫县,没有别的
条件?”

  张尚书愣了愣,忐忑地道:“是啊,怎么?”

  “哈、哈、哈!”吏部尚书仰天大笑三声,异常爽快地道:“成!这事儿我
现在就可以向你老兄保证,一定给他办成,一定让他回葫县去。”

  张尚书试探地道:“贤弟貌似也很想让他离开金陵啊?”

  吏部尚书连连摇头:“不不不,张兄你也知道,愚弟身体不好,一向赋闲在
家,很少打理衙中之事。不过,自从孟侍郎赴京,本官不得不回去打理公务了。
这段日子,刑部、礼部、大理寺、应天府的几位仁兄可没少给我抱怨;工部和户
部更是提前向我打了招呼,无论如何也不能把叶小天调去他们那里。愚弟头痛得
很,没想到他竟然自己想走,这可真是天遂人愿,当浮一大白啊。来来来,张兄,
咱们干了这一杯!哈哈哈……”

  张尚书愣了半晌,举起杯来,恨恨地道:“这席酒,你请!”

  ……

  叶小天听了张泓愃的回复,不由得喜不自禁,向他道谢:“贤弟,这一遭儿
可亏了你。”

  张泓愃心里发虚:“哪里?叶大哥的事儿,就是我张泓愃的事,头拱地也得
帮你办成啊!”

  叶小天向他挑了挑大拇哥,赞道:“好兄弟!”

  张泓愃暗暗捏了一把冷汗,心道:“这位仁兄自我感觉也太良好了吧,还以
为人家不舍得放你走吗?却不知六部尚书,都在翘首企盼送瘟神呢!”

  送走了张泓愃,叶小天笑容敛去,便开始沉思起来。他一边思索着,一边作
势要在旁边的石凳上坐下,哚妮连忙阻拦道:“小天哥,石凳太凉,你等一下!”

  哚妮飞也似地跑去,不一会儿便取了一张蒲团回来在石凳上放好,这才搀着
叶小天坐下。叶小天心中一暖,这知心可意的人儿,真叫人恨不得和一口水,把
她吞下肚去才好。

  叶小天亲昵地捏了捏哚妮吹弹得破的小脸蛋儿,在石凳上坐下,沉思片刻,
对哚妮道:“哚妮呀,你去叫毛……算了,他不成。你去把云飞叫来,我有事对
他说。”

  哚妮答应一声,又像一只快乐的小燕子般飞去,不一会儿领了华云飞来。

  叶小天招呼华云飞坐下,对他仔仔细细叮嘱了一番。

  华云飞先是一惊,随即便露出兴奋不已的神情,认真侧耳倾听,不时轻轻点
头。

  叶小天嘱咐完毕,便道:“我回葫县已成定局,事不宜迟,你马上去办吧。”

    

  叶小天在金陵双姝陪伴、享尽温柔滋味的时候,葫县的徐伯夷更是春风得意、
享尽荣光。

  叶小天被押去金陵时是候参,在程序上还没有定罪,甚至有罪无罪也还未定。
朝廷不能派人接替他的职位,他的典史职责,理所当然就由主管司法的徐县丞兼
任了。

  徐伯夷和死心塌地投靠田家的王主簿联手蚕食花知县的权力,徐、王有水西
田家的背景,赵驿丞则是播州杨家的背景,罗小叶又一向不大掺和地方政务,花
知县便孤掌难鸣了。

  尤其他坐视叶小天落难,只求自保不肯援手,又冷了叶小天一班旧部的心,
还因此得罪了葫县士绅和高李两大部落,哪还有与徐王二人一较长短的能力?因
此步步退让,眼看就要如当年一般,再度被架空为傀儡。

  为此,花晴风整日里忧心忡忡,可他这是自作自受,又能怨得谁来?在衙门
里,他本就饱受煎熬,回到后宅又常受妻子埋怨、妻弟唠叨,心力交瘁之下,头
上白发都平添了许多。

  就在这时,云南那边又发生了一件大事,缅甸王莽应里悍然向大明开战了。
刚刚亲政的万历皇帝闻讯勃然大怒,马上调兵遣将予以反击。

  这一来,通过贵州前往云南的唯一这条驿道便成了一条保障军需的重要供给
线,每天都有大量的军需物资通过这条输血线源源不断地送往云南。王宁和徐伯
夷又趁机把葫县段驿道的维修、保障抢在手中,由此掌握了全县人口和物资的控
制权。虽然这只是战时措施,但是刘备借荆州,还会有归还的那一天么?

  眼见徐伯夷风光无限,甚至凌驾于花知县之上,成了葫县第一人,许多人便
纷纷投到了他的门下。一直受到排挤、打压的李云聪似乎也认清了现实,竭力巴
结着投靠徐伯夷。

  徐伯夷正在用人之际,而李云聪又是积年老吏,经验丰富,确实可以作为左
右手栽培。于是一番试探之后,徐伯夷便接纳了李云聪。

  李云聪投靠徐伯夷之后,竭尽所能,全力辅佐。为了驿路安全,常常忙得饭
都顾不上吃,大有大禹治水三过家门而不入的风范,徐伯夷看在眼中,对他愈加
器重。

  那年代驿路都是土道,因为近来军需物资频繁运输,道路毁损严重。可这时
征召修路役夫却出了岔子,正负责驿路修整的李云聪马上带着一身泥土赶去向徐
伯夷汇报。徐伯夷一听,马上把户科的人唤来一通斥骂。

  徐伯夷喝道:“我早吩咐你等要按分属、姓氏建立索引。你们看看,本官要
征调役夫,居然有的人家出了三丁,有的人家一丁不出,闹得怨声载道,这究竟
是怎么回事?”

  徐伯夷一动雷霆之怒,唬得那户科司吏面无人色,战战兢兢地解释:“县丞
大人,本县诸族杂居,各有风俗,姓氏更是五花八门,名姓毫无规律,实在无法
索引。”

  徐伯夷冷笑一声:“你干不了,换个人做吧。李云聪,从今日起,这户科司
吏由你担任。本官问你,你可有良策改变他们混乱的局面?”

  李云聪激动万分,“卟嗵”一声就给徐伯夷跪下了,颤声道:“多谢大人恩
典!大人,何不令地方百姓们依照我汉人规矩立姓起名呢?如此一来,不仅我县
户籍便于管理,而且一旦成功,便是我县的一件文教大事啦。”

  “哦?改姓易名?”徐伯夷不觉有了兴趣,挥挥手赶走了那个倒霉的原户科
司吏,追问道:“你仔细说说。”

  李云聪走近前去,细细地跟徐伯夷讲解剖析起来。徐伯夷越听越觉得此计可
行,如果真能成就此事,那便是他的一桩莫大功劳,正可作为万历皇帝亲政后的
一桩献礼,飞黄腾达指日可待……

    

  南京城,会同馆,后院,一间卧房内。窗外月色朦胧,有虫鸣唧唧声传来,
更显静谧。

  哚妮悄悄睁开眼睛,看到旁边的凝儿睡得很熟。哚妮咬了咬嘴唇,小心翼翼
地掀开薄衾,缓缓坐起身来,先摸到布袜儿穿上,想要趿上靴子,又担心会发出
脚步声,歪着头想想,便弯下腰去,摸到自己的鞋子,轻轻提在手中。

  哚妮站定身子,心虚地回头望了望,凝儿依旧熟睡着。哚妮便轻轻吐了吐舌
头,俏皮地一笑,蹑手蹑脚地走开了。房门一开,便有清幽的月光洒进来,映得
哚妮花容皎洁。

  哚妮飞快地闪出身去,又把门儿轻轻掩上,手按在心口,只觉怦怦乱跳。她
长长地吸了一口气,让驿动的芳心舒缓下来,便沿着那九曲的回廊,向叶小天的
住处闪去。

  天地间有缈缈的雾气浮动,幽静的紫丁香花丛笼罩其中,光与影上、花与月
间,荡漾着淡淡的幽香。哚妮轻盈闪动的身影,仿佛一只灵巧的云雀,穿梭在这
袅袅的雾气里。

  “花明月暗笼轻雾,今宵好向郎边去。刬袜步香阶,手提金缕鞋。画堂南畔
见,一向偎人颤。奴为出来难,教君恣意怜……”

  到了叶小天房前,轻轻一推,那虚掩的房门就开了。哚妮马上闪身进去,把
房门一掩,背倚在门上,刚刚松了一口大气,紧接着就吓了一跳,因为黑暗中忽
然闪出一条人影,接着她的身子就落进了一双有力的臂膀。

  此时夜深人静,哚妮又是来赴心上人之约,所以身上只穿着入睡时的轻纱睡
衣,上身没戴胸围,一双结实尖挺的乳峰将纱衣顶起;下身纱裤内连亵裤都没穿,
清凉的夜风从裤管吹入,娇嫩的处女花苞如在春风中绽放、尽吐娇蕊。

  被男人有力的臂膀紧紧抱住,哚妮的心差点跳出了嗓子眼儿,一声惊叫几乎
从唇间迸出。

  嗅到那熟悉的男人气息,哚妮绷紧的娇躯忽然又软了下来,提在手里的鞋子
先后落地。她的双臂柔柔地环住了那男人的脖子,脚尖儿轻轻踮起来,昵声道:
“哥。”

  “凝儿没有发现吧?”

  “没,凝儿姐姐睡得熟着呢。”

  叶小天欢喜道:“哚妮好乖,来!”他牵起哚妮的小手,便向卧房里闪去。
此时的叶小天其实也紧张得很,别看他平时油腔滑调的,这窃玉偷香的事,他可
是大姑娘上轿——头一回。

  叶小天拉着哚妮在榻边坐下,两个人都似怀揣了一只小兔子,在心口卟嗵卟
嗵跳个不停。

  叶小天的伤口已经结疤,行动无碍。正所谓饱暖思淫欲,整天这么好吃好喝
地供着,又有两个已经对他倾吐衷肠的佳人天天耳鬓厮磨,叶小天哪里还把持得
住?

  他终究还是不敢向凝儿提出非分的要求,相比较还是觉得哚妮这姑娘更容易
让他得遂心愿。于是在他涎着脸儿再三央求之下,哚妮终于羞羞答答、半推半就
地答应今夜与他幽会了。

  “小……小天哥……”哚妮在榻边坐下,就不由自主地紧张起来。她略显不
安地抬起头,声音怯怯的,但她只唤出一声,便迎来叶小天激情的热吻。

  “唔……嗯啊……”哚妮吃惊地张大眼睛,可叶小天紧接着连舌头也伸进来
了,纠缠着她的舌,让她无法闭上嘴巴。一阵轻怜蜜爱,小天哥的舌头像灵蛇般
搅动着,哚妮最终只能迷醉地闭上眼睛,任由他亲吻爱抚。

  两个人就这么抱着、吻着,一起倒在榻上。

  叶小天终于恋恋不舍地松开了她的唇,哚妮马上大口大口地呼吸起来,一张
小脸儿憋得通红。叶小天轻笑道:“小傻瓜,怎么这么笨呢,亲你的时候就一直
不喘气儿的?”

  哚妮一张脸羞满红晕,她本就生得俊俏可人,这时看着更加动人了,那眸波
流转,仿佛凝了一潭春水似的,羞怯地向叶小天解释:“我……我被你堵住了嘴
……我没法子喘气儿啊。”

  “用鼻子啊!这都不会……”叶小天轻笑,更觉得这姑娘招人疼了。他轻轻
啄吻了一下哚妮的鼻尖儿,一只色手便轻轻滑上了她的胸膛。哚妮立刻像只中箭
的兔子,身子猛地一颤,双手紧张地抬起来。少女椒乳可是第一次被男人触碰,
哚妮下意识地就想推拒,忽然意识到眼前是自己的心上人,她这才放下了戒备心,
轻轻闭上美眸,任凭男人轻薄。

  一触到那团令人销魂的软肉,叶小天的瞳孔里马上隐隐燃起了情欲的火苗,
他用低哑的声音对哚妮道:“别担心,一切有我呢。好妹子,你放心,我会轻轻
的、轻轻的……”

  他的声音越来越轻,可一个身子却越来越重,两条人影渐渐合成了一个……

  (第四十八章完,请期待四十九《哚妮收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