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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15

              (十一)陷害

  此后的几天,紫琼一直在绞尽脑汁地想怎样才能挖出这个暗藏在身边的恶棍。

  除了同自己交过手之外,其他任何线索都没有,真叫她茶不思饭不想,人也
清瘦了许多。正在无可奈何之际,张知州派人来请她,一算计,她才想起,自己
现在是官府的捕头,破案是有时限的,知州大人给的期限该到了,可自己什么线
索也没有,这限棒只怕是要吃的了。

  到了知州府,紫琼急忙向张知州请罪。谁知张知州并未责怪她。

  「赵捕头不必着急,天下武林精英已经全都聚集在一个小小的成州,都没有
把人找到,我怎么能把这么大的责任安在你的头上呢?这期限么,不过是例行公
事,为了你们尽心尽力地为国家办事而已,只要你尽了力,时间过了就过了,本
官再给你一月就是,就算有上峰追究,全由本官作主,你不必担心。」

  「谢大人。」看着张大人一脸倦容,知道他也一直在为这件事操心,紫琼心
里十分过意不去。

  「本官请你来,只是问问子婴的事,不知找到没有。」

  紫琼摇摇头,眼泪已经含在眼眶中,张知州急忙劝解:「赵捕头不要太难过,
本官在家略习得些麻衣相术,我看子婴不象是短命之人,吉人天相,也许此时正
被困在某处,找到他,说不定案子就破了。」

  「大人您不必安慰我,子婴恐怕是已经……」

  「哎……既然并未发现子婴的尸首,便有生还的可能,再说,子婴也许是因
为别的事情给绊住了身子也未可知呢。」

  「但愿如此吧。大人好意紫琼心领了,紫琼一定不辜负大人的厚意,不捉住
凶徒,我紫琼决不罢休!」

  紫琼心里好过多了,张大人又在她的心里燃起了希望。谁知就象是命中注定,
这希望的火星很快就变成了雄雄烈火。紫琼刚刚从知州府出来,走了不过两条街,
便听见耳后破空的风声。

  紫琼武艺高强,早已达到听风辨器的程度,辨准了方位,头略一闪,手一抬,
用两个手指把暗器夹在手里。急忙回头,已经不见了偷袭之人。低头看了一眼接
到的东西,原来并不是什么暗器,是一张小小的纸条,上边写着:

  「若要子婴返,独往少阳山,三更大殿等,破阵始得还。」

  紫琼明白,这厮偷袭自己不成,想用子婴的生命相要挟,叫自己去闯阵。虽
然自己在家也习学阵法,不过对方既然敢用阵法向自己叫阵,这阵中一定是千万
种凶险。但自己什么也得走一趟,子婴是赵家的独苗,就算拚上自己一条命,如
能救下子婴,就算是值了。

  少阳山离城不远,也就是十几里路,山很高,山上多是寺庙,过去香火很旺,
这些年不知为什么,香火也不行了,和尚也跑了,多数庙宇都已经破败了,却不
知贼人所说的大殿在哪一座庙里。

  紫琼早早就来到少阳山下,一座庙一座庙地找上山去,这可就用去了不少时
间,一直到了二更末,也没有看到哪一座庙里有任何阵式。眼看限定的时间就要
到了,上面还有好几座庙没走,想一想,突然一拍自己的脑袋:「我真傻,淫贼
要同自己较量,当然要找人迹罕至的地方,看看山上这些庙,也只有最远的最破
的庙最合适。」

  于是,她便放过中间几座庙,直奔山顶的那座破庙而去。这果然是一座空庙,
大殿里落满了灰尘,紫琼在里面转了好几圈,这里不象有人来过的样子,也没有
看见什么阵式,难道自己想错了,阵法在刚才隔过去的那几座庙里?

  紫琼有些气恼,从庙里出来,站在门外向山下看,看看刚才错过的哪一座庙
才最象是下手的地方,看来看去也难以取舍,只得一步步下山来,把刚才隔过的
破庙一个个看来。

  才走出不远,便见离她约有三里之遥的一座庙中放起一支焰火,这是江湖人
经常使用的传迅方式,莫非……

  紫琼不及多想,运起轻功三纵两纵便纵至那庙前。只见庙门大开,里面黑古
隆冬,什么也看不见。紫琼怕里面有埋伏,提住一口气,小心奕奕地摸黑进去,
仔细看了看,也不见有阵法,想来最多又是偷袭,便提高了警惕,直奔大殿。殿
里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见,只闻到一股血腥味。

  「莫不是子婴他……」紫琼不敢想下去,却忍不住取出火褶子点着,四下一
看,却见供桌上仰卧着一个年轻男性,一身衣服脱得干净,一动不动,仿佛是死
了。

  「子婴!」紫琼扑过去,一把把那男子抱住,仔细一看,虽然眼熟得很,却
不是子婴。

  「又上当了!」紫琼正在着恼,却看见殿外一片灯火通明,有成百人高叫:
「不要走了淫贼!」

  「噢,他们把淫贼给围住啦!」紫琼非常兴奋:「我定要手刃淫贼,替受害
的武士们报仇。」想到此,她一把拔出腰间宝剑,兴抖拌地便来到殿外,却一下
子愣住了。不光是她愣住了,连殿外的人也都愣住了。

  殿外是此次到成州来的各武林门派的高手,还有本州的武林人氏齐聚于此,
眼睛都盯着大殿门口。紫琼突然明白,他们不是围住了淫贼,而是围住了自己。

  「赵施主,怎么是你?」了空大师十分惊讶地看着紫琼。

  「了空大师,你们怎么来了?淫贼何在?」

  「别装傻了,你不就是淫贼么?」一群成州的武林弟子愤怒溢于言表。

  「各位不要误会,我也是追踪淫贼而来。」

  「那淫贼何在?」德威武馆的老馆主问道。

  「我没有见到。」

  「既然是追踪淫贼而来,却怎么说没有见到?」

  「是淫贼给我下了个帖子,叫我独自来少阳山破阵,说是我弟弟子婴在他手
里,为怕子婴遭了毒手,所以不敢告诉各位。」

  「那帖子可在施主身上?」了空大师毕竟是出家人,不象那些人一样没有涵
养。

  「帖子在此,大师请看。」紫琼从怀里取出那张帖子递过去。

  了空接在手里展开,然后愣了一下:「赵施主,你肯定就是这张帖子?」

  「肯定,我怀里只揣过这一张纸,怎么了?」

  「施主请自看。」

  紫琼接过帖子一看,可就傻了眼,那纸上什么字也没有,完全是白纸一张。

  「我接的帖子确实就是这张,当时上面写了四句话:若要子婴返,独往少阳
山,三更大殿等,破阵始得还。怎么会变成这样?」紫琼突然明白,自己被人陷
害了。

  「赵施主,请问你身上的血是哪里来的?」

  紫琼这才注意到自己黑色夜行衣的下襟处有一片血迹。

  「这个……」紫琼明白了,这是刚才抱起那男尸的时候沾上的。

  「可否让老纳进殿一看?」

  紫琼脑袋「轰轰」直响,完全不知所措,犹豫着但还是站在了一边。

  结果就不必说了,死的人是德威武馆的一位弟子,自然是死于「大乐魔法」,
紫琼此时什么也说不出来,只是不住地自言自语:「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

  众武士一片声喊叫着要杀紫琼替死者报仇,紫琼只是不停地说:「我冤枉,
我什么也没干,是那淫贼陷害我的。」但谁能相信她呢。

  了空大师多少还感到有些蹊跷,于是拦住了大伙:「各位施主,请听老纳一
言,虽然许多事看来都与赵施主有关,但我们并未看见赵施主杀人,所以不能就
此定案,且此事关系重大,依老纳之意,我们还是将赵施主送至州衙,交张大人
勘问清楚了再说。赵施主,你看如何?」

  赵紫琼此时根本就没有了主意,如果不肯去衙门,就等于认了自己是凶手,
还不如任他们送自己去州衙。张知州为人精明,一定能替自己辨明冤屈。所以她
痛快地答应了。

  清虚师太一下子死了九个弟子,对凶徒恨得牙根都痒痒,见紫琼答应去州衙,
便接过话头说:「赵施主愿意去衙门里辨冤,这很好,不过,如果你不介意,就
让我们封了你的武功,免得你寻隙跑了,我们却还要费事去追你。」

  紫琼还能有什么说的,于是任清虚连点了她七处大穴,上身完全被制住,下
肢也失去了运用轻功的能力。于是,了空留下两个罗汉堂弟子看守现场,自己同
一众武林人士拥着赵紫琼下山直奔州衙。


              (十二)禁制

  张知州果然立即就保下了赵紫琼。

  「列位高手,不是本官有意袒护,赵总捕头的确不是那种人。再说诸位也没
有亲见她杀人,我看这里面定有缘故。如果本官就这样草草定案,放过了真正的
凶手,那岂不是亲者痛,仇者快了吗?」

  「大人,我们虽未亲见赵紫琼杀人,但她怎么会那么巧在死者身边,况且,
我们都已看过,我家徒儿确是新死,还在流着鲜血,如果是凶手陷害赵紫琼,怎
么会有时间逃脱呢?大人说我们指证赵紫琼杀人证据不足,可大人又如何解释这
一切呢?」德威武馆的老馆主显然是十分不服。

  「王老馆主不要着急,本官说过,本官不会偏袒赵紫琼,本官只是觉得这里
面事有蹊跷,万一冤枉了赵紫琼事小,放跑了真正的凶手才是大事。依我看,赵
紫琼且在本官这里关押一时,等本官查证明白,再给众位一个答复如何?」

  众武士还要不依,了空大师发话了:「各位不要急于一时,赵施主现在已在
我们手中,早一日迟一日已不重要。张大人不愿轻易陷人于死罪也是好的,足见
张大人乃是仁慈的好官,我们就卖张大人一个面子,给大人一点儿时间查证。只
是……这案子不能就这么无限期地拖下去,张大人也要给我们一个时间才好。」

  「那是当然,我看,就以七日为限,待我找出证据以证赵紫琼无罪如何。」

  「就依大人,那我们就把她带走了。」

  「且慢,赵紫琼还是留在本官这里吧,万一哪一位一时控制不住,却是不好。
再说,既是人犯,也该由官府羁押才是。」

  「大人,这赵紫琼的武功不在少林罗汉堂子弟之下,张大人乃是文官,万一
她冲开了穴道,对大人十分不利。」

  「不会的,众位太小心了。」

  「大人,还是小心为妙。」

  「那依大师之意……」

  「大人。」清虚接过话头:「贫道会金针打穴之术,只要让贫道用金针埋入
她的会阴要穴,阻断了她的任督二脉,她就如残疾一般,只能瘫在床上,无法自
解穴道了。」

  「不好不好,时间长了,岂不是要落下终生残障。」

  「大人放心,只要每半个时辰有人勤给她翻个身,就不会有问题。」

  「只是,赵紫琼,你有何说?」

  「大人厚意,紫琼心领,一切全凭大人作主,只是紫琼乃女儿之身,这会阴
大穴,却是有些不便,再说,翻身之事,女儿家总有些……」她的脸胀红着。

  「不妨,本官会把你留在我的后宅,派两个勤快的婆子侍候,决不让你有任
何闪失,至于金针打穴,来呀,备青布幔帐和单架。」

  不一时,衙役们拿来了青布,在紫琼周围支起了一人多高的幔帐。

  「清虚大师请。」

  清虚移步进了布幔,此时紫琼的要穴还未解开,表面上看同常人一样,实际
上根本无法运功,所以也不怕她反抗。

  「赵施主,请自己准备吧。」

  紫琼没有说话,只是自己倒在单架上,蜷起双腿,然后尽量分开。会阴位于
肛门和阴道之间,与头顶的百会穴一样是任督二脉的交汇点,但百会插针是有十
分大的风险的,所以清虚师太并不想用。

  见紫琼分开自己的双腿,裤裆紧贴住她的身体,把阴部的形状清晰地勾勒出
来。清虚叹了一口气,手指一弹,一枚只有三分长的金针便准确地穿过裤裆,直
没入紫琼的会阴穴半寸深。

  随着金针射入,紫琼立刻两腿一伸,整个人软软地瘫在单架上。清虚见她两
腿分得大大地十分不雅,便亲手把她的两腿并拢,又把她两臂顺在身体两侧,这
才出来,叫衙设撤去了幔帐。

  看着刚才还活蹦乱跳的姑娘转眼就软瘫在单架上,张知州脸上露出了不忍之
色:「刘师爷。」

  「小人在。」

  「去后宅,叫四个粗使丫头来,将赵紫琼抬到东厢房,吩咐吴妈、刘妈、小
花、小翠好生等候着。」

  然后,张知州看着了空大师:「大师以为这样如何?」

  「大人的处置甚当,不过,如果七日之后,大人未能找出证明赵紫琼无罪的
证据呢?」

  「那本官也只好升堂审问了。」

  「如此,老纳告辞。」


              (十三)知已

  武林人士离开后,张知州匆匆回到后宅,直奔东厢房,见赵紫琼直挺挺地躺
在里间的床上,眼睛望着天,泪水顺着眼角不停地流。张知州心中十分不忍,急
忙过来安慰她:「紫琼哇,不要太难过,你一心一意捉拿淫贼,淫贼怕你才会陷
害你,你这一哭,可不是让那淫贼看笑话了么?」

  「多谢大人信任,我只是因为……那么多人都不相信我,宁愿把我当成淫贼,
也不肯让我解释。」

  「哎……不要这么想。如果是你看到一个武林人士从凶案现场出来,身上还
带着血,你会轻易放过他吗?!将心比心,你该原谅他们。」

  「大人说得是,大人为什么这么相信我?」

  「从见到你的第一天起,本官就知道你们姐弟是十分可靠的,决不会做那等
恶事,否则,我怎么会同意叫你们姐弟作我的总捕头呢?你放心,我一定会找出
证据证明你无罪的。」

  「大人如此厚意,紫琼铭记在心,如有那一天,小女子一定报答大人的大恩
大德。」

  「先别说什么报恩不报恩的,似你这等武林奇才,本官正当保护,哪里说得
上报答。」

  「大人施恩不望报,真是堂堂君子,但武林中人,就讲究受人点水之恩,当
报以涌泉。小女子家道清贫,无以为报,如有重获清白的那一天,愿追随大人,
永奉箕帚。」

  「紫琼何必如此,本官已过三旬,不过一粗陋文士,怎敢让姑娘屈就。」

  「紫琼言出必践,此身已属大人,决不敢求名分。请大人不必推辞,仅当养
个小猫小狗。」

  「老实说,本官自拙荆仙去后,一直鳏屈至今,自头一天见你,就已惊为天
人。只是我肩不能挑担,手不能提篮,又相貌丑陋,不敢高攀,既然紫琼有此心
意,候真相大白之后,本官定当三媒六证,娶为正室,一生一世,唯紫琼是爱。」

  「有大人这样的知已,紫琼死亦足矣。」

  「先别说死,咱们还得找证据呢。老实说,现在说清白还早,须本官仔细查
证,才能找到线索,只是这七天的时间太紧了。」

  「大人之心,紫琼全懂,就算找不到证据,我也不会怨天尤人。」

  张知州在紫琼房里同她直谈到了天黑,午饭和晚饭都叫丫环端到房里,张知
州亲自扶起赵紫琼,自己坐在她身后,让她靠在自己怀里,一口一口给她喂饭。

  晚钣的时候,还叫人送来了一坛老酒,亲自斟了与紫琼对酌。两人话语投机,
自然豪饮起来,喝得酌酊大醉,一睡就是三天。

  紫琼醒来的时候,见丫环正在一边侍候着,问起张大人,比她醉得还厉害,
到现在还没起来。

  紫琼同丫环聊了一会天,知道张大人平时对下人也都十分平易宽容,从不挑
剔,心里更是床幸自己选对了人。看看快到晚饭了,张知州才一摇一摆地晃进屋
来,一看就知道宿酒未醒,能得知已如此,夫复何求?

  张知州陪紫琼一起吃过晚饭,外面有人来叫,他出去了一会儿,又回来,脸
色就不那么好看。紫琼急忙询问原由,张知州吞吞吐吐地说:

  「也没什么。我把你留在这里,原打算拖上七日,那淫贼可能还会作案,到
时候你的冤情不就清楚了吗,结果那淫贼倒是作案了,却让你的处境更为不利。」

  「怎么?」

  「昨天晚上,华山派又有一个年轻的道姑被害,奸贼在现场留下一个帖子,
自称是你的弟弟子婴,说是叫本官放人,否则每天奸杀一个女侠,把天下武林闹
一个鸡犬不宁。如此,岂不是更坐实了你的罪名。」

  「这分明是陷害。」紫琼气得咬牙切齿。

  「说得是,可那些武林人士未必会这么想。」

  「大人,别为我费心了,把我交给武林众人吧,免得妨碍大人的前途。」

  「紫琼怎么说这样话,我张某人怎可为了头上乌纱而见死不救,你放心,本
官已经想好了救你的办法。哎,你不是说淫贼给过你一张帖子吗?」

  「是啊,可现在上面什么字也没有了。」

  「帖子何在?」

  「在少林方丈了空大师处。」

  「如此你就有救了。」

  「什么?」

  「淫贼一定是用了什么特别的墨汁书写的字帖,只是当时能看见字,过后就
会渐渐淡去直到消失。既然淫贼能用这样的墨汁,咱就应该有办法让上面的字再
显出来,那不就能证明你说的是真话了吗?」

  「真是个好主意,这下我真的有救了。」

  「本官还想到了更好的一个证据,一定能证明你无罪,不过,这个证据不能
轻易使用,免得不方便。」

  「什么证据?」

  「需要时自知。」


              (十四)过堂

  一晃七天就过去了,这些天张知州一直在为字帖的事情忙碌着,他托了许多
朋友四处打听消字之法,直到第六天晚上才兴致勃勃地来告诉紫琼,他已经找到
了消字的秘诀。

  他叫丫环拿来一张纸,告诉紫琼,他用一种药制成的墨在上面写了字,并且
经过半天的时间,墨迹已经完全看不见了,然后,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只小瓷瓶,
用棉花沾了一点瓶中的液体往那纸上一擦,果然,那纸上显出了漆黑的一片字。

  看见知州的表演,紫琼感到,自己终于可心重见天日了,心情特别激动,半
宿都没有睡好。

  天刚亮,丫环们就取了温水来给紫琼淋浴,还给她换了一身大红的绸衫绸裤。

  紫琼心里十分高兴,早饭也吃得很多。

  辰末时分,听见前面在喊堂威,知道张知州在升堂,武林人士一定都已候在
前面,自己的冤情就要大白于人前了,紫琼恨不得马上就到大堂上去。

  四个丫环婆子把紫琼抱到单架上,然后把她抬到大堂后的影背后面,不一时
就听见了前言衙役高喊:「带赵紫琼上堂。」

  紫琼被丫环们抬到了堂上,两个丫环左右扶着她跪在单架上。

  「赵紫琼,本官今天就当众还你一个清白。了空大师,请问赵紫琼给你的帖
子是否带在身边?」

  「正在老纳身上,本是要作证据的。」

  「可否给本官一看。」

  「帖子在此,请大人查验。」

  「赵紫琼,你看清楚了,那天你交给了空大师的,可是这个帖子?」

  「正是。」紫琼仔细辨认了,果然正是那天当作暗器接下的帖子,上面还有
原来折叠的印痕。

  「呈上来。」

  衙役把那帖子递上去,张知州从怀里掏出那个小瓷瓶,用棉花沾了些药液,
往帖子上一擦,摇了两摇,上面果然现出字来。

  了空等众人脸上都现出了惊讶之色,然而,张知州脸上的惊讶之色更是难画
难描:「怎么会是这样?」

  刘师爷从旁边接过帖子一看也愣了。

  紫琼突然感到有什么不对:「大人!」

  「拿去给她看看。」张知州的脸色变得苍白。一个衙设把帖子拿过来放在紫
琼面前,紫琼仔细一看,一脸的兴奋顿时化作了泡影,只见贴子上写的是:「擒
年少武师一名,供姐姐采补,以报十几年相爱之恩。你我今后各奔一方,老死不
相来往。弟子婴拜上」

  紫琼看了帖子,眼睛都直了:「天哪!大人明鉴,这是淫贼的诡计,大人千
万不能相信啊!」

  「善哉,善哉,大人。」了空接过帖子看了,忙向堂上合掌说道:「如此物
证,大人还有何言?」

  「这……」张知州仿佛又从最初的惊讶中恢复过来,仔细想了想说:「大师,
贼人既然想陷害,也定会想到本官会寻显字之法。本官能用这种药迹显字,未必
贼人就没有其他药水书写帖子,只怕是先用普通消字墨水写了骗赵紫琼的字,再
用独门药水写下陷害她的字迹,这字帖也并非铁证。」

  「还要什么铁证?大人如此袒护贼人,莫非与她有什么瓜葛,我们在这里告
不下来,还可以去省里告,去京城告,定要这倒采花的女淫贼偿命不可。」众武
士显然已经不耐烦了。

  「大人,你就把小女子杀了吧,不要为我耽误了前程。」紫琼哭着说。

  「莫急,莫急。」张知州再次拦住了已经暴躁不堪的众人:「本官还有一法
替赵紫琼明辨冤情。」

  「什么办法,这个办法如果不行,张大人莫非还有其他托辞?」

  「只这一个办法了,如果不能证明赵紫琼的清白,本官一定依法行事。」

  「就再依大人一回。」

  「好。赵紫琼,本官本不想用这个办法,免得大家脸上难看,但事到如今,
也只有这一途了。」

  「大人说吧,小女子全都应承。」

  「好。赵紫琼,本官问你,你可有过奸淫之事?」

  「大人说哪里话?」紫琼有些恼了:「小女子自幼守身如玉,如今尚待字闺
中,怎么说道奸淫二字?」

  「这么说你还是处女?」

  「当然是处女。」

  「各位侠士,这淫贼既会采补之术,自然不是处女,因此,本官欲当堂替赵
紫琼验贞,若验出处女,各位当可相信本官判断了吧?」

  「大人所说极是,就依大人。」众武士一致认为这是可行之法。

  「赵紫琼,你可愿验贞?」

  紫琼的脸登时胀得通红,一个处女,在大堂之上,当着数百人的面被问及验
贞之事,自然无法不羞。她犹豫再三,才勉强说:「全依大人。」


              (十五)招供

  却说赵紫琼同意验贞,张知州便命设幔帐,并传稳婆前来。不一时稳婆来到,
清虚师太怀疑张知州同紫琼有什么不清不楚,便要求入幔帐监督,张知州答应了。

  紫琼躺在帐中,看见稳婆和清虚进来,羞得眼睛都不敢睁开。只觉得那稳婆
两只手一通忙活,脱了自己的裤子,把自己两条裸腿分开了,然后那手在自己女
人的地方一阵拨弄,弄得自己又麻又痒十分难过。那稳婆弄过了,清虚又要求亲
自查验,紫琼简直是度日如年,好不容易完了事,稳婆给自己穿好裤子,叫外面
去掉了幔帐。

  「稳婆,可验得清楚明白?」

  「回大人,验得清楚明白。」

  「赵紫琼贞节如何?」

  「回大人,赵紫琼已非处女,只怕与男人交媾已有时日。」

  「啊!你胡说!」赵紫琼听这话就象晴天霹雳一般,脑袋轰的一下子就大了,
一迷糊,便气急攻心,昏了过去。

  等她悠悠醒转之时,发现自己正被两个丫环架着跪在堂上,张知州脸色苍白,
嘴唇发紫,用手指着她,哆哆索索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她知道,这样的结果,对
张知州该是多么大的打击,但她真的从没行过那苟且之事啊!

  「大人,证据确凿,还要再寻什么托辞?」众武师开始逼宫了。

  「不,不,本官再无话可说。」张知州似乎是老了许多:「赵紫琼,你这淫
妇恶魔,枉了我一番信任,快说,这是为什么?」

  「大人,小女子冤枉啊!」

  「事到如今,你还敢说冤枉,你是怎样与那赵子婴勾结,戗害武林,快快从
实招来!」

  「大人,小女子冤枉啊!」

  「淫妇,你还敢骗人!这也怨不得本官无情了。来呀,拶指侍候。」

  「喳!」衙设们答应一声,不一时,一副拶指便扔在赵紫琼面前。

  紫琼两眼直直地看着那拶子,突然颓丧地说:「小女子愿招。」

  「说!」

  「小女子与兄弟子婴自幼随父亲习武,五年前,小女子姐弟遵父命去江湖中
历练,偶入峨嵋后山,于深谷中获三卷武学秘籍,名为『大乐魔法』。小女子曾
听父亲讲过武林中的传闻秘事,知道此书乃武学奇书,便与兄弟暗中习练。书中
尽述采补之法,为提高功力,小女子便与兄弟同练,获益非浅,习至三年,我姐
弟二人的武功已在父亲之上。」

  「但我姐弟相互采补,只能小有助益,为尽快提高功力,我们姐弟早就有意
寻已练武多年的武林人物,采其阴阳,以补自身,奈何父亲对我姐弟看管甚严,
无机可乘。无奈之下,我姐弟于去年三月间在父亲饭中投下无影之毒,使父亲暴
毙,并谎称暴病身死。」

  「自此以后,我姐弟无人节制,便开始物色人选。正巧古少镖头和刘家小姐
成亲,我们打听得新娘新郎都是成州武林奇葩,便于他们成亲前夕偷入洞房,暗
中将后窗虚掩。待成亲当日,二人正欲行房无备之时,姐弟联手将两人制住武功,
然后小女子选了古少镖头,子婴挑了刘家小姐,将他们采尽武功和元阳、元阴。」

  「事成之后,我姐弟二人将所吸武力化入经脉,使自身功力大增。却不想张
大人并成州武林前轰同来小女子家中,请我姐弟出山查案。我们想,这正是避免
人们怀疑的最好时机,而且还可以利用查案之机监视各派行踪,以便选择最好的
下手对象。」

  「此后我与子婴又作案多起,大人已经知道了,就不必细说。」

  「赵紫琼,我且问你,那赵子婴何在?」

  「小女子不知。」

  「胡说,你姐弟二人既然狼狈为奸,又怎会不知他的去向?」

  「大人容禀。自从华山七女侠被我那兄弟奸杀后,我怨他不管小女子正需要
年轻武士采补,不同我商量,就自已行动,同他吵了一架,不想他竟一气之下,
偷了我手中的两卷秘籍,一个人跑了,所以也不知他人在哪里。」

  「那这张帖子是怎么回事?」

  「这是用大乐魔法中的消字药写成的,是子婴捉了那个德威武馆的弟子后,
用暗器手法偷偷留给我的,作为分手的礼物。」

  「赵紫琼,你说的可都是实情?」

  「句句是实。」

  「你可知该当何罪?」

  「小女子知道。」

  「可愿画供?」

  「请愿画供。」

  「让她画供。」

  赵紫琼这边画好了供,不独是张知州,连一众武士都觉得不可思议。如此大
罪,竟然不过看见一副拶指就都招了,这也太不象个武林女子所为了。不过,这
也说明了,这些罪行一定是她们姐弟所为,否则,她又怎肯如此轻易地都招出来
呢。

  张知州可就不光是惊讶了,还有一种受骗上当的恼怒,看着赵紫琼画过供的
供词,他用颤抖的手指着赵紫琼,气得嘴唇发紫:「你这贱人,淫妇,枉本官对
你信任有加,怎敢作出这等事来!」

  此时,衙役已把那拶子收起一边,紫琼突然又大呼起冤枉来:「大人,我是
冤枉的,此事非小女子所为呀!」

  就把个张知州气得快跳起来了:「你这大胆的淫妇,刚刚本官可曾逼供于你?」

  「不曾。」

  「可曾诱供于你?」

  「不曾。」

  「刚才你说的,可是有人教给你说的?」

  「不是。」

  「既非逼供,又非诱供,又非有人教你,如何能说出如此详细的罪行来?分
明是个无赖刁妇,来呀,看拶指!」

  拶指刚一上来,紫琼又不喊冤了,只说所供是实,刑具一撤,她就翻供,如
此者再三,可把张知州气坏了,在场的武师无不气愤,纷纷劝解气得不停拍着惊
堂木的张知州。

  张知州在众人的劝解下,半天才平静下来,看着了空大师说:「众位高手,
你们谁能让她永远闭嘴,本官再也不愿听见这淫女的声音了。」

  「贫道愿意效劳。」说话的是清虚师太,九个徒儿的死,让她对凶手痛恨已
及,恨不能让她受尽天下毒刑。她在后面两指一伸,便把赵紫琼的哑穴点断,使
她永远失去了说话的能力。

  「赵紫琼听判!」张知州满腔愤恨地说:「查,犯妇赵氏紫琼,年二十二岁,
与其弟赵子婴私练淫邪武功,姐弟相奸,毒杀生父,为练邪功肆行奸杀,罪大恶
极,禽兽不如,天人共愤,依律凌迟处死,三日后碎剐示众。恶贼赵子婴在逃,
着画影图形,遍发各州县,悬赏五百两辑拿,死活不论。」

  颇时正值新朝刚立,百业待兴之时,由于四方尚不安定,所以应着「乱世用
重典」的时代,地方官可以直接根据律法决定一个人的刑罚,不必上报刑部,这
赵紫琼滥杀无辜已是死有余辜,更有姐弟乱伦、毒杀生父的天大罪孽,自然是罪
上加罪,没有人认为张知州判的不是。

  就连被判了剐的赵紫琼自己,都不认为这一判决过重,她不怨一众武师穷追
不舍,也不怨张知州不念旧情,甚至连那个恶意陷害她的奸贼她都不怨,怨只怨
自己的一张臭嘴,怎么会供出这些毫无来由的罪行!此时她怨,她恨,但为时已
晚,她甚至已经不再有伸诉冤屈的机会,因为清虚师太已经把她的哑经打断了,
她只有面对苍天,流出两行无辜的清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