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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约会啊?」店员看了窗边的姑娘一眼。
我没理他,指菜单上的黑糖奶茶,「两杯热的,都加珍珠。」
这个小小的城镇正值雨季,雾蒙蒙一片,乌云不晓得散去。奶茶店里有些阴,
窗上满是水珠,密密麻麻的。窗外的街道冷清,少有行人。
女朋友喜欢窗边的座位。我买单的时候,她总是望着外面。
奶茶店离学校不远,周末我们常来这里。店员是个八卦的小伙儿,每次见到
我俩,都爱问一句,「约会啊?」我不明白这有啥好问的,来你这还能是约炮吗?
「三十一。」店员低着头。
我掏出一沓纸钞来,多是五毛一块的纸团,面额最大的是张十元。我点着数
额,那店员看我一眼。
父母给的零用钱不多,我手头有些紧。我不想女朋友等太久,心里盘算着,
下星期和她提议换个约会地。
取了单,拿着两个纸杯,我往窗边的座位走去。女朋友没有看我,依然望着
窗外,心不在焉。
窗上有一片雾,有人三笔画了一个笑脸。
「买单太耽搁,」我看了一眼窗上的笑脸,「那店员慢吞吞的。」我怕是姑
娘等得无聊。
女朋友摇头,「刚刚有个很漂亮的姐姐,在窗外呵气,对我画了一个笑脸。」
她有点不可思议,回味刚才的情景。
「哦?漂亮姐姐?」我假装感兴趣。
「也可能是阿姨,」女朋友没好意,「我没看出年纪。因为她五官很精致的
那种,乍一看像洋娃娃。」
「想不到你男女通吃啊?」我坐到她对面,庆幸她不是嫌我买单慢。
「人家说不定是看你嘞。」姑娘冷笑。
阿姨?我心生一点异样,假装不放在心上,把奶茶推给女朋友。我们当是约
会开始的笑料,话题很快转移了。
我忍不住看向窗边的笑脸,它像是在对我笑,直到雾气淡去。
女朋友说起了学校的八卦,我接着话说着,但心里总想到一个小妇人的身影。
逐渐,那笑脸我觉着眼熟。
玻璃窗被雨不停敲打,滴滴答答。我有点心神不宁。
(2)
这一年我高三,学业正紧张,谈恋爱不叫谈恋爱,叫早恋。高中不乏按捺不
住的男女,虽然不少老师睁一眼闭一眼,但学生还得小心翼翼,晓得这是见不得
光的事。
我也是其中之一。我不怕学校批评,因为师长对我的成绩放一百个心。在这
最后关头,我除非脑子坏了,高考不可能失利。
我怕的是家里一尊凶神。
那凶神眉毛一挑,我屁都不敢放一个。说好听点是教子有方,说难听点是凶
神恶煞,狠起来要剥我的皮。
她还有个别称,叫「妈妈」。
每个周末下午,是我们高三生补习的时间。时代变了,补习班被下了禁令,
但谁叫这儿小地方,学校偷偷摸摸搞,家长们也挺配合。老师要我们花钱买额外
的教材,至今也没听谁家有意见。
但是补习班我翘了,周末拿来约会。班主任从未过问,因为我几轮模考的战
绩摆在那儿,补习班少坐一个人,他还省点心。
所以我请女朋友喝奶茶的钱,也不是真的零用钱,是家里给我买教材用的。
妈妈应该不晓得。但今天的我,觉着自己一直以来可能过于乐观了。
我今天回家的时间要晚了些。天空是橙红色的,我身上湿淋淋,吃力地爬楼
梯。家在四楼,不高不低,但当我误了回家时间,我恨不得家住一楼。
我推开家门,探头进去,一股饭菜香味儿扑过来。
客厅里亮着灯,餐桌上摆了菜,饭菜上扣着碗,可能是谁等候多时,见小的
迟迟不回,怕菜凉了。
补习班早结了,现在晚归,我心虚得很。今天的约会,我和女朋友有些口角,
等吵吵完,已是日落黄昏时。
家中很安静,但我没那么天真。我脱了鞋,老实把鞋子摆好,然后按部就班
地先洗手。随后我沉住气,进了书房。
一个矮小的妇人,盘着腿坐在窗边。她单手捧着书,另一只手倚着窗户,文
文静静地读书。
「妈,我回来了。」我嘿嘿笑。
这个三十四岁的女人很瘦削,一头长发被她盘成髻,玫瑰般顶在脑后。几缕
发丝漏下来,有的落在她脖子上,有的贴在脸旁。
她皮肤很白,总被人说没有气血。从背面看,我不说她是我妈,你可能会以
为是邻家的小个儿女孩,窄肩,瘦胳膊,腰肢紧得不像怀过,往下看向臀围,才
暴露出少女不该有的韵味。
刘璐看了我一眼,重新看回到书面。「饭在桌上。」
她不爱笑,也不善言辞,永远是寡淡的样子。以前她上班,同事戏称她「冰
山小姐」,还在上小学的我也这么叫她,结果惹这尊凶神板起脸来,从此作罢。
她穿得清凉,灰色背心,黑色热裤,两只脚上挂着大几号的拖鞋。深色衣物
把她衬得像个雪人,整个儿白得发亮。
我晓得妈妈下午去跑步了。她不是在家里瑜伽,就是外出跑步,跑步常穿背
心热裤,凉了就披一件外套,盘着腿看书,立刻又文文静静的。
她只在运动过后才盘发髻,因为汗闷得难受。所以,这说明她下午真出过门。
我更心虚了。
「那来吃吧?」我试探,「我饿了。」
「我早吃过了,桌上剩的你的份。」刘璐叹气,「我哪晓得你啥时候回来啊。」
小妇人声音沙哑,她就是这么个嗓音,说起话沙沙的。我想听出她是不是在
讯问,但我听不出来。我很少能判断她的心情。
她就是这样的人,性子寡淡,措辞含蓄,语气少有起伏,表情也是克制的。
过去还有同事笑她「面瘫」,但那会儿我识趣闭了嘴,晓得学着笑她讨不到好果
子吃。
「面瘫」,「冰山小姐」……说来,她外号不少。妈妈个子矮小,一米五出
头。十年前她教舞蹈课,小女孩调皮,喊她「矮冬瓜老师」,她冷着脸忍了,结
果见我憋笑,回家就把我训了一顿,说取外号是不礼貌的。
那时我很委屈,老妈教导有方,儿子从不给人取外号。我心想「冰山小姐」
就是拿小的撒气,自己「面瘫」就算了,笑还不准我笑一笑。
我是这个小妇人带大的,了解她,但不了解的人,就容易闹误会。刘璐舞蹈
出身,全职的时候,在省级的舞台活跃过。但她人缘不好,这么冷淡的个性,可
能她还没意识,就平白无故得罪了人。
爸爸那时候是正儿八经的研究员,在医疗所有点权力,但没几个钱,全靠妈
妈的积蓄养着。好在后来他开了窍,懂得在体制内弯腰,学会去给人舔鞋子,舔
着舔着,家里条件给他舔出点起色。「冰山小姐」总算能喘口气,从同样讲究人
情的舞蹈队退下,空闲时带带课,当一个只对付小孩的舞蹈老师。
直到妈妈回归家中,我才算体会到这小妇人的个性。她特别喜欢书房,中意
窗边的高脚凳,就像猫会挑选它最有安全感的角落,刘璐也爱端坐在窗边。闲来
无事,她定是在那儿看书,有时望着窗外,不晓得在想啥。
所以要找她,我就优先去书房,这个瘦小白净的女人准会守着她的高脚凳,
头发扎成髻,盘着腿坐窗边。你找她,她就看你,那眼睛平平淡淡的,像猫一样,
安静地观察我。
刘璐也不是所有时间都这么平和。
我生活中的习惯,是在她的教育下养成的。别看老母猫窝在书房,她那双眼
睛很尖,我做错一点小事,都逃不了一顿训斥。她家规严厉。
「冰山小姐」不会歇斯底里,你很少能见她暴怒,但她有她的凶法。对儿子
的教训,她总是一套冷冷的三板斧,「你认真学了吗?这分数你自己满意吗?你
看着不害臊吗?」
我不想跟她跑步,她就把家里网断了,「窝在家里像话吗?上网能让你身强
体壮么?你哪次跑过我了,不丢人吗?」
连我错用了不环保的塑料袋,书房里都会飘出冷声,「说了多少次要用纸袋,
你怎么记不住呢?我专门摆在门口了,你不长眼睛的?是不是我下次得把纸袋套
你头上,你才晓得用它装垃圾?」
咄咄逼人的训斥,被刘璐冷冷地讲出来,总让我打个寒战。其实她要是一脸
愤怒,凶神恶煞一点,我还没那么怕她。但「面瘫」是这样的,什么都寡淡,说
话没有起伏,连生气都面无表情,儿子反而怂了。
至于我爸爸,张亮平,是另一回事。
不同于刘璐,张亮平对我不闻不问。他不关心成绩,也不问我未来的打算。
他没有帮刘璐训过我,也没在我挨训时护过我。我不记得他有对家庭教育发表过
意见。他从来没给过我啥,自我记事起,零花钱都是找妈妈要。
你说他的教育是放养,其实不那么准确,放养好歹也是养。我明明爹妈双全,
但「父亲」在我的成长中存在感稀薄。
但就是这样的男人,不晓得哪天敏锐了起来。就在我早恋的第一个星期,他
突然表现得很关心我的人生,教育我不准早恋。
「我三十多岁才和你妈搞上的,你急啥?我警告你,不准早恋,少和女同学
走太近。」
我记得自己当时心情矛盾。那是我第一次被张亮平教训,有点惊喜。但他莫
名其妙找我说那话,让人难理解。难道说,我和女朋友刚成,就被他发现了?
张亮平的「关心」,也就那一回,像极了跑来做个有关儿子的任务。我那时
没放在心上,现在有点慌。
可能是妈妈发现了,当时叫爸爸来说我呢?
所以她会追究我今天晚归的事吗?我站在书房门口,想跑,又不太敢。
刘璐虽然够严厉,但是「早恋」这个词,没从她嘴里冒出来过。但这不代表
她不会管。爸爸的态度,让我觉着妈妈也不会好。我实在不想开罪她。
「那我,我吃饭去了?」我小心。
妈妈点头,惜字如金。她盘着腿,脚尖朝外,那只大拖鞋吊在她弯弯的足弓
上,摇摇欲坠。
见她没有追究,我心里一喜。其实我编了几个说辞,但又作罢了。这小妇人
要追究,说明早已看透了我,跟她狡辩没有意义。
「对了。」
沙哑的声音响起来。我心虚地站住了。
「再和我讲讲你班上那个王思语的事?」刘璐冷不丁问,「今天你们补习班
有见到吧?」
女朋友不叫这个名字,和我也不是同班,她的班级在楼下,妈妈根本就不认
识。她说的女生是我同桌,我辅导过她学习。
我有点意外,「讲她干啥?」
我同时警觉起来。老母猫说话自有用意,不会无缘无故八卦人。
「有段时间你张口闭口都是王思语,我以为你特在意她。」妈妈不动声色,
「我还怕你分心呢。」
「您这就小瞧我的标准了,」我松了一口气。「那笨蛋我一道题半天教不会,
不多抱怨两句难解心头之恨。」
「哦?」刘璐放下手里的书,「那我儿子还是有标准的咯?」
我语塞。小妇人歪起脑袋,充满兴趣地看我。
其实见妈妈这样问,我提起的心放下了。这不是她要训人的架势,她只是好
奇。「冰山小姐」面相寡淡,但和多数妇女群众一样,胸中也藏了一颗八卦的心。
「你连儿子都八卦是吧?」
「我晓得你肯定有喜欢的人,」刘璐嘴角勾了勾,又不耐烦了,「大男子汉
扭捏啥,说不说?」
她从来不会哈哈大笑,最多就是这样,寡淡地勾个嘴。
至少,这个严厉的母亲,恐怕也有看得开的地方。小县城里的家长都很守旧,
但刘璐对早恋没有谈虎色变,已经算我小瞧她了。
但她破天荒不追究我晚归,又无端八卦,是因为下午见着儿子约会吗?我心
里有点乱,「你想太多了!」发现她没生气,我嚷两声去吃饭了。
书房里的小妇人冷哼一声,在用她的方式调笑我。
(3)
我一个人坐在餐桌上夹菜,吃得六神无主。
过了「冰山小姐」这一关,我才想起和女朋友下午的口角。那时我心不在焉,
怕有没有被妈妈撞见,竟没被女友的话恶心到。
女朋友告诉我,她班上有个人在追他。
他叫李猛。
李猛人高马大,痞帅多金,在学校是一号人物。关键还是他多金。人成绩不
行,高中三年吊儿郎当,奈何家有背景,前途保障,不要内卷。
这人还刚巧是我的仇敌,你说这情节俗不俗套?我和他本就结过梁子,干过
一架。但请允许我放到后面再讲。
这个小县城里,每所学校都有不良势力,黑色传说比比皆是,抽烟喝酒不算
啥,打架斗殴只是敲门砖。作为仅仅早个恋的三好学生,我和那个世界没有交集。
作为我对头的李猛,同样非不良,只是玩世不恭罢了。但他有个过人之处,
就是混混都喜欢他。他财大气粗,据说拍他马屁的小弟,都被领着去隔壁的大市
里花天酒地。
现在呢,女朋友说这个人追她。他明明晓得她有男朋友,就是我。假如现实
是一部小说,我是主角,李猛是反派,那恐怕连小学生都要评烂俗。
最了解你的不仅是朋友,也能是仇敌。我了解李猛,晓得他对上学的年轻姑
娘不感兴趣。如果女朋友说的是真话,那他无非是在恶心我,如果是假话,那就
是女朋友在恶心我。
我怀疑是后者,姑娘看我一整个下午心不在焉,可能想拿话激我,看我会不
会嫉妒。她就爱干这事。行,我嫉妒,说明我在乎,然后呢?你满意了,代价是
我开心不起来了。
现实真差劲。仍是高中生的我沧桑地叹气。总有一个人要恶心你一下。
「吃个饭还叹气,」妈妈的声音,「哪个菜不合口味了?」
刘璐从书房出来,儿子的烦闷被她看在眼里。我见她看我,就摆回一副上完
补习班后清闲的样子。
「没有,」我吊儿郎当,「就是排骨咸了点。」
「我酱油放多了,」她挠了挠头,「嘴挺刁。」
儿子摆出一切太平的脸,告诉你无要紧事,但可能晚了。妈妈看着我,张开
口,结果又没说啥。
我觉着这小妇人是想说点啥的,奈何不善言辞,就作罢了。
她热裤的裤脚很短,一双细腿光溜溜的,白得反光。这双大白腿没动,我发
现她还在看我,就低下头,自顾自吃饭。
刘璐长了一张吸睛的脸。她睫毛修长,高鼻梁,白皮肤,常有人问我妈是不
是有东欧人的血统,幸亏看见我平平的长相,误会才消了。
可惜,这个面容精致的小妇人,没有魔鬼身材陪衬,只有一副瘦小的骨架。
冬天一到,大棉袄往她身上一裹,「妈妈」就成了「妹妹」。她算有点胸,翘臀
是真的,腿不长也是真的。但是,就她这个体格,腿脚骨肉均匀,一切又恰到好
处。
这双大白腿总算动了。她一只脚扭了个方向,人背着我走了。
「您哪去?」我随意问。
「洗澡。」刘璐的大拖鞋踩在地上叭叭响。厕所里有个桶,一双跑步鞋泡在
水里。我看她下午一定外出了,满鞋子泥。
「下雨你还跑步?」我看她走进浴室。
「这算啥,你补习班不也照上呢?」浴室门啪得关上了。
我呆了半天。她语气总这么寡淡,我有时也搞不清她是随口一句,还是在阴
阳怪气。
这就是我们母子俩的生活了。刘璐是个冷性子的妈妈,我是个有点秘密的儿
子,她训我训得紧,但也有宽松的地方。至于爸爸,张亮平,我不想谈他。
现在,你们对我妈总算有了解。你们觉着这个冰山小姐,有没有一反常态的
时候?有没有人能让她眉开眼笑,让她热情洋溢?
有的。有一个例外。
几年前的事了,我记忆犹新,那是我第一次见到外公,他老人家第一次来小
县城拜访我们。刘璐第一次展现百般热情,第一次让我不安,母子俩第一次正经
吵架,还大打出手。
外公拒绝了张亮平接送,手拖一包,慢悠悠走来我家。他火车大清晨就到了,
来敲家门的时候,已经中午。
敲门声刚响,妈妈就从高脚凳上蹦下来,大拖鞋踩的脚步声急促,我在房间
里都能听到。
「张平,」她那时唤我的名字,「张平快出来!看看谁来了?」
她兴奋的大嗓门儿让我惊讶。而且,我长到十几岁,还是第一次见过外公。
各种陌生的感觉在我心里交织,我紧张地走出房间。
老人家面前,刘璐嘘寒问暖,活泼的像小女孩。她嘴里喊他「爹爹」。可能
是我生长的小地方没人这么叫,她对父辈的称谓我觉着陌生。
小妇人「爹爹」「爹爹」的叫着,听上去很甜腻。
我不知所措。这个自我记事起就「面瘫」的「冰山小姐」,脸上的霜原来能
消融,冷冷的语调原来能热情像火,她那平静的眼睛原来也能充满亢奋。刘璐的
笑容灿烂,刺得我心里痒痒的。
你可能要问了,妈妈孝顺自己父亲,有啥好奇怪的?就是再五花八门的个性,
孝敬长辈来也晓得收敛,不正是成年人该做的,恰好说明她是个好女儿,这我也
能有意见?
是啦我承认,那时我还不够懂事,确实有意见。我当时只觉着发堵,连自己
的意见是什么都想不懂。
可能是刘璐没这样对我笑过吧?我晓得这样对比不应该,但父亲和儿子同样
是家人,她干嘛不对我热情?我害怕这小妇人不爱我。
当时我贼头贼脑的,还去偷看张亮平,看他反应。他气定神闲地给外公提包,
全然不会有我的心思。但是仔细一想,妈妈的冰山深处真藏有热情,爸爸怎么说
也比儿子熟悉。
外公全程没有瞧张亮平一眼。他上来就和孙子套近乎,问我这个小县城哪里
好玩,下午想去逛逛。我不懂事,敷衍了几句,没有陪同的念头。
中午家里吃饭。我问外婆怎么不来,外公跟我哈哈笑。我年纪小,但不傻,
发现气氛不对。刘璐转移了话题。「冰山小姐」很少带头说话,她能打开话题,
那就是不寻常的。
老人家对张亮平不理不睬,我也能发现。
吃过饭,我回了房间,对外面父友女恭、女婿缄默的餐桌没有兴趣。小妇人
叫「爹爹」的声音在我心中挥之不去。我打开电脑,带上耳麦,但就是装装样子,
根本没有玩的兴致。
结果,我头上的耳麦还被人一把摘了。
我转头,看见妈妈已经闯进了我房间,怒看着我,一点没有她平日冷静平淡
的样子。
「还打游戏,还打游戏?你也不看看场合?外公大老远过来,你不陪陪老人
家,你还……」
「你别拽耳机!」我晓得自己不占理,只能拿耳机说事,「你这样会搞坏的!」
刘璐一把将这耳机摔在地上,耳麦得折了。
「我就是摔了它又怎样?」她音量压不住了,我怀疑屋外的家人都能听见,
「我能给你买一个,也能给你摔一个!」
「你以后给我买我也不会要了!」
我那时真有胆儿,第一次对抗这尊凶神,虽然少了底气,但也敢指着她鼻子
说话了,「有你陪你爹爹不就够了吗?」
小妇人眼光一阵诧异,一巴掌扇在我脸上。
「以后你想玩我也不会给你买。」她冷下来,脸色恢复寡淡,又变回了「冰
山小姐」。
在我记忆中,爸爸没管过我,但他打人,妈妈严厉像虎,但她不动手。
那是我第一次挨刘璐的打。真打。我头也不回跑了,想离开房间。我也不晓
得我去哪,就是不想和她呆一个屋里。
「你上哪儿去?」妈妈手又抓上了我的脑袋,用力揪住我头发,「出了这扇
门,你啥气都给我咽下去,听到没?」
「你放手!」我掰头上那只手,她揪得我眼泪水直冒。「我是你儿子!不是
让你使唤的……」
「你是他孙子!」刘璐克制自己的怒火,「外公这么多年过来看你,张平,
你能不能懂点事!」
她手上戴着结婚戒指,那戒指卡住我的头发。我真的很痛。
后来我还是服了。虽然我没答应妈妈,但茶余饭后,我邀请外公去县里走走。
老人家人好,虽然老态龙钟,但特意挑了远路,径过一所网吧。他给了我点
儿钱,要我去网吧玩,还说不会和我妈讲。我懂老人家的心思,愧疚了,坚持陪
他闲逛。
我对外公没有任何意见。我只是受不了妈妈的态度。和老人相处了一下午,
我心情早开朗起来。但晚上回到家,刘璐几声「爹爹」的甜音,还是让我恶心。
当晚洗过澡,我独自坐在阳台上,低头给耳麦打胶带,不晓得管不管用,至
少样子不太难看。
刘璐也没睡,来了阳台。我没抬头,晓得是她。
「还能用吗?」她寡淡地问。
「总得试试。」我也寡淡地答。
刘璐没走,站了一会儿,又坐到我身边。风呜呜吹。
她一如往常的坐姿,盘着腿,倒是记得脱了鞋。她赤裸着脚压在腿下,朝向
我,脚尖能蹭到我裤腿。我故意不看她。她也不说话,看我修耳机。
这小妇人像猫一样。你亲近她,她可能对你伸出利爪,等人出乎意料时,她
又贴在你身旁,安静地看你。
我晓得那晚她想说点啥。刘璐老是这样,想说点啥,又没说成。可能是不善
言辞的锅,但她对外公的热情,让我相信她也是会说话的。
可能是不擅为人母吧?今天的我会这么猜。因为母子俩后来经历太多,我不
会再质疑她的爱。
可惜那时我不懂。我绑好耳麦,站起来拍屁股的灰,刘璐也站起来。我进了
客厅,她也进客厅,我走回到房间,她回了自己卧室。我不说一句话,她也就不
说话。那时张亮平还住在家里,她轻手关门,怕吵到床上的男人。
我想就算是我不懂事的时候,我也是爱这小妇人的,但也正因为不懂事,那
场母子争吵,让我心生别扭的恨意。
她揪我头发时,我心里想着「我恨你」。她孝顺,那时我也晓得,但我希望
她也能对我热情,但她只晓得揪我脑袋。臭女人!儿子在心里咒骂。
后来很长时间,每次刘璐对我凶煞,我就学会在心里骂她,发泄心情。直到
有一天,发泄方式都变了,变得让人难以启齿。
我不得不谈谈我爸爸,张亮平。
张亮平大刘璐十岁,据说妈妈大学的时候,爸爸是她老师,带过她一段时间。
两个年纪相差不小的人,共同语言不多,就算在我这儿子眼里,他们相处上的和
睦也别扭。
我见过其他同学的爸妈,也听过寻常的爱情故事。父母在我眼中的「别扭」,
倒也不是说矛盾,而是他们的相处。
爸妈并没有跨越年龄的爱情,夫妻俩的观念不太一样。从我懂事开始,我能
感觉到他们想法上的差异。逐渐,我发现一家三口,我是一代人,妈妈是一代人,
爸爸又是一代人。
三代人架起一个古怪又和睦的家庭。你别说,外公到访以前,我还没见爸妈
吵过架。
但大旱已久,不代表永世无雨,世事无常,总要下一场的。
妈妈在外公前的热情,让我感到一种嫉妒。那爸爸呢?他就没有过这种小心
思?非也。有其父必有其子,逆向推导,也是一种方法。
张亮平也是有嫉妒心的。可惜,他的嫉妒不是对外公,是对我的。一天傍晚,
我才发现。
那天我起夜,摸黑去厕所。走出房间,我听见客厅远处有动静,来自另一边
的卧室。
爸妈的房间里,传出异响,像是拍击,又像震动。
和许多撞见大人性生活的小孩一样,我家大人也犯了喜闻乐见的错误:十年
五年一年三百六十天,总有一天他们忘记关门。
那房门虚掩着,诱惑年轻的看客。
我凑到他们卧室门前,心口乱撞。我往里巴望,不忘告诉自己,我只是在好
奇什么声音,好奇两人是否安好。
其实我对男女房事早已门清儿,但还没有把爸爸妈妈代入想过,所以我故意
装作纯洁,好安抚自己的罪恶感。
卧室里乌漆麻黑。一双翘在空中的腿,我看见这个。
床震得厉害。家里的床垫很旧,嘎吱作响,我听见的噪音就是它。
好,谜题解开了,好奇心也满足了,我该去厕所解手,然后回去睡了。
但我没动。我眼睛忘了眨,口干舌燥。卧室里,女人的脚趾扣紧了,在空中
晃动。嘎吱嘎吱,床垫在呻吟。
「你说,」男人粗重呼吸,「你现在更爱我,还是爱儿子?」
我心里咯噔一下,没想到这活春宫里的对话,还能扯上我。我也没想到,爸
爸在私底下问这种问题。
一时间,我慌了。说实在的,夫妻鱼水之欢,说点情趣话又怎么了?但我就
是慌了,像是害怕啥,害怕听下去。
这和外公来时一样。我已经撞见爸妈的秘密,我不想再看见他们之中,有谁
又是让我陌生的人,说我陌生的话。尤其是她。
那双赤裸的脚,突然从空中放了下去。
「你提他做什么?」小妇人沙哑的声音。
她收起双腿,不再配合男人,卧室里窸窸窣窣的。我啥也看不见了。
「我,」爸爸语气尴尬,「我就开个玩笑……」
「拿儿子开这种玩笑,你恶不恶心?」刘璐冷冷地说,「精虫上脑了,啥话
都说啊?」
卧室内安静了,嘈杂的噪声都消失了。
「我就说了,怎么了吧?」
张亮平也恼了,「他是我在你肚里种的子儿,怎么就不能提他?」
啪!刘璐一巴掌扇在男人脸上。「你让我觉着恶心。」
「我忍你很久了,刘璐!很久!很久了!」
张亮平想放低声音,但不太成功,「当初我就不该听你吵着闹着要生!自从
你把张平弄出来,你他妈就再也没正眼瞧过老子!」
这话听得我心里嗡嗡的。其实我早该发现的,总有家人会让你陌生,总有人
会让你失望。但这回不是妈妈,是爸爸。
刘璐的呼吸重起来。她可能是真怒了,我只在她当初揪我头发的时候,听过
这么沉重的吐息。
「你是我女人,不是他……」话没说完,张亮平被一脚踢出被子,人仰马翻,
差点摔下床。
「你要不听听自己刚刚说的话。」
妈妈从床上坐起身,「张平是你儿子!」她拿被子裹住自己,因裸体而畏寒。
但我能看出她瘦小的体型。她披头散发,乱毛竖起,像一只高度戒备的母猫。
「以前舞蹈团的领导对我动手动脚,我把他揍得自己饭碗都不保了,也不见
你吱两声,」她很恶心,「你却拿你亲儿子开涮?」
爸爸歪歪扭扭地滚下床,在地上乱摸着,捡了一团线圈,扔了,然后又摸了
一个蓝色纸盒在手里。这个老男人支支吾吾的,一幅神智不清的样子。
刘璐冷冰冰看他,「你最好是喝醉了。」
张亮平突然暴起,飞扑上床,压在小妇人身上。两人扭打在一起,床铺上黑
影在翻滚,混乱不堪。爸爸在叫,妈妈也在叫。原来她也是会叫的。她几次把男
人踢下床,又被他扑上来。
那个被我视作「父亲」的男人赤裸下身,阳具坚挺立着,胀得发红。张亮平
像一头野蛮的野兽,我是第一次恶心他。
我站在门口,紧紧看着爸妈争斗,不晓得该不该插手。
卧室里一片混乱,爸妈扭打在一起。就算我不是起夜,他们现在的动静,也
够把我吵醒了。
就在我抬手,准备敲他们房门,但争斗结束了。
我听不见爸爸的怒叫,也听不见妈妈的怒叫了,刚刚的争吵像一场梦。混乱
走向平息。我伸出去的手,没敲下去。
嘎吱,嘎吱,嘎吱。床铺在规律地呻吟,像我来时那样。
张亮平坐直了,我只看见他的上身。他腰部抽动着,也不晓得在抽动什么。
从爸爸问出那个问题,到妈妈恼羞成怒,我转向一种庆幸。我想我一定是被
那小妇人的态度打动了,虽然对她而言我不在场,但她也会维护儿子。
但现在呢,我又该做什么反应?我也不晓得了。
爸妈争斗要是继续,我一定会打断。但争斗没有继续下去。作为儿子,我反
而没了资格去叨扰。我失望了。我才发现自己是有私心的。被偏袒在先的人是我,
我又怎能不偏袒她呢?
张亮平手里各抓起一只脚踝,举起两只裸足,不同于早先,那双脚的脚趾不
再紧扣,而是放松地并着,像是被谁抽走了灵魂。
我看着那两只赤裸的脚,足弓弯弯的,被男人举在手中,像高举战利品,宣
告战场上的胜利。
败者发出了呻吟,嗓音是我熟悉的沙哑,又黏糊,像是积了许多唾液。
裤子凉飕飕的。我低下头,自己裆部撑起一顶帐篷。我这才想起自己大半夜
出来,是为了上厕所。
裤子已经湿了。我掏了一把,发现不是尿。我抹去手里的黏浊,不去想是啥
刺激了本能。我只是厌恶畜生一样的自己。同时,嘎吱嘎吱的震动让我不得安宁。
男人撅起嘴,俯下身找寻什么,卧室里一团黑。逐渐,里头传出一阵啧啧的
水声,像是谁在吸吮着谁,又像是我神经被碾碎的湿音。
我听不懂了,远离了卧室门。
第二天,那个雪白的小妇人,照旧盘起腿,端坐在书房里。她没看书,没看
窗外,只是坐着。我太晓得她现在是哪种心情。她在愤怒。
张亮平提包出门了,他一声不吭,大门哐得关上。
回过头来看,自那天起,爸妈的关系就没再好过。
夜战是真的。刘璐的厌恶是真的。她心生对张亮平的鄙视,也是真的。
可惜当时我站在门外,不明真相。我被性盖住了眼,我对妈妈失望,男人的
野蛮,竟成了我贬低她的理由。
这就是爸妈的第一次裂痕,紧随其后的,是这场家庭的剧变。张亮平的所作
所为,彻底摧毁了夫妻关系。但这是更后面的闹剧了,请容我先暂时按下,讲完
母子俩的故事。
那天一早,张亮平出门后,我就站在书房外,悄悄看着小妇人。她盘着腿,
不晓得在想啥。明明是爸妈吵架,我有一点庆幸。
张亮平不算太好的人,作为他儿子,我早有感觉。
当年,爸爸妈妈怎么相识、又是怎么结婚的,我了解得很少。十七年来,两
人都不太描述。但不要小瞧儿子,我也能从只言片语里,猜个大概。
刘璐认识张亮平的时候,是小他十岁的学生。她怀孕时,大学没有毕业,两
人还没有结婚。这就是我从妈妈那里听来的故事。每当小孩天真地问起,她都含
糊略过,不想回想年轻时的幼稚。
这个时间的小孩早熟,我早猜出父母过去的性质。男人搞大了女学生的肚子,
直到怀孕,才靠结婚收了场。大学没开除他,这说明了一切,他顺利地往上爬,
爬进了医疗所,爬到了今天的所长。
我不想把亲爹想成恶人,但他玩了女人,还吸她的血。妈妈还在舞蹈团拼搏
时,家庭的经济全靠她撑着。爸爸早期没有收益,房子是她家的积蓄。
「当初我就不该听你吵着闹着要生!」张亮平夜战的叫嚣让人头疼。他爱过
她吗?这是个猥琐的问题。他爱过我吗?我都不敢想。
难怪外公不理睬张亮平,外婆怕至今都有心结。这个男人本是女儿的老师,
竟干出那事。老人家十几年才来看孙子,恐怕当初都无法接受这个家庭的存在。
那天,等张亮平离开家,我站到刘璐身后,想对她说点啥。我不晓得她对张
亮平是怎么想的,我只晓得他触碰了她的底线。
原来冰山小姐不说原谅,就不会原谅谁。书房里坐着的小妇人,性子寡淡,
骨子里硬的很。我像是又了解了妈妈一点。她很生气吧?我望着她瘦小的背影,
心中有点恍惚。
刘璐盘了松散的发髻,乱毛垂在脖子上。她颈部长了一个小包,像是被蚊子
叮了一口。哪儿都有蚊子。我挠了挠她脖子上的包,表示我在身后。
小妇人一激灵,缩起脖子,转头来看我。
「不准吓人。」她声音很凶。
我冷汗直冒。我也不晓得怎么搞的,一大早轻飘飘的,完全忘了老母猫心情
不好,我还敢招惹她老人家。
「你开不开心?」我乱问。
「干嘛问?」
我也不晓得,我就是想说点话。我不是这个「冰山小姐」,就算没想到措辞,
哪怕逻辑不通,也非要说点啥。
「你当初把我生下来,」我问,「开不开心?」
「不开心。」妈妈面无表情。
一如即往的冷,不愧是她。我嘿嘿笑,连连后退,心想离这尊凶神远点,等
她心情好点再问候她。
刘璐不再看我,继续盘着腿。但可能是因为我,她也意识到自己在发呆,就
把书捧了起来,找点事做。
「你。」沙哑的声音。
我刚要离开,刘璐又把我叫住,对我勾起嘴,「早饭在锅里。」她笑了。我
点点头,走到客厅才反应过来。
我想我是搞不懂这小妇人的。我不懂她的开心,也不懂她的难受,更不懂她
寡淡的声音背后,藏着啥心思。
所幸我只是她儿子,又不是别的人,不是吗?
(4)
但也正因为那场「夜战」,儿子的心里,妈妈和「性」有了联系。
成人的世界光怪陆离,我的心性也在那段时间别扭起来。心中对老母猫的泄
愤,随着我的不懂事,演变成了一段黑暗的欲望。
「夜战」两天后,我看妈妈的眼光,出了异样。
刘璐在家里做瑜伽。她头顶发髻,上身白背心,下身紧身长裤。紧身裤是黑
色的,她没穿袜子,裸足像玉。
我在她身后站住了,像被施了紧箍咒。恰如那一晚,我心口乱撞,小腹发麻。
小妇人双膝跪着,跪立在垫子上。她双脚并拢,压在她的屁股下面,那个屁
股正往后翘,臀下是两只脚掌,挤出一点微红的褶子。
裸足在空中晃动……那晚的闪回刺脑,让我眼前泛白。
她的盆腔很宽,臀部丰盈。我只是看了一眼,裆下就胀起来,我还从没有这
么快起反应。我手迅速伸进裤子里,调整弹道,抹平了帐篷。自己呼吸都不均匀,
我不晓得是怎么了,她又不是第一次在家做瑜伽。
妈妈脖上的蚊子包消肿了,剩下一个小小的红点,结了痂,在白皙的肌肤上
显眼。
我强压下欲望,伸出手,戳她脖子上的红点。她反手揪住我胳膊,「你手欠?」
妈妈看着我,满额头的汗水,顺着脸淌下去。
「我看你那有个包……」
「我晓得,」她扇开我的手,「戳上瘾了是吧?」
我只是要一点互动,和妈妈正常的互动。我想她的冷意可以冻醒我,浇灭我
燃起的欲火。
「没别的事做么?游手好闲的。」
刘璐不再看我,继续她跪姿。她屁股往后撅着,沟壑那么深邃……「快高考
的人了。」
她怎么会对儿子有戒心。我小学时,母子俩一起洗过澡,她还为我搓洗那活
儿。小孩哪有想法,只嫌这婆娘磨磨叽叽,急着出去看动画片呢。
但她哪儿晓得,小孩不是小孩了,她撅个屁股,小孩就要发疯。
我很快回了房。外面的火热让人窒息,我一刻也呆不下去。我急急忙忙脱了
裤子,躺在床上发泄欲望。
爸妈「夜战」的场景在我心中回响。床铺的撞击,那双脚在昏暗中摆着…
…我觉着我触犯了禁忌,发现了冰清玉洁的背后,一点放纵的黑暗。
我很快射了精,从来没有这么大的量。完事后,我心跳快得吓人,连手都在
抖。
从那天起,一扇背德的门在少年心中打开了。
自外公到访,面对妈妈的训斥,我不懂事的发泄,从心中怒骂,变成了对她
的意淫。当我心中的「冰山小姐」只有性的价值,我就达成了一种报复,报复她
在她「爹爹」面前那么孝顺,报复她拜倒在张亮平身下,因而生下了我张平。
那段时间的我,很自我厌恶。意淫刘璐的同时,恨自己辜负了母爱,又接着
发泄,欲望变得别扭。
这是我最不堪的秘密了。最初几次泄欲,罪恶感让我无法承受,换来好几天
的烦闷不欢。而现实中的刘璐,永远盘着腿,坐在高脚凳上,文静读书。那张冷
清的脸,和「性」字完全挂不上钩。小妇人的寡淡,是对我肮脏的幻想最好的蔑
视。
但她越这样,我在心里就越爱把「性」刻在她的肉体上,陷入了一种别扭的
欲望里,无法自拔。我想我是病了。尽管现在的我早已大病痊愈,但那时的我病
入膏床。
你们还记得李猛吗?
对,就是我那个死对头,那个我女朋友说在追她的公子哥。我以前听他在学
校里说起过我妈妈,那是我们结仇的开始。
不同于多数男孩爱慕漂亮女孩,李猛独爱大龄女人。他口中的污言秽语,除
了有关个别老师,基本都是家长活动能看见的妈妈们。
他还建了一个群聊,专门用来讨论同学老师,从她们空间里偷来照片。这帮
荷尔蒙旺盛的男学生,在群里对身边人评头论足,下流地意淫。
这个群聊最初只是传说,在男生之间暗暗流传,不少人心里痒,但谁也不好
意思在现实中问,不然就是自认下贱。后来有一天,李猛在男厕所写了一串数字,
他也不解释,得意地走了。
我们高三人数约有一千,而那个淫贱不堪的群聊,今天有三百来号人。虽然
不乏高一二的学生加入,但这也是相当的规模了。
人都要面子,除胆大包天的李猛,所有人加群都用小号,谁也认不出谁。
说到这儿,你可能要不怀好意地问了:我张平怎么也了解得这么清楚?
那一天是家长开放日,气候炎热,午后阳光温吞吞的,蝉鸣四起。我犹记那
个下午,我和李猛结下梁子。
刘璐在学校呆了一天。儿子是年级重点,也是班里学生代表。老师在家长面
前讲课,都不想看见节奏出错,所以只点好学生提问。上至天文下至地理,「张
平」的名字在班上频繁响起。
我像是成课堂里唯一的学生,累,也受宠若惊。这样说不太有口德,但老师
们都指着我的战绩让他们领一波教学金,算给足了我面子。家母对此倒没有多骄
傲。刘璐听见家长叹服我的模考发挥,也不会主动坦明母亲的身份。
张亮平对儿子不放在心上,十几年来的家长活动,都由刘璐包办。所以我对
妈妈知根知底,任由老师变着法子夸,冰山小姐要是喜不自胜才奇怪。
所以我张平是她捡来的,她就非要这么冷酷?当然不是。
刘璐如果想说她很开心,只会兜一个大圈子。她要是觉着你拉她去的快餐店
好吃,她打死都不说好吃,只会面不改色擦擦嘴,说下次再来。
开放日结束了,刘璐站在班级门外等我,「我先回去了,你还要打球对吧?」
天很热,她穿着褐色裙裤,特意盘了头发,像顶着一朵玫瑰花。
「星期五嘛。」我挥手打发她。
我是寄宿制,星期五才回家。但星期五下午我要打球,很晚回去。
虽然我今天表现好,但我从不找刘璐邀功。她才不会夸我,那小小的红唇只
会训人。我小时候考满分,顶多不被她数落,至于冰山小姐高不高兴,不是以前
的我有本领发现的。
我刚往球场走,小妇人就把儿子手拉住。我呆了好半天。
「晚上吃点啥?」她握了握我的手,松开了。
我手还伸着,忘了收回去。母子一场,倒不是说她不和我肢体接触,只是照
她习惯,顶多叫我的名字,我要是没听到,她也就转身走了。
刘璐看我手还伸着,一巴掌拍掉,「聋了?」
「我,我,」我结巴,「家里有啥就……」
「我出去打个快餐吧,」她叹气,「反正你就爱吃这种,对不对?」
「你不是不让吃垃圾吗?」
「当我没说。」妈妈转身就走。
「别,别,就快餐,」我嚷了一声,「快餐就好。」
刘璐鼻子哼哼,头也不回,这是她笑人的方式。
原来她是会为我骄傲的。我想总算有儿子能看懂你的一天。可能是出于我仔
细思索过她够不够爱我,可能是我开始用异样的眼光看她,也可能只是我长大了。
我说了,她从来不是一个直接的人,像拉不下脸来,又像要什么奇怪的面子。
刘璐今天会为你高兴,但就是不夸你,她开心到死,也要顶一张寡淡的脸,然后
默默奖励你一顿饭。
可惜,那天可能吃坏了东西,一场球打完,我满身大汗,肚子翻滚如江。
我忍不到回家,跑球场的厕所蹲着,心想今晚的冰可乐喝不成了。
男厕里,有人在墙上写了字,一串数字。我不去看它。我晓得那是一个群号。
我也起过念头,但可能是出于对自己的要求,也可能是某种自尊,我看不起那公
子哥。
蹲厕所的时候,门外进来了人,说话声很耳熟。
「啥女人,猛哥这么惦记?」
「你才高一太可惜了,」又一个人进了厕所,「那女的,没跟家长扎堆站,
靠着窗,我当时刚好上楼,好家伙,看得我心发痒。」
「哪儿痒,你说清楚咯。」最先进来的人怪笑。
那时我和李猛不算太熟,没打过几场球,但那怪笑的人,我听得出是谁。
李晓修,我记得名字。他是李猛的堂弟,高一新生,一个矮墩墩的蛮牛,脸
长得比他堂哥吓人,看面相就是狠角色。
我认识李猛堂弟在先,是因为他球打得不错,刚来学校,就跟高三的混迹。
球技一方面,他身体对抗只强不弱,给人印象。
但是,李晓修是个混混,和高三一批烂人玩在一块儿,干些违法乱纪的事。
我听说过,具体没了解。我和那帮人经常打球,出了球场,就各走各道了。
而他堂哥呢,只是个吊儿郎当的纨绔子弟。李猛和烂人们称兄道弟,买烟买
酒,但不和他们一块儿「玩」。他只跟每个混混处好关系,然后躲在黑暗的边缘,
不晓得是不是这样就更有乐子。
「诺,我给你看那阿姨照片。」李猛说。
隔着蹲位门缝,我看见李晓修在小便池,李猛进来无非是等他。他们正讨论
今天开放日里的哪位妈妈,看来堂兄弟俩在这方面趣味相投。
我本能看了一眼墙上的数字,挪开眼睛。
我踩了冲水把,想离开这里。我不想听他们污言秽语,不是说我没欲望,而
是觉着听他们说,就像是认可了这帮烂仔一样。
「你怎么连照片都有?」
「还得是我手快,」李猛说,「八班当时快下课了,这女的要走动,我差点
没拍上。」
我刚要推门出去,但又没出去。八班?高三八班是我的班级。
「奶子也就内样。」堂弟笑。
「没长眼睛?你看这女的屁股!」李猛急他,「小破地方谁长这桃子臀儿,
咱俩不晓得?你想看这种骚货得长途去市里。」
「你发群里去,」堂弟淫笑,「看哪个懂哥上过。」
「少听那帮死处男瞎扯。」
我又看了一眼墙上的群号,内心凌乱得很。是因为听见他们说女人屁股,还
是……我不确定,但无论站着坐着,刘璐爱挑窗边的位置。
「处男没胆儿,猛哥有胆儿,」堂弟尿干净了,踮脚抖了抖,「你不是去校
门口堵人了吗?我看你球都不来打,还以为已经抱着屁股开操了。」
「我说阿姨怎么称呼,她只说了姓,问我是不是『张平』朋友。我哪晓得,
就喊她刘姐,套个近乎。」
你们晓得浑身毛孔张开的感受吗?动物竖起汗毛的本能,像没有在进化中被
消灭。我当时就是这种感觉。
李猛恨恨的,「不就是搭个讪吗?这臭婊子,竟然冷着个脸走了。」
「猛哥,你真想搞她,把我喊着,」堂弟拉上裤子,「我爸下边几个人里,
被一个叔攀上,据说有点东西。」
「那还不是要过我舅那关?」李猛否了,「我总不能为操个逼就去烦他老人
家……」
李猛刚转身,就呆住了。我堵在他身后,凶狠地看他。
「照片呢?」我冷冷地问。
「啥照片?」李猛高我一头,但可能是被吓到了,底气低过我。
「你刚在八班外拍的照片,给我看。」
我要确认那不是刘璐。是,我就揍他一顿,不是,我还是会揍他一顿。一个
公子哥罢了,今天的我在开放日被大人们一阵捧,底气足了些。
李猛觉着我面熟,凑近了看。他堂弟紧绷着矮墩墩的身子,已经认出我了,
我们在球场常碰见,现在也没想给我面子。
我看着李猛,他让我糟心,现在也收不了场了。我是那小妇人生的,也不是
爱找台阶下的人,我晓得我必须要干他一干。
「哦,我说呢,」李猛对他堂弟笑,「这就是那骚货儿子,我还瞧见他俩说
话来着。」
我一把揽住李猛的后脑袋,把他的面门往洗手池上砸!
公子哥惊叫,也是没想到我直接动手了。我按他的头砸向洗手台,水里染了
红。一下!两下!三……
我被他堂弟撞开到一边!这矮胖子蛮牛冲撞,地上又滑,我直接摔到了洗拖
把的水池里。
「操你妈的!」李猛捂着鼻子,血止不住淌,混着水,染红整张脸。「你他
妈有病吧?下死手?」
他堂弟指着我,「你完了我跟你说。」
我倒是目的达到了。「你再讲我妈,我就杀了你。」我从水池里坐起来,同
样满脸的水,「要么你搞死我,不然我就搞死你。」
堂兄弟这时就显区别了。纨绔子弟想着先照顾自己,止血要紧,而不良混混
则想着继续干架,不顾后果。
「好!你以为我搞不死你吗?」李猛尖声叫着,「但就这么搞死你,你不成
了受害者?我要搞臭你!」他嘴里放着狠话,手不停地抹鼻子,血止不住。
「你想看照片啊?给你看啊!」
李猛拿沾满血的手打开手机,有一张照片。他离得远,我看不清,只晓得照
片里是一个小妇人,她穿着褐色裙裤,坐在窗边,全然不晓得公子哥在教室的后
门,拍她的裙下风光。
「我回头就把你婊子妈放群里,给大家伙儿品品!」
什么群?我想装清白,又懒得自证。他堂弟这时还往我这儿冲,李猛拽住了
这头蛮牛,拉着他离开。
「操妈玩意儿,我记得你早冲水了!我和大修说半天话,你听得欢啊,隔那
么久才出来?」
我从水池里爬起来,朝李猛冲过去。这话戳到了我,我也不晓得,只是好不
容易有点冷静,冷静又没了。我想再揍他一顿,发泄对他的愤怒,还有对自己的
愤怒。
李猛退出了男厕所,把门关上,还嘴硬,「你妈操逼的时候你会不会眼馋啊
……」声音淡去。
我追出去,但李猛没了踪影,只看见他堂弟站在很远的地方,凶狠地看我,
几个混混从球场出来,一起放学。一行人上上下下看我,没有敌意,但也没有好
意,就只是看我,气场和一般学生不一样。
我不怕他们,还大声冲他们喊,「李猛那傻逼在哪儿?」
天晚了,我的喊声在校门口回响。混混们没理我。零星的笑声从他们那儿传
来,不晓得是在笑李猛,还是在笑我。
从那儿开始,我高中生活多了一个仇人,可能是两个,也可能是很多个。
我回了男厕所,洗脸后,看着脏不溜秋的墙面。我心里只是记恨,我要记恨
李猛在说什么,在做什么,我不想放过他,我要晓得他说的每一句坏话。所以,
我要……
至少我是这么安抚我自己的,说那是我唯一的动机。
我看着那串数字,心跳得有些快。我要把照片放群里,李猛的叫声在我心中
响。不放过仇人是真的。我讨厌有人在背后说闲话,而我被蒙在鼓里。所以我非
晓得不可,再以眼还眼,至少不像个被人笑话还不自知的傻逼。
但是,心里生出了别扭的期待,也不像假的。我好像有了做啥事的理由,以
前我没做,现在有了借口。
这是我的一体两面,是正常和别扭的混合体。我维护着她,确保盾不可破的
同时,又暗自期待攻来的矛。这是我得病的证明,是我不懂事的时间里,最难以
直视的黑暗。
那晚的快餐,我吃得心不在焉。刘璐在我面前拿着鸡腿,小口小口啃着。她
平日里饮食健康,不是儿子,她都不去吃油炸物。
但她一个接一个地啃。这小妇人买了六对鸡翅,我才吃掉一对,她已经吐出
了五根骨头。
「其实你挺爱吃这种的吧?」我看她油腻腻的嘴。
「垃圾食品要少吃。」刘璐拿大道理搪塞我。说罢,她又拿走一根鸡腿。
张亮平不在家。「夜战」后,爸爸晚饭不回家吃了。他回得越来越晚,最过
分的一次,是我快睡了才听见开门。我没问过妈妈,她也没主动说起过,好像家
里风平浪静。
但我晓得我们的生活在变。矛盾随时都要摆在面前。我们只是都不想接受改
变,妈妈也不想和爸爸撕破脸,但这只是时间的事。
「下午发生啥了?」小妇人专心啃鸡腿,眼睛也不看我,但我的心情没瞒过
她。
她不等我,又说,「你心不在焉的。我难得买一次快餐,也没见你多开心。」
「因为都要被你吃光了。」
她在桌下踢了我一脚,我疼得咬牙。
「其实我拉肚子了,」我没撒谎,只是不说全真相,「没啥胃口。」
「不早说?晚点我给你煲粥。」
刘璐一把抓过炸鸡盒子,「这个你不许吃了。」这小妇人嘴巴油亮,怀里揽
着纸盒,像个护食的崽子。
我笑了,不怀好意地看她。冰山小姐也不躲闪,嚼着肉,面无表情。
「你可以直说你喜欢吃垃圾食品的。」
我再次挨了她桌下一脚,连忙闭上嘴。
晚上很快过去了。我喝了粥,口袋里的手机嗡嗡的。今天下午混入的群聊,
不停冒消息。我忍住没看,手机在我后裤子口袋里震,我不舒服地扭动,像是屁
股烫。
当晚,我躲在被窝里,打开禁忌的群聊,里面都是淫贱的内容。
我往上翻,翻到了小妇人的照片。我心跳加速。李猛啥也不解释,只是发了
那张图,在群里激起了一层浪,全是污秽的评论。
「这种三无少女没意思,耐看不耐操。」
「不是,这是家长吧我靠,谁老妈脸这么幼?」
照片里,妈妈坐在教室的角落,撑着下巴,心不在焉地望着窗外,真像一个
上课走神的女学生。
「夫人,你也不想自己的孩子在学校被欺负吧?」
「原来是三无少妇。想打桩了。」
拍摄角度很猥琐。李猛当时蹲在她身后的门外,朝上去拍。刘璐的裙裤下,
是白色的裤料,裤料勒屁股,一道桃缝又深又圆。
「草,不怕苦主也在看么?」
「什么宫吧老哥狂喜。」
「年少不知妈妈好,开发过的逼才是宝。」
我心口乱撞,翻着聊天记录,看男同学把冰山小姐当尤物一样觊觎,又没有
出离的愤怒。我不晓得自己怎么了。
同那晚「夜战」一样,我胯下凉飕飕的,渗出了别扭的欲望。
你们喜欢她吗?只有我了解她。我开始撸动自己的阳具。只有我生活在她身
边,只有我是她爱的人,你们只配看看照片,求而不得。
快感在我身体中膨胀,喷出一种别扭的优越感。
因为李猛在背后对刘璐的冒犯,我和他起了冲突,但又利用他们对她的意淫
来排解今天的愤怒。
我至少为此和主谋干了一架,我想,换做其他人,指不定还躲在厕所里没出
来。我安慰自己,好像这样我在明面上就没错,毕竟,你管我私下里做什么呢?
所以我推开负罪感,看着照片里妈妈的屁股,看着下贱的群聊,射出了精液。
我想我病得不轻了,要用别扭的方法寻找快意。
好在,乌云有散的一天。
现在我的病好了,别扭的病根被暂时克制了。那是我们家庭的重大变故。我
开始了解刘璐的情感,并发誓要守护这个说爱我的小妇人。
「保护母亲」是男孩从小听过的教训,但它的定语是从任何人手上,包括你
的禽兽父亲。
(5)
爸爸妈妈的婚姻出现了裂口。那对刘璐来说是一次重大的打击。
自从张亮平天天晚归,他声称自己的事业处于关键时期。他终于舔上了镇上
一号大人物,据说是县域最有权力的三人。他表现得很兴奋,但刘璐没有受到感
染。
这样的「关键时期」有两个星期了。爸爸每次回来像是做贼。一次很晚,我
上厕所撞见他,他在洗外套,但洗不掉香水味,浓郁地让我反胃。
他给我塞了两百块,叫我别跟妈说。我确实没说,因为她也不需要我说。
我至今不晓得张亮平是怎么想的。他是真蠢到以为自己伪装很好,还是无赖
到觉着老婆发现就发现了,又能拿养家糊口的男人怎么样?
丈夫晚不归宿,妻子只晓得闹闹气,抑郁一阵,一天天照过,拿「男人辛苦,
欲求不满得理解」来自我欺骗。可惜,我妈妈不是那种人。
这个白白瘦瘦的小妇人很快就坐不住了。
一天晚上,刘璐洗过澡,突然下了决心一样,穿着热裤和背心,光着腿肚子,
踩着大拖鞋,一路闯进丈夫的研究所里。
张亮平当然不在。刘璐不晓得他的去向,也不了解其他员工。但是她逮一个
问一个,问他们张亮平在哪里。她那张脸冷白冷白的,像是冰块,眼光能叫人冻
住。
员工全拿下晚班为由,迅速开溜了。但是楼下有个司机大哥,动了恻隐之心。
他看刘璐那小身板,在风中随时能被吹倒,她倔强地堵在门口,见不到人就不回
去。
司机大哥人好,带她去找我爸爸。但我也不晓得这是妈妈运气好,还是不好。
刘璐被带进了大饭店,县城里吃饭最高档的地方。她二话不说,一间包厢一
间包厢闯,闯进了最深处的包厢。
她打开门,里头尽是些大腹便便,没穿衣服的老男人。
一个年轻的女孩,裸体躺在餐桌上。她脖子上插了根小小的针管,已经失去
了意识,像一道供人享用的菜。
爸爸正骑在那个女孩身上,胀红脸,张嘴笑。他抽动着腰,奸着那具昏迷的
肉体。
妈妈闯进包厢时,男人们都没留意,笑看爸爸仰天长啸。他双手抓着女孩胸
前软肉,借力一顶,射进了那具肉体里。
刘璐只是呆呆看他,不可置信地看着丈夫。
「那一天我看清了他,」妈妈后来对我说,「他只是个被欲望驯服的动物。」
最可笑的是,那晚她在大饭店横着走,直奔大人物的秘密天堂,但没有一个
服务员拦她。这可能是她穿得暴露。小妇人领口大开,热裤勒着屁股,两条光溜
溜的玉腿,白哗哗闪眼睛。没有人不会以为她是贵客新叫的乐子,习以为常了。
在刘璐呆滞地杵在门口,饭店男经理刚好来备茶,想绕过这小妇人,又没急
着走。他看着她的大拖鞋,脚趾精致地并着,指甲方方圆圆。
男经理把手放在她的臀肉上,搓揉半天,见她没意见,手指还想往深处走
……
妈妈抓起茶壶,砸他脑门,男经理凄惨嚎叫,包间的燥热才凉下来。所有男
人注意到她。她头也不回地走了,任由爸爸喊她名字。
张亮平有一件事未必说谎,他可能真舔上了什么人。
刘璐不是心软的主儿。她有要将所有男人的嘴脸公之于世的气势。可惜,不
管她怎么闹,也查不出那些老男人的身份,风声压根漏不出去。
大饭店的员工换了一批,新经理还好心为她调取监控,结果,那晚的包厢里
只是一场平平无奇的饭局,没有张亮平,没有什么老男人,更没有被迷奸的女孩,
一切像一场噩梦。
承诺曝光的网络博主们,本来都挺刘璐,结果要么隔天反悔,要么变脸,指
责刘璐内心丑恶,拿这事挑拨男女矛盾,还有两个更正义的,给他们的私信石沉
大海,账号很快注销了。
最倒霉的莫过于好心肠的司机大哥。他是真的啥都不晓得,还以为那是张亮
平和陌生领导们的寻常酒局。次日,司机大哥离职了,刘璐哪也问不到他的下落。
最后,小妇人又端坐在书房里,安静地盘着腿,平平淡淡的。但我能感觉到
她的气恼。她只是个普通女人,没别的手段。
但有一点她确定,婚必须离。
「你晓不晓得现在对我来说意味着什么?」张亮平听她要离婚,气得跳脚,
「你了解那帮人是谁吗?有人看上我所里的药,马上我就能升了!」
他们当时就在客厅吵。我站在门口,见爸爸怒叫,妈妈看了我一眼。她其实
不想我听大人是非,但到了离婚的地步,她也没法再给儿子安宁。
「所以你要表达什么?」妈妈看着歇斯底里的男人。
「所以他们要我做什么我就得做什么!那晚不是你想的那样,就是应酬,我
能不去吗!那老头子就是叫我操一只猫,我不还得上?」
爸爸把自己说得无辜,但又因为气急败坏,措辞粗起来。「刘璐,你理解一
下!如果我爬进他们那圈子,咱们就会有好多钱,能搞上几套大房子,还能出国
旅游……」
「我以为你说的『升』是当官,」刘璐面无表情,「当官怎么能搞那么多钱?」
「你……」张亮平可能做梦也没想到,这个小十岁的妻子,最基本的价值观
就不和他一致。
「行,就按你说的,你清白,药倒那个女孩子是应酬,是大人物逼你的,」
妈妈咄咄逼人,「那你说啊,大人物是谁,我找他去。」
张亮平板下脸,「你这是在玩火。」
「是。所以我不玩了。」刘璐笑得很无奈,又那么笃定,让我无法忘怀,
「我只要离婚。」
「刘璐,你不能这样!他们还给我机会,这节骨眼儿,离婚不好看的,」张
亮平苦苦哀求,「我等了好多年,我要这个爬的机会,刘璐!你懂不懂啊?外表
声望现在很重……」
但无论爸爸怎么哀求,都没了意义。妈妈心意已决。
然后,七大姑八大姨登场了。他们跑来劝解,劝刘璐不要离婚,离婚不理智,
要「理智」原谅,原谅张亮平。
亲戚们来自五湖四海,有的来自爸爸那边,有的来自妈妈那边,这是最寒心
的。连娘家人也开导刘璐,让她原谅丈夫。
这帮人核心思想就是一套,男人没管住自己,多大事儿。还有些有点学识的
亲戚,摆出为妈妈着想的姿态,劝她忍一忍,日后真让爸爸巴结上人,生活会有
回报。
只有一个人例外,无条件支持妈妈的每一个决定,那就是外公。从那时起我
才想,可能刘璐对她「爹爹」百般热情,不是没有理由。我不懂事的第一个心病,
就这样解开了。
任由七大姑八大姨的钢筋铁嘴,也说不动老母猫的倔强。刘璐铁了心要离,
谁也拦不住。
所以亲戚这番压力,终于给到了孩子。他们开始做我的工作,让我劝我妈原
谅我爸。他们告诉我我还小,数不清利益没关系,但如果爸爸还在家,我的未来
会大有保障。
张亮平也对我热情起来。每天上下学,校门口都停了他的车,他竟然晓得开
车接送我了。刚开始,爸爸罕见的关照让我昏了头,我没拒绝。坐上他车,他肯
定也要做我的工作。
原谅。原谅。原谅。
我耳朵要起茧了。我承认我还年轻,虽然即将成年,但哪有啥经验,没受过
这么多大人的压力。何况,爸妈闹离婚,我自己也不好过。
家要变天了。偶尔一次乌云,你打把伞就能过去。但马上是永远的雨季,你
还没做心里建设,也能泰然一笑吗?
所以我犯了一个大错误。
一天晚上,我像是喝醉了酒,走到书房里,昏头昏脑。妈妈安静地倚着窗,
像是感觉到什么,扭过头,很认真地看我。我和她聊了学校的破事,想让气氛轻
松点。刘璐没搭话,又转过头,看向窗外。
她张开嘴,在玻璃窗上呵气,三笔画了一个笑脸。
我在一旁唧唧歪歪,刘璐看着窗上的笑脸,也不晓得在不在听。
我话题扯回了家庭,随口一句,开玩笑一样。我说要不选择「原谅」好了,
语气和七大姑八大姨一样。笑脸随雾淡了。
刘璐转头看着我,脸色寡淡。
「张平,你不能,」她停了停,面无表情的脸上,泪水开始往下流,「只有
你不能对我说这种话。」
小妇人活到现在,可能很少哭过,一看就不懂哭。她冷着面,一字一句说话,
没有哭腔。只有眼睛在落泪。她淡定擦脸,好像眼泪就不是她掉的。
但我傻了。这个冰山小姐从没当我面掉泪。连捉奸丈夫的第二天,她也有条
不紊地做早餐,冷静地备舞蹈课。
「你爸说我在玩火,他没错。所以我意识到时,马上收手了。我其实很害怕,」
刘璐手按在我胸口,「害怕给你惹麻烦。离婚是仅有的手段了,这也不行,妈妈
就啥也不能做了。」
不愧是冰山小姐,眼泪很快就不淌了,回到往常的冷静。
「也正因为此,你爸倒也没吹牛。他确实跟在大人物的屁股后头,像他说的,
这么『应酬』下去,能捞到好处。」
刘璐看着我,「但是有好处就什么事都做吗?道德可以不要吗?他把自己说
得有多不情愿,好像那包间脏得他犯恶心,原来他一脸享受也是演的吗?」
那时我不了解大饭店的细节,所以听妈妈这么说,我一头雾水,只晓得她对
我瞒了很多事,不适合让小孩听的事。她只是看起来冷静,嘴上不管不顾地说着。
「有好处,抢钱也有好处,他倒是晓得不做,为什么?」妈妈反问。
因为会被抓。我暗暗说。
「张平,你爸身处的那个场,很多规矩管不到他们了。他早年说起要巴结的
人,我就明白他要走一段泥巴路,但我以为他往上爬爬就好了,再高点,被逼着
也得干净些。但我太幼稚了,高到那时,人就被驯服了。换谁来都一样。」
我那时没有听明白。我只能感受到她的心情。
「你不能学他,你要有底线,张平,要把家人放在第一位。我就爱你。」
刘璐很少主动揉我的脸,「妈妈就不会背叛这种爱。」
自那天起,我再没有小瞧过冰山小姐。我开始相信母爱。不管是七大姑八大
姨,我发誓谁再叫我劝她原谅我爸,我就把谁打得满地找牙。「夜战」那晚我站
得遥远,「夫妻」的名义让我没敢踏进爸妈的领地,但同样的错误我不想再犯一
遍。
别扭的欲望也没再出现了。
当我念头起来时,我再也没有意淫过那个小妇人,更不会从羞辱她的话中得
快感。她在家里弯腰,背心偶尔提起来,露出小蛮腰,我就逼自己闭上眼睛,更
别说往下看。
这是我不懂事的第二个心病,也在那天被爱克制了。
时间回到现在。现在是刘璐闹离婚的一个月后。
你们还记得吗?故事的一开始,今天下午,我和女朋友在奶茶店约会,因为
一点口角晚归。刘璐没有责骂,作弄我几句,就去洗澡了。
我一个人在桌上吃饭,心不在焉。我猜妈妈多半发现了我周末约会的秘密,
同时又怀疑女朋友是否说了真话:李猛那公子哥在追她?
现在,张亮平不回家住了。爸妈虽然没有正式离婚,但八九不离十。
张亮平发现做我的工作没有成效,很快就收回了热情,我没再见过他停校门
口的车。
妈妈洗完澡,收拾了碗筷,我也洗洗睡了。这又是一个寻常天,寻常周末,
我认为爸爸离开家以后,生活一直这么过下去。
谁说得好呢?
(6)
又一个星期过去了。
我和女朋友在学校没有说话,陷入冷战。我不想因为她去找李猛,因为无论
真假,我都不想在那个公子哥上浪费时间。
因为这星期又有更恶心的事缠上了我。那个群聊里,不晓得谁发了一张照片,
照片里是一个眼熟的男人。他光膀子骑在一个女孩身上,表情猥琐。
他就是我的混账爸爸。被刘璐捉奸的那一晚,张亮平的丑态被人拍了下来。
谁拍的?我想不通。那帮老男人不太可能这么幼稚,而我妈妈也不是拍照的
人。她那晚连手机都没带,我还一阵后怕。小妇人一对大白腿光溜溜的,上身的
背心是睡衣,乳沟显眼……她那样闯进野狼领地,如果狼群起意,她都没有呼救
途径。至于爸爸,我很怀疑那个猥琐男会不会保护她。
我总觉着这照片和李猛有关。但我没证据。发这张照片的是谁小号。照片的
跟评:「张平他爹妓院一日游」。
星期一一早,我还在想和女朋友和好,但在学校受到奇怪的目光。直到我登
陆群聊用的小号,才晓得发生了啥。
自从见过刘璐掉泪,我早将那个淫贱的群聊忘了。若非是我多心上去看一眼,
我都不会晓得大家干嘛那样看我。
这真是个暗网般的小圈子,男生们表面正人君子,除非是死党,否则没谁会
在现实里讨论群聊内容。但是大家又都心知肚明,参与群聊的人大几百,相当于
学校小半男生。
所以这五天来,我只是大家背后的笑柄,没人敢公开开玩笑。这就像有人踢
你一脚,但你不晓得谁踢的,也没个人给你撒气。但我就是晓得,李猛跟这事有
关系。但我不能找他,否则就是着了他的道,自取其辱了。
这真是一个出色的局。一向以好学生自居的我,朋友谈到那群聊,我总一脸
厌恶。结果就是真出了问题,我只好假装不知情,毕竟,我怎么可能在那个群呢?
你别管我处理问题是否聪明,是否称你的意,有一点你得承认,张亮平才是
该被怪罪的人。他的行为让儿子在学校抬不起头来。
这星期,我在学校一刻也不想多呆。我满肚子火,我觉着这都赖那个龌龊的
男人。星期五,我总算逃离了学校,但在校门口,我看见一辆熟悉的轿车。
张亮平还没有死心。过了一个月,他又跑来找儿子了。
爸爸在车里看见我,不如以往热情,只是向我招手。我冷着脸,上了他的车,
一路上都没说话。
你觉着我上他的车,是嫌他还不够恶心吗?不,我是要摊牌,叫这男人别来
见我了。我不把你当爹看了,你不配。这话我不会轻易说,但他最好别逼我。
下了车,张亮平一直跟着我到上楼。「你别来了,妈不想见你。」我克制怒
火,打发他走。但他也不理我,自顾自跟在后头。
直到家门口,张亮平还跟着。我拉开门进去的同时,立刻关门,把他关在门
外。
张亮平拿脚堵门。我忍不了了,就在我出口成脏之前,他突然后退一步,向
我,向他的亲儿子跪下了。
「张平,帮帮爸爸吧,」男人把头磕在地上,「让你妈别闹情绪了。」
毕竟父子一场,他现在这样,还是让我吓了一下。但我心软了吗?相反,我
怒火中烧。
「闹情绪」?他伤透人心,还以为刘璐只是「闹情绪」。她那晚的眼泪让我
心里一刺,我气不打一处来。
这么一个没有脊梁骨的人,被欲望驯服,还担不起后果。就是这么一个混账,
他凭什么……
「你说,你现在更爱我,还是爱儿子?」
我想起张亮平那晚的淫秽,床铺嘎吱地响,刘璐的呻吟……那么一个矜持的
小妇人,好像永远不会给这种男的骑在身上,但她赤裸的双脚被他举在手里,任
他鱼肉。
「让你妈赶紧原谅我。」
他凭什么?
我一阵反胃,钻出家门,一脚蹬在亲生父亲的脑袋上!他鬼叫着在楼道里打
了个滚,额头磕到墙。
「放你妈屁的原谅!」我骂道,「再叫我妈原谅你,我把你腿都给撅折!」
可能是听见我叫嚷,刘璐从书房里跑出来,冲到家门口。张亮平正抱着脑袋,
额头在淌血。
她呆呆地看丈夫和儿子,欲言又止。然后她啥也没说,把我从门口拉回了家。
「你这个白眼狼!老子养你这么大……」
张亮平指着我,话没说完,看见了刘璐,又立马指向她,「你他妈的,别给
脸不要脸!生个贱种以为了不起是吧?别忘了是谁给你播得种!」
无论是我,还是刘璐,我们都没说话。母子俩看清了张亮平,看着他露出小
人嘴脸。
「因为你们!全是因为你们!老子的前途给毁了!」爸爸手捂头,指着妈妈
叫骂,「你听见了没,臭婊子!」
我没再出门揍这个败类。因为刘璐正紧紧捏我衣背,像是不放心地牵着小孩,
又像是躲在我身后的孩子。她冷冷地看自己丈夫,手在暗处揪我的衣服,好像害
怕我走开。
我庆幸自己站在妈妈这一边。坦白说,爸爸前几次接我放学,确实博到了我
同情,但现在我看清了他嘴脸,他眼里从来没有家人,只有自己。
张亮平灰溜溜地跑走了。
关上家门,老母猫突然伸出手,在我头顶一阵乱挠,抓乱了我的头发。我还
呆站着,她回了书房,盘着腿,但不读书了,只是对玻璃窗呵气,像个天真无邪
的小孩。
母子俩后来都没有谈过这场冲突,我们啥也没说,又像是啥都说了。
我晓得这个小妇人拽我时,想告诉我什么。她想说张亮平好歹是我爸爸,无
论夫妻矛盾,我大打出手都是不对的。
但她没说,克服了传统的规矩,只是挠了挠我脑袋。
我无条件支持她,那时,没有比刘璐本人更了解这一点的人了。所以当儿子
忤逆孝道,我站在她那一边,她也站在我这一边。
(7)
星期六。
我憋屈了一个星期,又在昨天和张亮平翻脸,好不容易等来周末,急忙发短
信给女朋友,约她在老地方见。
「老地方」就是奶茶店。我们约会没多久,也没去过别的地方。
这个星期的矛盾,让我开始珍惜人际关系。所以我主动邀请女朋友出来。
我是借补习班的名义来见女友,多少心虚。虽然我已经没那么惧怕刘璐了,
但现在家庭剧变,我不想惹她更糟心。
奶茶店外,雨水滴滴答答。老天在和我作对,偏偏雨又下在星期六。我看着
窗外打伞的行人,心情低落。
手机在震。我打开看,是女朋友的短信。
「张平,我们分手吧。」
这行字像惊雷。我站起身,没有意义地左右巴望,店员茫然地看我。
我看着女朋友的短信:「我本来该在学校和你说清楚的,但没什么勇气,好
不容易在星期五下决心,但你昨天走得急。」
为什么分手?我往下划,但早已划到底,短信只剩下一句话:「你做的事,
李猛都和我说了。」
李猛,这个名字差点让我背过气去。他说什么了?我做什么了?我气血上涌,
不停地在手机上打字,质问她我到底做了什么事?
短信石沉大海。我打她电话,才晓得自己被拉黑了。
我傻了,刚坐下,又从座位上站起来,反反复复,像个二愣子。「小哥,你
要点啥?」店员一直看我,我挥手打发他,又坐下了。
我不晓得发生了什么,那公子哥对我女朋友撒了什么谎,以至于她要分手?
但这阴雨的周末,我能做什么呢?女朋友家不近,我没闲钱打车。
想到钱,我摸了摸空空的口袋,傻笑起来。
我才晓得我身无分文,上星期约会花光了钱。幸好女朋友分手了没来。我傻
乎乎地笑,搞得店员一直看我,一脸狐疑。
我没辙了,傻坐在奶茶店里。这个星期很糟糕,学校里我因为老爸嫖娼被人
嘲笑,张亮平在家门口和我撕破了脸,女朋友提分手,还是被那个纨绔子弟骗走
的。
时间一点点走着。我坐在窗边,漫无目的,不晓得今后的打算,心里想着,
星期日晚自习,我得找李猛对峙……
咚咚两声,有人在店外敲窗户。
小妇人站在窗外,短衬衣,黑热裤,脚踩跑步鞋。她手撑伞,修长的眼睫毛
眨巴着,面无表情地看我。妈妈。我回过神来。坏了。如果是以前,我会怕自己
约会的事没瞒住,但现在我的心情复杂,这露馅露得晚了。
刘璐走进店里。我都没力气编一个翘掉补习班的借口。
「不去上课,跑来这儿玩,见到我还这么淡定啊?」妈妈手里提着伞,站在
桌旁,没有坐下来。
反正你早发现了。我想起上星期在窗边的笑脸,「你怎么又来了?」
我说「又」,小妇人也不意外,就像晓得我晓得一样。
刘璐盘着头发,一身出门跑步的装束。她没发现又是雨天吗?我低头,看她
的裤脚都湿了,水珠往下滚,沿着她的大白腿,流到脚踝,小腿光洁,像反光的
玉面。
「没钱吧?」她在口袋掏着,掏出几张纸钞给我。「没钱怎么给女孩子买奶
茶?」调笑的语气。但她老样子面瘫,声音寡淡。
「你,」我硬着头皮笑回去,「你不管儿子早恋是吧?」
「恋就恋,啥早不早的,」刘璐鼻子哼气,「我又不是你爸。」
早说啊,我有点乐。小妇人不想久呆,我看她跑鞋湿透了,像是在水里浸过,
踩起来咯吱咯吱的。
「下午早点回去,」她转身要走,「你成绩好没用,别误了人家。」
「没关系了,她不会来的。」
我低下头,不想多说。刘璐站住了,安静地看我,走到我对面,把伞扔地上,
背靠窗坐下。
她哪儿是出来跑步的,我才发现她发髻松散。其实想给我零用钱,刘璐大可
以直接说,奈何她总是这么不直接的人,非要摆个架子,别扭地表示好意。我一
直觉着我妈的少女时代多少沾点傲娇,嘴里常挂着什么「我这么做才不是喜欢你
呢」。但我一想到是那个老十岁的爸爸骑在她身上,就一阵恶心。
母子俩都很安静。刘璐欲言又止,好像也晓得自己不说点话不行。我偷看她,
想到这冰山小姐不得不开金口安慰儿子两句,竟有点幸灾乐祸的恶趣味。
「怎么了?」刘璐憋了半天,憋出三个字。
「没,」我不想多说,「劈腿了呗。」
这是句气话,毕竟人家只是提个分手。但这背后是李猛在搞怪,我想到那个
痞里痞气的阔少,心里就一肚子火。无论他造谣了我什么,女朋友竟然信他的鬼
话,在我看来,就跟扣绿帽子一样恶心。
但话出口我又后悔了。我看了一眼刘璐手上的戒指,怕戳了她痛处。
她哦了一声,也没想再安慰我两句。
母子俩又不说话了,陷入各自的伤心事。其实吧,没有伤心事也一样,从小
到大,只要是小妇人带我,最后都不说话。我还是小鬼头时有一张照片,是刘璐
拿拨浪鼓逗我。照片里她面无表情,机械地晃着玩具,看场面怕不是有人在背后
拿枪指她,说你不逗小孩就杀掉你。
桌下那只透湿的跑鞋,踢了我一下。
「别想了,」刘璐朝收银台努了努嘴,「去点杯喝的。」
「啊?」我想起冰山小姐的呵斥。她以前看我偷喝爸爸冰箱里的可乐,硬是
把我赶出家门,逼我跑了一个小时的步。
「给我也带一杯。」
「你不是不喝甜的吗?」我以为自己听错了。
「谁告诉你的?」她又踢了我一下。
我灰溜溜跑去点单,总觉着背后的眼光冷冰冰的,再不去就要教训我了。没
想到有一天,我竟会被这小妇人逼着买甜品。
她看起来不喜欢一件事,又可以变得喜欢这件事。那张少有表情的脸像是是
她的一张面具,背后可能是不情愿,也可能是很过瘾。我不知多少次心想自己幸
好是她儿子,不是什么朋友,也不是她的男人。因为我真搞不懂她。
买单的时候,店员一脸淫贱,「换了?」
「那是我妈!」我盯他。这店员尴尬地跑去做奶茶了,时不时还偷看那小妇
人,像是不确信,又像是在欣赏。
刘璐一米五的个子,小小一只,缩在窗边。她斜斜并着腿,小腿纤细,白如
羊脂。她脸本就显幼,容易被人误会年纪,现在一缕刘海落下来,整个人文文静
静的,远远看去,像是雪雕出来的少女,忧郁地看雨。
但你坐近了看,这「少女感」就要露馅。你会发现你面对的到底是一个成熟
女人。她很寡言,不让你听见熟妇的声韵,但半老徐娘的眼睛是能洞穿你的。
我坐在她对面,看她喝热饮的时候抽了抽鼻子。刘璐双手捧着纸杯,喝她常
言不健康的饮料。奶茶店里空调太冷,她鼻尖发红。妈妈就这样,皮肤雪白,身
体什么地方充血,会很显眼。她在书房盘着腿,一冷,我就能看见她脚掌泛红。
她头顶上有根银色的头发。你也会老吗?我心问着理所当然的问题,手朝她
伸去,捏住那根白头发。刘璐由着我,我手腕一抖,抽了那根头发,随手扔了。
小妇人疼得皱眉,但没有躲开我的手,低头嗦着吸管。
我没说话,怕衰老的事让她沮丧。这段时间她够糟心了。刘璐当然晓得我拔
了什么,但她一样不说话,放下纸杯,转头看窗外。
雨缓和了,小妇人张开嘴,朝玻璃上呵气,画了一个我熟悉的笑脸。
雾蒙蒙的。她又把手按上去,按出一个手掌印。
「快点,趁雾还在。」刘璐说。
我晓得她要我做啥,起身,在她手印旁按了一个我自己的。玻璃窗上有两个
淡淡的掌印,一大一小,很快消失了。
如果没有对照,你可能会觉着我妈妈的手指修长。但她手整体比我小了一圈,
像小人国里出逃的老公主。
「你也长这么大了啊。」刘璐说这话时,不晓得是感慨还是忧伤。我暗想那
根白发,她果然是在乎的吧?
等雨小了,母子俩离开了奶茶店。
刘璐小小一只,走在我身边,我不太习惯。我才意识到母子俩太久没有肩并
肩闲逛了。我不算高个儿,但看她都要低头。
伞罩着我俩,路人能看见她的玉腿,骨肉均匀。有个路过的男的羡慕地看我
们,可能是误会了关系。
我余光看了一眼妈妈。她发髻漏出的头发,潮湿地贴在脖上。「少女」正低
着头,看自己迈着的脚尖,不晓得在想啥。我见过许多母亲,有的会挽小孩的手
臂,有的会手牵手,但刘璐没做过这样的事。她就是只猫,只在你没有料到的时
候蹭蹭你,寻常保持着距离,哪怕是和儿子。
但刘璐站得太远了,肩膀都被雨水打湿了。我没多想,想搂她的肩膀,让她
靠过来点。
我就要搭上她时,停住了。我又想起刚刚男的羡慕的眼光,心里动了动。像
是后知后觉,我才体会到刘璐身上的温度。
我怎么了?我把手收了回去,心中恍惚。
小妇人冷不丁踮起脚,在我后脑勺上敲了一下。
「你未来会碰见合适的女孩的。」
刘璐温柔地说。我奇怪地看她,但她不看我,像是刚刚敲我脑袋的人跟她没
关系。「不要去惦记错误的人。」
如果她指的是我失恋的事,那她安慰人确实笨拙。
「人家要分手,我干嘛还惦记她?」我嚼她的话。「但我明天回学校,这事
不算完。」
刘璐只是嗯了一声,声音很轻很轻。我不晓得她在嗯啥。但我又立刻晓得了。
我害怕了,害怕是自己搞错了,又害怕没有搞错。
「不要让明天的自己更伤心。」妈妈又说了,这回寡淡起来,她朝我伸小指,
「答应我?」
小孩还从没在母亲这儿玩过拉钩上吊,所以看她这么做,我还有点不好意思。
彼此彼此吧。我看了眼她手指上的戒指,和她勾了勾。
事到如今,刘璐还带着她的结婚戒指。我看在眼里。
作为儿子,我可以支持妈妈离婚,也可以把爸爸从家门口踢出去。但是,对
于刘璐怎么处理过去的情感,对于爸妈之间可能也存在过的爱情,我确实没有说
话的份。
张亮平离开后,家里经济少了一截。刘璐准备做全职舞蹈老师,高考结束后,
我也得开始考虑打工的事。但让我意外的是,爸爸也没有我想的那么重要。他爬
起来以前,家里基本是妈妈的积蓄,以至于他走了,也带不走太多东西。
就这样好了。我感受着小妇人的温度,能闻到她身上的气味。母子相依为命
的生活好像也没有很压抑。我想起她在窗前呵出的白雾,她按下的掌印,心情好
了点。
但想象只是想象。
想象的未来还没开始,往往就已经结束了。
(8)
你们一定有人好奇吧?张亮平在大饭店那晚,场面猥琐淫秽,作为母亲,刘
璐不可能对我描述太详细,尤其是那个男经理揩她的油,这种细节怎么跟儿子讲?
因为后来对我讲故事的人,是李猛。
女友提分手的周末,我坐立难安,巴不得马上找她问明白,李猛究竟和她说
了什么?这肯定是有关我的谣言,但她凭啥听信了?结果在星期日晚自习,我都
不用去找女朋友,刚跨进教室的门,我就了解了一切。
有个男生问我嫖的体验怎样?还有人讥笑,问你和你爸一起玩女人,爽不爽?
这帮男同学也没太多恶意,无非是戏弄我。有些女生听见了,明显也了解什么,
我看她们,她们就厌恶地转过脸。
我什么都懂了。这就是一粒鼻屎,它微不足道,但恶心至极,粘上你,就很
难甩掉,还不易发现。到最后,每个人都笑你,你是唯一被蒙在鼓里的人。
张亮平在大饭店里嫖娼的事传开了。这是次要的。同学能关注,是因为这则
谣言里,张亮平有个同行,就是他儿子,我。
父子俩在大饭店一起嫖娼。没人晓得是谁起的谣言,也没人晓得真假。但鼻
屎就是这样,就算它不是你的,路人很少在乎谁粘的,屎粘在你身上,丑的是你。
还有个男生对我坏笑,问你妈妈会不会也一起玩啊?
我二话不说离开教室,气势汹汹跑向楼下。楼下都是差生的班。
今天社会不许学校明划优劣,但小县城哪跟上文明,别说考试排名,老师敢
在公开讲话上,说楼下的都不学无术。
李猛。我晓得是这小人散布的谣言。我有证据吗?没有。但你要说我搞错了,
是误会,你信吗?
我刚冲下楼,就看见一对狗男女站在教室外。一个是我女朋友,她身前的男
生高高大大,皮肤黝黑,正是李猛。
女友正对他说谢谢。李猛大大方方地笑着,说没关系,怕她受伤害。女友坏
笑问干嘛,她耳根有些红,李猛扭捏作态,说他在乎她很久了。我就没见过这公
子哥装这么恶心的表情。
我冲到李猛跟前,一记正拳正中他的脸!女朋友大声惊叫,我已经将李猛放
倒,这大高个儿根本没机会反击。
我骑在李猛上身,一拳又一拳打他的脸!他只有抱头躲的份。
「傻逼玩意儿,现在,钱救不了你!」我拳头打破了皮。
李猛双手护头,手臂遮住眼睛,但漏出了嘴巴。
他勾起嘴,牙齿上满是血,「你看错我了。」
我看错你了?我停下拳头。我没听懂他的话,我以为他在说我误会他了。我
以为他还在演戏,装无辜,把我搞成一个暴力的坏人。
坏人就坏人,这又有什么所谓呢?我摘了自己的手表。我打红了眼,只想打
得再狠点。
「钱不是万能的,穷鬼,当你的靶子倒是好使。」
李猛借空档喘息着,竟然还笑,「救我的,从来不是钱……」
没等他说完,我把手表插他嘴里!我不想听他当谜语人,不想听他再说一个
字,我要接着搞他,我要让他痛!
我拇指按住李猛的上排牙,食指扣住手表,像在翘瓶盖。
这公子哥牙齿真大,又白又亮又结实。我双眼通红,想着要翘掉其中一颗。
李猛嘴里支吾,抓住我的手腕,用力挣扎。
咔。我手肘一抬,拧碎了什么。
李猛在走廊里发出惊天痛叫!他的大门牙,还有一个犬齿,被我捣烂了。我
不是牙医,不会连根拔起,所捣之处一片狼藉。李猛口里全是血浆。
我抽出手,手表当拳套使,接着往下挥拳,砸他的脸!李猛痛叫。可惜,我
被人拽住了。
女朋友,不,我的前女友跑上来,拽我的后衣领,我差点被她拽倒。
「你住手张平!」前女友与其说是惊吓,不如说是恐惧。「你是什么人啊?」
旁边班级窗帘拉开了,学生们围观看戏。楼道里喧哗,惊动了其他班。
这一切其实都发生在一分钟内,吃了李猛好处的狗腿儿们,还不晓得咋回事。
至于他堂弟,那帮混混从不上晚自习,现在没人救得了他。
「你有多远给老子滚多远!」我对前女友破口大骂,「别人说啥你都信是吧?
信谁不好信这个傻逼?我跟你骂过他多少次你没听进去,他说我嫖娼你就点头哈
腰谢谢他?」
楼道里哄笑。人一看戏就爱缺根筋,你不管说啥理,他们就像听不懂人话,
不站你也不站她,但你要说什么「嫖娼」,他们就可乐了,哈哈哈哈笑起来。
一把锋利的东西从我身下窜上!银光在我的左眼掠过,一片血红。
前女友转移了我的注意力,李猛趁机掏出一支自动铅笔,在我脸前划过!刹
那间,我的左眼就睁不开了。
我哀叫,几乎是从地上弹射起步。我捂着眼睛,血溢出指缝,顺着手臂,滴
滴答答淌了一地。
楼道里也一阵呼声,我后退,满腔愤怒减半。我可以受伤,但没想过受伤的
是眼睛。我会瞎掉吗?
「可以啊张平!打人只往死里打?」
李猛张着血盆大口,挥舞手里的自动铅笔,疯了样大笑,「大修都得叫你爷!
表面模范生,街头混过的吧?」
老师们怒斥,学生们归位,楼道逐渐走向秩序。可能是有人告状,老师们已
经闻讯赶来。前女友跑到老师跟前,状告是张平先动手打人的。她倒也没说错,
但我现在也想捣烂她的嘴。
我左脸滚烫,右眼看着面前的公子哥。李猛对我又笑又摇头。
一个老师跑过来,搀扶着李猛,对他说了什么,脸上一阵青一阵白。他在训
他吗?我不晓得。又有老师跑到我这儿来,就像看不见我脸上的血,也对我说了
什么。他在训我吗?我也不晓得。我耳外乱哄哄的。
「叫家长」三个字我听见了。年级主任也赶来了,楼道恢复了晚自习该有的
样子。老师们还在和李猛交谈,我也听不清,干站在一旁,只觉着窸窸窣窣的。
我喊老师,说自己可能得去趟医院。
「等你家长来!」年级主任斥我,「打架斗殴,最后时刻还扰乱秩序,你是
不是还觉着自己委屈啊?是不是觉着自己成绩很好啊张平?这么好怎么不保送个
清北再张扬?你晓不晓得这一晚上因为你分神的同学,未来就可能是被你害的
……」
我听不下去了,可能李猛的铅笔也捅坏我耳朵。我紧闭的左眼好像在被火烤。
过后,走廊的尽头,一个小妇人快步走来,脚步急的很。
刘璐无视了说话的老师,四处张望,直到看见我。她可能是不想相信满脸血
的人是她小孩,呆呆看我,朝我走来。
她小心摸我的脸,手指想往我左眼上蹭,又怕真碰到了。她的手很冰很冰。
但我心口涌上一股暖流,可能她是在场的人里,唯一支持我的。
我一声没出,刘璐也一样。但她双眼红了,表情少见的紧张。老师们逼在她
身后说了啥,我听不见,也可能是我耳朵不想听。
李猛也看着这个小妇人,看她半截裤勒紧的臀,眼睛直勾勾的。
「疼吗?」刘璐问,我从没想过她说话这么温柔。不等我回答,她又看其余
老师,「你们干嘛不先把孩子送去医院?」
她沙哑的嗓门很响亮,我也没想过小妇人说话能饱含恨意,像是马上她就要
杀人。
年纪主任嚷着什么「小孩子」,「互殴」云云。我以为只有自己听不进去,
其实妈妈也没听进去。老师们堵在她面前,黑压压的,最高大的人影站在圈外,
觊觎她的下半身。
她一身白衬衣,下身是褐色的半截裤,裤脚遮到膝盖,脚踩一双运动鞋,但
没穿袜子,脚踝精细像玉。
突然,刘璐冲进老师群中,突破了包围!她一只手抓住李猛的衣领,手里的
提包甩在他脸上!
她的行为出人预料。老师们赶忙上前拽她。刘璐挣脱,反手又是一掌,结结
实实抽在李猛的嘴上!
这一掌可谓功力十足,绝不是生个气动动手腕。刘璐以脚为点,带动了整个
身子,一巴掌抡下去,即使她个子矮小,李猛也被抡倒在地!
公子哥心思在她身体,所以被打了还正懵。他跌坐在我妈妈身下,仰头看这
个暴怒的妇人。
「什么互殴?没有互殴!」刘璐怒睁双眼,朝老师晃了晃手里的包,「看见
没?我也打了!你们把他大人也叫过来!」
「您这是!」主任脸色铁青,从没见过这样发难的家长。
我也没见过妈妈这样。她永远文文静静的样子,坐在书房,好像与世无争。
我还是爸爸有火气,她就负责浇灭我们的火。我当然晓得老母猫也会闹气,但我
以为她心里有一根理智的线,那根线连张亮平都没动摇过,好像就不会断。
「你们这帮为人师表的畜生!他家里什么人物啊?用得着你们这么替这小鬼
头担事儿?光叫我来?」
刘璐的话不好听,骂得主任脸一红一白。李猛在地上坐不住了,爬起来,手
朝她胸口抓去!他有样学样,也抓住了小妇人的衣领。
妈妈的胸口被揭开,整个上身被李猛拽到跟前,一大抹雪白袒露给他。
我刚要阻止李猛,见刘璐一只手揪他头发,另一只手半握拳,狠狠打他喉咙!
不等我上前,李猛已经松手了,好像喘不上气,晃悠后退。
一个老师从我身后拉住我,防止冲突升级。年纪主任也从妈妈身后抱住她,
把她往后拽。「你放开她!」我飞一脚踢这糟老头子,主任也没想到有一天会被
学生踢屁股,但他没敢松手。
刘璐被主任抱着往后退,她那只手抓着李猛的头发不放。
「怎么,你还想打我是吧?」刘璐看着李猛,「家里有点关系就以为自己很
了不起吗?」
我从没和妈妈提过李猛,她被叫来这里,也没哪个老师概述过事件。但就这
么短短几分钟,她都看得明白。
「你放手!」李猛吃疼,抓她的手腕。两个老师在掰妈妈的手,但反而扯到
他头发了。
「你以为现在什么年代了?真以为有点关系能通天了?」刘璐不依不饶,
「以为什么人都好欺负,你是要吃亏的!」
场面混乱。小妇人扯着公子哥头发,俩老师夹中间,主任在她身后抱住她。
楼道上的班级,已经没啥学生学习了,都在窗口偷看。
我发现自己没被老师盯梢,马上跑到李猛身边,用力在他肚子上踢了一脚!
这一脚把人踢狠了,李猛跪地干呕。刘璐这时也松了手,可能是见了我,理
智恢复。她低声叫名字,示意我别再动手。
老师们见小妇人不再发难,松开她。这位母亲衣衫褴褛,一抹酥胸袒露在外,
乳沟显眼。
刘璐狼狈地整了整衣领,一头发髻松散开了,她低头扎好。老师们蹲在李猛
身旁,被他当苍蝇一样挥开。李猛满嘴的血,看着我奸笑,我不晓得他笑什么,
也不想晓得。
打破僵局的是一个男人。
张亮平,我的混账爸爸,被班主任领着,匆匆赶过来。我左眼刺痛。比起李
猛,我更不想看见他。妈妈也眼光诧异,但一句话没说。她明显也不想见他,但
现在,儿子的事优先。
她的不爽我看在眼里。叫张亮平来的不是刘璐,而是班主任。毕竟家里的矛
盾外人不了解。
后来,爸妈都去了教导处。刘璐和主任据理力争,张亮平在一旁陪笑。我果
然是不喜欢这个男人的,因为他也对李猛陪笑。妈妈指着李猛的鼻子骂起来,张
亮平才又缩起脑袋。
李猛是最狼狈的,右脸红肿,左脸有抓痕,头发凌乱,嘴角血迹,还缺了两
颗牙。
但他又是最神情自若的,无论我妈妈怎么骂他,他一点没放在心上,事不关
己地耸肩。直到现在,他家大人都没来,而我家长全被叫来了。妈妈正在骂这个,
主任不敢回应,而爸爸陪笑拉她,又被她甩开手。
很快,老师们让李猛先走了。他出来时看见我,就跑到我身边说,「你老妈
挺能的,细胳膊细腿,我以为弱不经风嘞。」
他不依不饶,「我想操你妈。」
我当他是在骂我。但这人淫贱地笑着,不像是骂人的态度。
「你爸妈是死了吧,」我回怼,「你屎都被打出来了,都不管你?」
「我干脆和你说了吧,」李猛一脸小人得志,「你也别太怪你那小女友,人
又不是傻逼,我口胡两句她能信吗?」
他舔了舔门牙的缝,「我是给『证据』的。」他看了眼教导处里的张亮平,
「我给你这废物老爹,打了通电话,问他在大饭店操逼的时候,儿子是不是参与
了?他亲口承认的。」
你放屁!这话我没来得及骂,李猛笑着跑开了。我刚想追上去,教导处的门
开了。张亮平走出来看我一眼,也没和刘璐说话,径直走向校门口。
刘璐凑到我跟前,脸上写满了心疼。我想都没想过,冰山小姐也能露出这种
表情。她说不能再耽搁,要我跟着爸爸去医院,他是开车来的。
「你没必要觉着欠了他,这本来就是那人的义务。」妈妈把证件啥的都塞给
我,「你要是不想跟他说话,就不说,挂了号,就没他事了。」
她晓得我受不了张亮平。但她没法陪我去医院,她得留在学校里。妈妈说学
校这么欺负人,她是不会罢休的。「完事我去医院接你。」
「李猛家里,」我告诉她,「好像是有关系的。」
「那又怎样,真当你爸点头哈腰的有出息?我留下来报那事儿。」刘璐很严
肃,「我不信学校不怕闹,到时李家人还能不来?」
她不善罢甘休。我想起面对张亮平的那天,她躲在我背后抓我衣摆的手。原
来她也能霸道的,原来她也有寸步不让的底线。那就是我。
临走前,我又看了妈妈一眼。这个严厉的小妇人,连我打个游戏都要揪我头
发。「你不会怪我吧?」
「怪你什么?」
「打架了。」我晓得她不怪罪,但就是问了。
「就这?」她吐了吐舌头,「我也打了。」她催我赶紧走。
我三步一回头,那俏皮的表情是冰山小姐能做出来的?
闹离婚后,刘璐对儿子敞开了心扉,也让我怀疑,母子一场,我真没有想当
然的那么了解她。我想起她对外公的孝顺,叫「爹爹」时像个小孩。可能,冷清
只是她做母亲的定位吧?
我也没有很了解张亮平。爸爸在我面前扮演忍辱负重的形象。直到他下贱的
事迹,浪荡的照片,还有被赶出家门时小人的嘴脸全部公开。这个男人又有多少
秘密是我不晓得的?
(9)
校门口,张亮平在车里等我。我上了车。
我不想坐副驾驶,特意选了后座。后座上堆满了蓝色纸盒,估计是他研究所
的样品。我把蓝盒子扫到脚下,腾出一个座位来。
「轻点!」张亮平斥我,「这么大人怎么还是没规矩呢?」
我一屁股坐上座位,冷冷地看司机。他现在的屁话我是一点不在乎,这混账
还自视老子。他怎么会觉着自己还有资格教训我?
男人也不废话,一脚油门走了。
路上父子没有交谈。我不想这个人接送。我才想起兜里有钱,我该叫个的士
送我,再不济就徒步,医院能走几步?但可能是不想妈妈担心,也可能是今晚让
我心累,我妥协了。
「我学校那个李猛,你认识吗?」快到医院的时候,我问了。
李猛的话让我忘不掉。张亮平作证我也在大饭店里嫖娼……我?他儿子?
父子有矛盾,但到底是家庭矛盾。什么人要抵毁自己儿子出气?这倒不是说
我多相信张亮平为人,但哪怕是高中生也不至于这么小家子气,一个四十多岁的
成年男人,真假的?
我觉着李猛是在骗我,他和爸爸认不认识都是个问题。
「你们娘俩做事不考虑后果,都一个吊样!」张亮平不回答我。一有机会,
他就要唧歪,他越这样,我越觉着他可笑。
「你以为你很了解你妈?她就个丫头片子,一样没长大!」
爸爸嘴里唧歪,我发现他好像没在对我说话,他只是在抱怨,像所有无能的
中年男人,但更神经病。「我拼死拼活养她,拼死拼活!她怎么对我的啊?不就
是在外面玩女人吗?至于鱼死网破吗!」
我听笑了,但我不说话,因为伤疼。要是克制不住,我不晓得会做出啥事来。
「我做她导师,给她擦了多少次屁股?」这败类开始扯他十七年前的往事,
全然忘了后来究竟是谁养谁。「那个忘恩负义的婊子!」张亮平嘴巴越来越脏,
「不就是想占男人的屌吗?我给她!好了吧?还给她找更多!让她吃都吃不…
…」
我一个药盒子扔到前座,砸在方向盘上!爸爸吓了一跳,车速慢下来。
「你开车少动嘴,」我恶心想吐,「不想开就让我下去,我有腿。」
医院不远了。「你越来越像她了。」张亮平老实了,又恢复了车速。
如果张亮平真叫我滚下车,我还当他有点正常骨头。但他永远只晓得抱怨,
像个冤种,缩着脑袋,阴森抱怨。
「我不管,现在轮到她来擦屁股……」男人不晓得消停,像喝醉了,「她得
给我擦屁股了……」
到医院,爸爸开了车门锁,没看我。我马上打开门,朝急诊走去,头也不回。
按妈妈的说法,他还要来挂号,但他没有下车的意思。我心里叫好,不想跟这男
人多呆。
急诊人不多,医生很快给我看了。李猛那一刮,刮伤了我的眼皮,没伤到里
面,是万幸。其实早在车上我就发现了,我当时怒视张亮平,才发现自己能睁开
眼睛。
得亏妈妈周末给了些钱。护士为我处理了伤口,纱布盖住眼睛。那护士说没
有大碍,两个星期就好了,但可能会留疤。
「皮外伤,视力不影响。我在急诊门口等你。」我给刘璐发了短信,叫她过
来的路上不着急。
留疤也好。我想怎么安慰发现儿子破相的小妇人。这更有男子气概。我坐在
冷清的门口笑,等她回复。
我没等来妈妈的短信,但等来了一条群聊私信。
「操你妈。」
简单三个字,来自一个小号。这句国粹,我今晚不是第一次听了。
我想起李猛。我觉着这就是李猛骂我。如果真是他,那也太没骨气了。架也
打了,现在软趴趴骂一句,还想我生气吗?我不想计较,闭目休息。
此刻秋高气爽,我像置身炎夏:蚊虫密布,我好不容易坐在一间凉爽的空调
房里,可惜,一只苍蝇漏了进来,它绕着你,嗡嗡飞舞。
那条消息就像这只苍蝇。
我晓得哪儿不对。这是我的小号,以前看群聊里意淫用的。除了李猛,每个
人都是小号。我不发言,也不在其它小号的空间里评论,没人能认出我才对啊。
我还是打开手机。这个群聊是我的污点,我问心有愧。我为了克服心病,故
意不想它,现在想借着机会,把这个号注销。
群聊消息九十九加。我晓得这帮人在讨论什么,而我肯定是事件的主人公。
好奇心使然,我点进去看。
果然,我和李猛的冲突,是群聊的主题。许多同学偷拍了照片,但热度最高
的那张,主人公不是我。
照片里是一个小妇人,她的白衬衣大开领口,春光乍泄,褐色半截裤下,两
只小腿均匀像玉。有人抓拍了刘璐和李猛当晚的对峙,但李猛的脸被打了码,显
然,这帮家伙只对女人感兴趣。
「这不就是你们先前开冲的家长吗,原来是张平老妈。」
「那没事了,好学生肯定不混这里。」
「在又怎样?说不定看立了。」
一张照片紧随其后:妈妈正抓着李猛的头不放,由于李猛在后退,她上身前
倾,屁股往后翘。这是一张恶意截图,男学生们放大了她的臀部。刘璐屁股显得
丰盈,裤子勒出了一条沟壑。
「这炮台子,不能轮流打桩太浪费了。」
「大家畅所欲言,分扣我们山西的。」
妈妈的暴怒没有被谁当一回事,对这帮雄性动物,她的价值只在肉体。我想
关了,才发现群聊还有后续。有的同学太八卦,溜到了教导处。
刘璐正破口大骂,紧握手机,老师们一脸难色。她报过这事儿了吗?我不晓
得。
原来我到医院后,张亮平又回了学校。爸爸走进去陪笑,他又在陪笑,他永
远在陪笑。张亮平抓刘璐的手腕,想拉她走,被她甩开手。连续几张照片,两人
都在争执。我往下翻。
「羡慕猛哥,我也想和这婊子妈干一场。」
「什么母系本子情节。」
「细说干一场。」
自从发现我爸爸就是那个嫖娼男,群聊羞辱我妈妈的话更淫秽了。我无视那
些话,只想看后来又发生了什么。
什么也没发生。妈妈作罢,跟爸爸离开了。
两人一路上都在吵,刘璐指着张亮平鼻子骂,张亮平指着车大叫。这还是夫
妻闹离婚后,第一次正儿八经吵架。最后刘璐上了车。
跟儿子一样,冰山小姐在车外冷着脸,选了后座。
车子驶向医院方向。
照片见底,剩下的群聊全是污言秽语,有同学说他们是去开房,还有人说车
子要被震坏了……我不再看了。
他们正朝医院来,但我希望来的只有那个小妇人。我不想再看见张亮平那张
恶心的脸。我在急诊门口等,吹着风,楼外下起了雨。
半个小时过去,他们还没有消息。
雨噼里啪啦,我给妈妈发了条短信,她没回。我觉着不对劲,连打几个电话,
对面都无人接听。
我万般不想,但还是拨了张亮平的手机,一样的结果。我不想再试一次。
怎么回事?堵车了?但堵车怎么不回短信?无论啥场合,刘璐都有检查手机
的习惯,更别说不接儿子电话。
就在我想再打她电话,手机震了一下。
来自小号的私聊消息。
又是他,是那个先前骂我的小号。一点诡异像是植物根茎,在我心里一满满
生长。我点开了消息。
一段录像。录像时间是今晚。
这段录像,就是一切毁灭的开始,但我想没人会提前晓得的。如果恐龙是被
陨石灭绝的,当它们看见流星,又哪里会晓得它们将走向终点。
见没人,我点开录像。
屏幕漆黑,扬声器里窸窸窣窣的,有个人挪动摄像头,光才亮起来。
首先是皮座椅,座位下是一堆蓝色纸盒。
张亮平的车。我认出来了,我记得他药盒子。摄像机位是副驾驶,光线是窗
外的路灯,黄黄亮亮的。
镜头对准了车后座,后座有三个人,每一个人我都认识。
刘璐坐在车座中间,被右边的张亮平从身后勒住。她失去了平衡,仰倒在他
身上。
「捂住她。」
一个大高个儿坐在左边,面对着小妇人。爸爸用一张白色布料捂住了妈妈的
嘴,另一只手在她背后,锁住她的双臂。
李猛,刘璐,张亮平。
一道闪电在我耳外爆响!我不晓得这是现实中的雷声,还是我心中的现象。
李猛前倾,堵在我妈妈面前,眼光上上下下。隔着白衬衣,她的胸脯挺挺的,
再往下是腰肢,丰盈的盆腔,然后是那双雪白的小腿……他眼里充满了欲念。
「张平妈妈,你当凡事都是孩子打闹?儿子得罪不起的,老妈也未必得罪得
起。」
刘璐眼睛惊怒,看着李猛,这个先前划伤儿子眼睛的公子哥。她又看向自己
丈夫,眼睛有着陌生和一点无助。
她突然奋起一脚,朝李猛踢去,但被他一把握住小腿。李猛摘掉了她的跑鞋,
她没穿袜子。
那只脚纤瘦修长,脚趾紧紧并着,指甲反射窗外的光。李猛呼吸加重,也顾
不得把玩了。他又脱了小妇人的另一只鞋子,双手扒上她的裤腰。妈妈剧烈挣扎,
腰腹扭动,阻止男学生胡来的手。但无济于事。李猛扒下了她的半截裤。
刘璐的腿光溜溜曲着,路灯照进来,让她雪白的皮肤亮眼睛。李猛看着她赤
裸的大白腿,直咽口水。
他手从我妈妈的脚背一路向上摸,摸过小腿,摸她光洁的大腿,然后深向大
腿根,胯下是条雪白的内裤。李猛按揉她的胯间,温湿又柔软。诱惑的热穿过白
色布料,传到他的手指上。那里是她的禁地。「真是想不到啊,刘阿姨。」
刘璐愤怒地看着面前的手,并非侵犯自己的那只,而是捂住面门的手。这场
突然的侵犯,是早设计好的陷阱。
但张亮平是协助者。
这到底是她丈夫。刘璐双腿紧紧夹着,但力气在逐渐丧失。捂她脸的白色布
料涂了东西。
李猛扒下了这条薄薄内裤,内裤里还贴着卫生纸。妈妈夹紧腿,不让他脱,
他就把它留在她膝盖上。他等不急了,小腹高燃欲火,这小妇人刚到学校就刺激
他的兽性。
那性器暴露出来,阴唇两侧毛发蓬松,两片白皙的软肉紧紧闭合,缝中夹着
一点粉色的皮,嫩的不像一个三十多岁的女人。
「张平那废物……」
李猛淫笑,手被我妈妈的大腿紧紧夹着,但不妨碍他探出手指,伸进那片湿
热的缝中,「真是从阿姨你这里出来的?」
刘璐脸颊滚烫,烫到耳根。当李猛的手指插进去,她扭动上身,想从张亮平
的束缚中挣脱,但不料他真就松开手,手举起来。
还没等她反应,张亮平挥下巴掌,狠狠抽打她的脸!
这一掌像是抽走了妈妈的魂魄,整个身子软下来。爸爸重新捂住她的口鼻。
她侧脸肿了,睁着眼睛,呆呆看着车窗外。
李猛欣赏这个小妇人,解开腰带,脱下裤子。他的眼睛不像是在看一个人,
而是看一个玩物。张亮平也是,在场的所有男人都用这样的眼睛看她。
阳具的影子映在我妈妈的脸上。它直挺挺对着她,壮硕,坚挺,紫红色的龟
头下,阴茎绷起青筋。她睁大了眼睛,后座氛围火热起来。
勒着她的手松开了。张亮平递给李猛一支细软针筒,又从地上捡起一个蓝色
纸盒。盒子里是蓝色的药瓶。李猛把针头打进瓶头,抽出了液体。
李猛推了推针筒,挤出一点蓝色药水来。
刘璐眼中有一点恐惧,不是因为这个男学生胯下那活儿,而是他手中的针筒。
「听张叔说,阿姨好久不上床了吧?今晚让您快乐一点。」
刘璐被捂住的嘴发出杀猪般的吱唔,用最后力气,全身上下扭动。但张亮平
勒紧她,她动弹不得。她被自己的丈夫「分享」了出去,分享给伤害了她儿子的
同学。
她一只脚往外,踩在李猛的胸口,抵住他。但吸过张亮平手上的白布,她哪
儿还有力气。李猛举着针筒靠近,把她膝盖压曲起来。
「很快就过去了啊。」
爸爸低头安慰妈妈,松开手。她还以为有了说话的机会,结果他手指捣进她
嘴里,硬是撑开了。李猛撕下她的内裤,合着卫生纸,揉成团,塞进她口中。
刘璐鼓囊着嘴,看逼近的针筒,嗓眼儿发出嘶声。她拼了命想动起来,但连
吐掉口中织物的力气都没有了。
「别怕。」张亮平捂住刘璐的双眼,她啥也看不见了。「别怕……」他施加
力量,把她的头扭到一边,把她柔软的脖颈露出来给李猛。
这让刘璐嘶叫得更凶了。张亮平勒紧她的双臂,动作熟练得很,像是做过许
多次。
李猛将针管插进妈妈脖子里,刺入皮肤,她又是一颤。但她早是到嘴的猎物,
像被扑倒的兔子,被按死在地上,双腿无力地扑腾。
「对,别怕……」爸爸安抚她。
针筒中的蓝水在减少。「很快就过去了。」小妇人被蒙住眼睛,口中咬着白
色织物,一动不动。
药打完,李猛把针筒甩掉。他迫不及待抓我妈妈的双膝,掰开她的腿。小妇
人大开门户,两瓣嫩肉白里透红,冒出诱人的热气。
龟头抵上了刘璐的阴唇。李猛向前推进,两片软肉被撑开了。
张亮平捂住她眼睛的手湿了,手指间漏出泪水。和她儿子一样大的公子哥正
压在她身上,整根没入。
录像里,雨刷器在摇摆。后座上是砰砰的闷响。爸爸从身后勒住妈妈。一个
高个儿学生掰开她的腿,和她对坐,胯抵着胯,不停向前顶。
「张叔,尽和我家大人吹牛啊?什么老婆天天给你操?」
李猛低喘,看着阳具在我妈妈的穴里进进出出,「这也太他妈紧了!」
「操不坏。」张亮平看着刘璐被撑大的嫩穴,「我当年搞大她肚子,干嘛结
婚?就是发现怎么操都不坏。」
李猛握紧了小妇人的腰,加快抽插速度。妈妈整个身子都在晃,脸上挂着的
泪珠被甩飞了。她一双大白腿被李猛压得岔开,小腿紧绷,脚趾紧扣。
「小猛你以后娶老婆,找这种耐操的。聚会啊酒局啊,到最后,大方点儿,」
爸爸瞟了眼药盒子,「哪个男的不说你有福分?」
无论张亮平为什么听李猛的话,被这个和儿子一样大的男学生调侃,他非得
挽回点儿颜面,摆出长辈态度来。
刘璐的头被张亮平扭到一边,此刻衣冠不整,李猛边操边抬头,看见她脖子
下方,白色肩带露在外面。李猛摸上了妈妈的胸口。爸爸懂他的念头,勒住小妇
人臂膀的手发力,顶她的后背,迫使她挺起酥胸。
李猛捏住她衣领的纽扣,一粒一粒解开。但他胯下的进攻慢不下来,所以双
手哆嗦着,总是捏不住纽扣,像是在剥一个烫手的粽子。他用力一扯,暴露出她
的白色文胸,还有那道雪白的乳沟。
刘璐的上衣被脱掉。她小腹紧实,酥胸雪白。随着男人的进攻,胸罩抖动着,
白嫩的乳肉呼之欲出。
李猛抓住胸罩,粗暴往上翻,一对奶子跳了出来。那是以前喂养我的乳房,
不算丰满,大小有半个拳头,乳头像指甲盖大,浅粉的乳晕围成一圈。随着李猛
的进攻,这两只半大的奶子上下跳动。
躺在爸爸臂弯里的妈妈早不挣扎了。她瘫软地靠着,小穴承受着李猛的插入,
抽出,又插入。透过口中织物,她哧哧呼气。
李猛对这小妇人的脸驽了驽下巴。张亮平低头看,她嘴角亮晶晶的,口水漏
出来。张亮平松开刘璐的双臂,见她不再挣扎,彻底放开了手。刘璐此刻双腿张
开,两臂瘫在身后,承受着李猛的抽插,双手无力地摆荡着。
俩男的相视一笑。张亮平放开手,不再蒙住妻子的眼睛。
妈妈眼睛半睁半闭,像是醒着,又像睡了。她嘴里鼓囊囊的,塞着内裤和卫
生纸。李猛捏住她的下巴,摆动她的头。她脸颊泛红,像玩偶一样,眼角的泪痕
早已干涸。
「张叔,照我舅说的,你这药对脑子使儿的?」李猛握住刘璐的双乳,揉她
的乳晕,掐她深粉色的乳头。「是不是把阿姨尿都干出来,她醒了也就记得她那
废物儿子。」
这话好像让爸爸兴奋了。他勒住妈妈的脖子,逼她仰起头,向后倒。她越向
后,那对雪白的乳房也更挺拔,乳头直戳戳的。
「可不止嘞,像你们这样当迷药使,」张亮平胸有成竹,「迷的是魂。」
李猛掐着我妈妈的两只乳头,借力挺腰,操她的速度加快。两人的下体越来
越潮湿,发出滋滋的水声。
可能是对药物自信,男人们没考虑过润滑。小妇人的腔道不停泌液,抽插因
此极其顺滑。那滋滋粘声,摄像机都清晰地录了下来。
刘璐的乳房被李猛拉得长长的,他干得愈发起劲,一掌扇在她奶子上,啪一
声,乳肉乱颤。她的喘息越来越响,口中热气透过白色织物,呼呼向外传递。李
猛抓住她的脚踝,将她双脚并在一起。
李猛口干舌燥,像是记得这阿姨护犊子的姿态,脸蛋精致,一头发髻像玫瑰,
屁股更是好生养。刘璐冷冰冰的,眉毛一挑,凶的不行。就在几个小时前,她正
揪着李猛的脑袋,找他算账呢,但现在被扒得精光。
李猛举着我妈妈的双脚,吸吮她的脚趾。她的肉穴被越撑越大,随着阳具进
出,阴唇一会儿内敛,一会儿翻出。
雨水在车外滴滴答答,车内的气氛火热。爸爸抽掉了妈妈口中的内裤,丝状
的唾液粘连着。妈妈依然张大了嘴,舌头傻乎乎地蠕动着,口水沿下巴流淌。
「先前不是护儿子护得紧吗?」
李猛抓紧了刘璐的腰,越操越勇,「臭婊子,怎么不凶了?」
刘璐嘴里的内裤被拿掉以后,嗓音就掩不住了。她再也凶不了了,正仰面喘
息,冲着丈夫呼出热气。
「女人就这样,操服就好了,」张亮平很得意,「况且药效还早嘞。」他妻
子的乳肉上布满手印,上下摇动着,乳头画着圈。
李猛脸贴到小妇人跳动的奶子之间,抽动着腰,胀大的阳具在她体内快速抽
送。他抓死了我妈妈的腰,指甲都扣进了她的肉里。他猛地向上一顶,那对乳房
跟着一摇。
刘璐急促地「哼」了一声,头一歪,热气喷到录像的镜头上。一片水雾的镜
头背后,小妇人的眼睛睁大了些,仍有点失神。
(10)
这段录像,我在当晚其实没有看完。李猛拿起针筒的那一刻起,我就关了录
像。再捡起来看,已经是后来的事了。
我要是有把刀,现在就会把那帮男的都碎尸了。我晓得许多人爱放狠话,但
你要是拿代价浇冷水,他多嘴硬,心里要打退堂鼓。因为他们只是愤怒,我不是。
我一想到李猛,愤怒都散了,只剩下寒意。
我冲进了大雨,没跑几步,突然想起啥,又折了回来。我看着反光玻璃。玻
璃面上的人脸色难看,左眼被白布罩住,突然干冷笑起来。
爸爸给妈妈打了药,再送给儿子的死对头奸淫,我干嘛还能笑出来?我抹掉
脸上的水,颤抖摸出手机,找到小号里的那则录像。
画面停留在一只裸足上,几根脚趾被李猛吮着。我强忍不看,把视频保存下
来,以免被撤回。
李猛「操你妈」不是叫骂,发生的已经发生了。但我不笑别人,单笑李猛无
谋,张亮平少智,要是他们沉得住气,就这么瞒着我,岂不能享一整晚艳福?但
他们不仅录像,还偏发给我,生怕我没法报这事儿。他们的脸都在视频里,清清
楚楚,证据确凿,铁证如山。
我开始拨号,手指往下戳,力气大得能碾碎苍蝇。我戳下了从小听大的几个
数字。
我把手机用力贴住耳朵,像要把它嵌进脸皮里。电话通得很快,我报了位置,
接入了当地所。我急促但详细地描述了情况,最后被问到地点。妈妈在哪儿?我
卡住了。录像里,车窗上全是雨水,我不晓得他们在哪儿。车牌号。我记得车牌
号。我还把从学校开到医院的路报了出来。「这个够不够?够不够?」
对面的人叫我放心,语气慵懒。他还叫我别收起手机,方便出行人联系。
电话结束了,就这么简单,就这么快。我还举着手机,面朝急诊外的雨花,
半天缓过劲儿。我不晓得张亮平的车在哪儿,该上哪儿去找刘璐,但我报了这事
儿。我保留了证据。
我来回走路,等待结果。五分钟,十分钟,十五分钟。我等不下去了,等待
让我害怕。我满心都是那个冰山小姐,那个面冷心软的小妇人,她现在的处境是?
我朝医院大门跑,冷冰的水珠让我伤疼,但我不在乎。我要去哪里,我也不
晓得。我只是不想在原地。
就在我准备往返医院和学校,手机收到了回电。
出行人员确定了我和刘璐的关系,要我前往当地所,说有了进展,但要我配
合调查。医院离当地所太远了,我一点钱也不剩。我满脸雨,急的话说不完整。
好在都很顺利,对面说会有人员接我。我赶快道谢。
雨珠在下,我又打开手机,咬牙切齿看了一眼视频,确定证据在手里。
天色深,人烟少,马路无车。这个小县城凌晨以后,连街道都睡了。我孤零
零站在路边,巴望正义的降临。
一辆面包车朝我驶来。车顶灯没在闪,但漆字说明了来者。
片儿来了。在这个小地方,上学的小孩都爱叫他们「片儿」,不晓得是从哪
儿传的外号。
学校外头常有摆地摊儿的铺,卖便宜零嘴,几块钱管饱。常有「片儿」来赶
他们,有的当我们小孩的面,把摊贩按地上揍。小孩哪儿懂,从小吃到大,也没
吃出毛病,摊贩都是熟面孔,学生心里是护着的。每次大老远看见闪灯车,我们
就站教学楼上往下叫「片儿来了」,「片儿来了」。
所以叫着叫着,也习惯了,算小地方的毛病。外地人来做买卖,还不晓得我
们在说啥。
我和很多同学不一样,对片儿没恶感,可能是出于好学生的自我认识,向往
光明的一面。而我总是要朝那一面发展的。现在我站在马路上,更是坚定了。
来的专用面包车,像压嫌犯用的。我朝他们招手,出行人员也看见我了,车
速放慢。
开车司机也朝我招手,张嘴笑着。
这司机面儿熟。我还没想起来,手下意识缩回去,不敢招了。我心中电闪雷
鸣,身体都想跑了,头脑没有跟上。
李猛。他坐在驾驶座,开着片儿的面包车。
太荒唐了!我后退一步。这太荒唐了!等确定司机的脸,面包车离我只有几
步距离。我是打算跑的,但又不晓得要跑去哪,就连我都不晓得自己现在要做什
么。
面包车急停在路边,中间跳下两个片儿,训问我是不是张平。「别问啦,就
是他!」李猛在前座大声说。
两个片儿二话不说,把我按倒在地!过程里,我人是懵圈儿的,我看着他们
的制服,想自己是不是在做梦。
他们像对待犯人,把我拖进车里。我被按倒在中间座,只听车门砰一关。
这一套行动施展迅速,可惜,压住我的片儿很瘦,没啥力气,我一个鲤鱼打
挺,挣脱开了!
挣脱开了,然后呢?我想好了和李猛拼命,和一群混混血拼,但面对一群片
儿呢?我没想过自己才是坏人。我和对面那个强壮老片儿面对面,对方拿棍子砸
我的脑袋。然后我能干嘛?
「傻逼玩意儿,」李猛笑看我的狼狈,「还当我是公子哥呢?」
这太魔幻了,我看他。现实怎么可能发生这种事?我想也不敢想,找自己其
实在做梦的线索。否则,我一直以来相信的原则,又算得了什么?
「你家烂了,」我嘴硬,「迟早要完蛋!」
「我查得到你小号,你浏览啥我一清二楚,」李猛坏笑,「结果我什么能耐,
你上了车才明白?」
「这是个屁能耐!你……」
「你要谢我呢张平,你看,」李猛拍方向盘,「你没钱打车,我开车来接你
了,」他又指向最后座,「你要找刘阿姨,我也给你送来了。」
妈妈。我回过头,看向末尾的后座。
最后排的车座上,坐着两个男人。一个男人身上,趴着赤裸的小妇人。她皮
肤雪白,纤细瘦小,但两瓣臀肉很是丰盈。
妈妈半睁着眼,跨坐在一个片儿的腿上。她双膝跪着,脚掌朝后,脚尖拥着
交合处,湿淋淋的,能看见她下体的湿毛。小妇人失去了意识,成了肉玩具。片
儿舒服靠在后座,阳具插在她穴里,他双手抓着她的屁股,上下套弄。
我眼眶都睁裂了,怒叫,手肘往后一挥!我把压着我的瘦子片儿打懵了,然
后吃了强壮老片儿的闷棍。
我眼冒金星,双手被瘦子片儿铐住了。
「手铐是你这么用的吗?」我问,又挨了一棍。
「哎哟悠着点儿,车里坐的都普通朋友,不是我家里什么人,」李猛在开车,
不晓得他要开到哪儿去。「给你随便安个名儿,刘阿姨就是磕几个头也……嘿,
她可惦记不上你咯,快活着嘞。」
「张亮平呢?」我才想起来,「张亮平呢!」
「张叔啊,是个有意思的人。」李猛不理我,「我老舅喜欢他所里偷产的东
西,想要扶他。但你老爹不争气啊,败在你这么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老妈身上。」
副驾驶的片儿点了根烟,听我们的对话,才晓得什么。「嚯,这女的夹我那
么紧,原来儿子都跟你一样大了?」
李猛淫笑,看了一眼倒后镜。镜子里,片儿正抓着一个白屁股,臀沟给他掰
开了。「我老舅明面上,是嫌张叔的家丑,就算他能混,也见不了太亮的光…
…但哪儿能呢?真正的理由,是大饭店的事儿太尴尬。」
片儿的阳具在刘璐的股间抽送,抽出来时,穴唇翻出,像是撅起的小嘴,牢
牢吸附龟头。
「你老妈没有自知之明,主从关系拎不清,敢捉男人奸就算了,还把现场大
人物鄙视个遍儿。我老舅很没面子。张平,家丑是小,没面子事儿大。」
李猛看后视镜里的眼睛,从我妈妈翻开的屁股瓣儿,转移到我身上。
「今天刘阿姨就让我很没面子。」
片儿双手完全勒住刘璐的脊背,抱紧她的上身。他大腿高速上顶,颠着小妇
人的屁股,发出噗噗噗的声音,小穴里白浆四溢。小妇人的哼声虽小,但沙哑的
嗓音很好辨识。但我不能听,只有儿子不能听。面包车在马路上慢慢开,我逼自
己只听引擎声。片儿低叫,凶猛上顶!他紧紧环抱住刘璐,将她一对酥胸压在脸
上。他贴在她温热的双乳之间,下身抽动,享受着在她体内的射精。
原来,张亮平舔上的所谓大人物,是李猛家的人。「那天晚上,你也在大饭
店。」我全晓得了,确认张亮平嫖娼的照片,是李猛传的。
李猛不否认,幸灾乐祸地描述了一遍刘璐捉奸的那晚,这才是为什么我能晓
得得那么详细。而且,我还晓得了县城的大饭店,之所以成为老男人淫乐场所的
原因。
这多亏那个男经理。
就是那个当刘璐目睹丈夫奸女学生的时候,那个趁机揉她屁股,结果被她拿
茶壶狠砸脑门儿的男经理。
「你是把手往刘阿姨的屁眼儿里捣了,对不牛哥?」李猛高声问,「我没添
油加醋吧?」
一个男人坐在后座上,他嘿了一声,算是应了。我看着这个姓牛的男人,他
就是大饭店的男经理,现在就坐在车后座,坐在妈妈身边。
男经理等得不耐烦了,可能早就想干刘璐的穴,想了好多好多天。他将小妇
人拉到自己身上,翻了一面,让她背朝他自己。
然而,妈妈正面对着我。她的穴外翻了,两片软肉肿起来。一枚硕大龟头顶
在她的阴唇上,男经历往上一顶,轻松顶入。
我怒叫起来,再次挣扎,又挨了一棍子。
「我跟你讲这么多,是因为我挺喜欢你老爹的,张平,舔鞋子确实没人比张
叔会舔。」李猛见前方红灯,闯了过去。「有段时间,我特想操你那个小女友,
但又不想像现在这样搞,」他又看向倒后镜,「毕竟不是谁都像你妈妈这样耐操
嘛。」
男经理真是够大,扩张了小妇人的穴口不说,多毛的腹底微微胀起,将充血
的阴蒂顶出了头,正对儿子。
「刘阿姨给大家伙儿用成这样,还没坏嘞。」他暗示我也回头看一眼。我闭
上双眼,但捂不住耳朵。李猛叭叭说着,像要摧毁我的精神。
「你那个小女友,忠的很,谁来都泡不走。我和张叔随口提过,没想到他放
在心上,说回去就叫儿子分手。」李猛赞叹不已,「你真是摊了个好爹啊,他是
不是哄我我就不晓得了。」
我听傻了。张亮平警告我收心学习的话我还没忘。
「你妈在大饭店闹后,张叔的仕途是没戏了,我故意留他做司机,送我上下
学。我老舅没意见,说明什么?他还有机会。你爹是个人精儿,舔我舔得快喊我
『爹』了,但也晓得真正点头的是谁。」
李猛说,「他所里偷产的两类药,确实是本事。我老舅以前好那口,现在不
找他要了,张叔就拿着那俩药,送给我和我堂弟耍,等有朝一日再惹大人眼馋。」
我不晓得,我根本不晓得张亮平,我的亲生父亲,和李猛早有勾结。妈妈晓
得吗?她今天在学校里教训的男学生,他家里的大人,就是大饭店里的老男人之
一。
男经理不停向上顶,小妇人的乳房上下摇动,雪白的小腹上,肉棒凸出痕迹,
一次次抵达她的肚脐。她再也说不出骂人的话了,只能发出局促的哼声,「唔,
呃,呃……」刘璐沙哑地低吟。
「你爷爷当年再能呼风唤雨又怎样?」我晓得李猛家的大头是谁。他爸也好,
他舅也罢,只是沾了上一代好处,学校里同学成天八卦,传说李猛长辈几十年前
怎样怎样厉害,说得都是他爷爷。我红着眼怒叫,「你现在也只配在这六七线的
小地方作威作福了!但凡有人……」
「是呀,」李猛坦诚打断我,「但谁叫你就生在这个小地方呢?」
妈妈愤怒的脸在我心里浮现。她当时替我报仇,抓着李猛的头发,狠狠教训
他,「你是要吃亏的!」
她的脸颊正被男人托举着。男经理的手指插进妈妈的嘴和鼻孔里,朝外拉扯,
以至于她的呻吟变成了哧哧的吐气,唾液飞溅。
「这婊子……」片儿贴过去,嘬了她乳头一口。
「怎样小黄?」压着我的老片儿淫笑,「当妈的奶子吸得爽不爽?」
「黄哥,」李猛也附和,「我就叫你『黄哥』吧?今天第一次见,叫我小猛
就好。」后座的片儿没应,舔舐着我妈妈的乳头,那乳头被他嗦成了紫色,乳晕
上咬出一个牙印。
「跟你说话呢!」老片儿伸手,拍掉他吸奶子的嘴。黄姓小伙儿脸色不快,
但马上收敛起来了。老片儿朝李猛陪笑,「这小子刚调来,还不熟规矩,死脑筋。」
「没事儿,黄哥一看就是老实人!」李猛爽朗一笑,「黄哥,以后玩女人找
我!都不是什么花钱能买到的鸡啊。」
「你为了什么干这行?」我问这个据说刚调来的小伙儿。
他看面相是最年轻的,被我这么问,脸色不适,看着窗外,不看我,也不回
答我的问题。
「她是我妈妈。」我咬牙切齿,「你对得起你……」
又是一个闷棍!这下太狠了,我想说话,但嗓子眼过不来气。
「这是你第一个女人吧,小黄?」老片儿教训后辈,「你现在甜头也尝到了,
记得进到队里做事,别一板儿一眼儿的,灵活一点!」
李猛回头,朝那个黄姓小伙儿会心地笑。
年轻片儿红着脸点头,又去揉我妈妈的乳房来,捏着乳头旋转,让这个小妇
人「哼嗯」了一声。
老片儿将棍子压在我脸上,笑我,「你这个妈妈,看外面冷冰冰的,原来里
面骚着嘞。」
有个片儿呸了一声,「这小子都要成年了,亲妈脸还嫩,说明很年轻就给搞
大了肚子,这种女的,能正经到哪儿去?」
「看破不说破嘛。」瘦子片儿揉刘璐胯下的毛,沾了满手的水,「当妈妈的,
哪个不是鸡巴套子做过来的,不被无套内射,怎么产卵啊?」
我脸被压在中间座上,刘璐头刚巧倒在我面前,她脸上一片通红,眼珠在眼
皮下迷乱地转。
「你这么说,刘阿姨很急嘞,」李猛讽,「年纪轻轻急着当妈。」
副驾驶的片儿吐了口烟,「你自己信吗?其实就是急着当鸡巴套子,」他看
我一眼,「卵才是意外吧?」
车里一阵哄笑。「有些事别戳破,」瘦子片儿淫笑,「你们会不会做人啊?」
他按了按我妈妈的下腹,里头装了几人份的精液。
这些羞辱刘璐的话,她是听不见了。「唔,嗯,唔……」她迷乱地呼气。
男经理干得更兴奋了,可能是了解到刘璐儿子就是我。他一把推倒小妇人,
让她趴在中间座和后座间的储物槽上,趴在我面前。
男经理拉起妈妈的腰,让她的屁股撅起来。他的阳具昂首挺立,抵住她的白
屁股。他手探进稀薄的湿林里,摩挲她的阴户,那儿已经肿了。
「那晚在大饭店装啥呢?」男经理一只手握住了刘璐的发髻,抓在手里,玫
瑰般的发丝溢出他的指尖,「到头来,还不是给我操了?」
他猛地挺腰,力气之大,顶得妈妈的头撞到了我!阳具在我的眼中消失了,
整根没入她股间,发出了放屁一样的声音。
「哼嗯!」刘璐激烈一喘,鼻孔里喷出气泡。
「小子,听见了没?」男经理握持着刘璐的屁股,啪啪啪啪地抽送,同时笑
看我,「在家听过你妈这么叫过吗?」
我双眼血红,强忍着不去听妈妈的声音,「你们给她打了药。」
「所以我要是你,张平,我现在就该害怕了。」
李猛边开车边说,「张叔所里的药,我还专门去打探过,原料可以做别的,」
他说了些词,我听不清,但我晓得是毒名。「反正到现在,给咱们当迷药使,也
大差不差了。」
我用力去看压着我的老片儿,他像是啥也没听到,根本不在乎。
「牛哥,上次大饭店里那个女的……」李猛高声问。男经理啊了一声,表示
听着呢。他正飘飘欲仙,享受着我妈妈体内的湿热。
「就是上次张叔给打药的那个。」李猛问,「我给钱打发了她,她后来怎样
了?」
「就是那个计较的实习生?」男经理抓紧了妈妈的发髻,「嘿,我上次告儿
她,咱大饭店也不是做鸡的地儿,要买路钱的。她叫我滚一边去。结果嘞?她一
个星期后又灰溜溜来啦!我笑她你这也不挣钱啊,好家伙,看那姑娘的脸色,比
操她都爽。她从你那儿拿多少,就给我吐多少。图个啥嘞?我也不点破她。」
两个人哈哈大笑。「你放心,你老妈也会变成这样的。」
李猛在和我说话,「迟早有一天,刘阿姨会摆正自己的位置。」我刚要奋起
叫骂,又被一棍子打倒。
「当初我就摸她两下,横得跟二五八万似的。」男经理一巴掌扇在刘璐的屁
股上,那雪白的臀肉震颤,「现在,嘿,怎么抽都行!」抽打的声音越来越响。
刘璐寻常的身影还在我心中晃荡。她跑步前会盘起头发,扎成髻。
我从没和冰山小姐承认过,我喜欢看她这个发型。她一盘发髻像玫瑰,顶在
脑袋后,几缕发丝落在白皙的脖子上,引人注目。
但这团头发正被男经理握在手里。
「小子,你妈长个屁股,她就以为是自己的了?」他边挺腰撞击刘璐的后臀,
边一只手揪住她的发髻,将她的头提起来。「这是男人的炮台,学到没?」我呆
呆看着。
妈妈双眼涣散,半张着嘴,男经理用骑马的架势,骑在这个之前对他横眉冷
对的小妇人身上。他一只手揪她的头发,另一只手凶狠地抽打她的屁股,在雪臀
上留下掌印。「你也配捉奸啊你?不也在挨别的男人操吗?」
他每抽打刘璐的屁股,她就急哼一声,「瞧给你爽的,贱货!」她满脸通红,
那根硕大的肉棒每一次抽出,都带出许多白色的粘液,然后再次插进股间中去。
「我还当着你儿子面干你呢!」
刘璐手肘撑地,撅着屁股,任由身后的男人奸淫。她正面对着我,一只布满
青筋的大手揪住她头发,吊着她的脑袋,一只同样布满青筋的阳具在她的下体抽
送,交寰的液体在她胯间滴落,有的沿大腿慢慢留下。
在啪啪啪的撞击声中,刘璐【被边骑边干,撅起的屁股上臀肉像波涛。她还
有意识吗?我被压在中间座上,小妇人就趴在我面前,脸上都是汗,头发散乱地
贴在脸庞,胸前两团乳肉白煞煞的,上下摇摆,乳头坚硬发红。她像在和我对视,
又像是没有。
李猛见我不出声了,得意洋洋起来,「张叔玩个女人,自己老婆却得罪不起,
她还敢给所有男人甩脸色。我老舅看不起他。」
「嚯,这娘儿们这么烈的?」我身旁的老片儿淫笑着,拍了拍刘璐的脸。
「你不是问你爹哪儿去了吗?他去给我舅赔不是啦。你妈骨头这么硬,他今
天一咬牙,让咱们收了她,也是赌老人家能高看他一眼。」李猛说。
闻言,男经理哼了一声,提了提小妇人的脑袋。
「你们不晓得,这婊子捉奸的表情,那叫一个心碎。我看她都要哭了,就是
死憋着。」男经理拿手抠刘璐的屁眼,做他那晚未做完的事。他扒开她的肛门,
能看见阴红色的肠壁,「要我说,这种烈女都是没被操够,不服屌。姓张的不行。」
前后的摆动剧烈,妈妈的发髻散开了,乌黑的发丝落到肩上。
男经理抓住她的头发,将之拢成一束,狠狠抓在手中。这逼我妈妈仰起下巴。
他俯视着她撅起的屁股,看着自己阳具在她的肉穴中进出。
「哼嗯,哼嗯……」小妇人正对着我,喘息变成了呻吟。
「上回憋着没哭,这回怎么憋不住啦?」
男经理揪着刘璐的头发,凶狠地抽打她的屁股,随后一挺腰,阳具深深撞击
她的子宫口。这套动作不停地往复,他坏笑着看我一眼,「你儿子要是还在你肚
子里,已经给老子顶死了。」
只有我晓得,这个冰山般的女人,并没有一直憋着。因为失败的婚姻,她是
哭过的。那天晚上,我一句话伤她很深。「只有你不能对我说这种话……」刘璐
冷静的面孔上,泪水淌着。
男经理双手裹住刘璐的脸颊,狠狠挤压。她嘴巴被揉变了形,口水向下淌着。
他毫不顾忌身下的小妇人,几乎是发泄愤怒般地操她。
冰山小姐的脸再也不像寻常清清冷冷。现在她只有一张潮红的脸,鼻孔扩张,
眼白翻了出来。那个大饭店的男经理,在她心里,只是一个揩油的猥琐男吧?哪
儿想到有今天,这个猥琐男正玩命操她。
「小子,听见了没?」男经历边喘边笑我,「你妈快把我裤子尿湿了。」
啪啪啪的撞击中,我们都听得见液体的咕吱声。他每插进去,水都滴滴答答
往外流。
「女人就这样,」副驾驶的片儿笑,「表面恨人出轨,自己挨操了,水飙得
可没眼泪少。」
老片儿好奇地看着刘璐,「她现在晓不晓得自己在快活?」
「应该晓得,」李猛说,「张叔俩药,一麻,一迷。迷药能扭转心智,但需
要时间适应。张叔说这不会让人昏睡,只会让她上瘾。」
男经理一把抓住妈妈的两只手腕,拽到了身后,另一只手拽着她头发。他每
次挺腰,妈妈都双眼爆凸,「哼」一声,粗重地呼气。那大张的红唇中,湿热的
吐息喷在我脸上。
男经理喘着粗气,「她最好记住自己是在和谁干炮。」
李猛笑着摇头,「人家魂都要给你干没了。」
「你叫什么名字?」男经理不死心,按着刘璐的脸往储物槽上撞!砰一声,
撞得她鼻子血红。
「我杀了你们!」我发出嘶叫,扭动起来。我本死心,把现在视作噩梦,但
这帮人让我再也无法忍受。但片儿们都没搭理我,李猛也没有。车里响着我的动
静,还有刘璐的。「哼嗯,哼嗯,哼嗯!」他们都聚精会神地听小妇人的呻吟。
「说话!」男经理扇了刘璐一巴掌,在她的脸上留下掌印。他捏住她的下巴,
逼她撅起湿淋淋的嘴。
「你叫什么名儿?」他问。
我挣扎着起身,手铐牢牢锁了我。身旁的老片儿被我挤向车窗,脑门儿撞出
个包来。「安分点!」两个片儿忍无可忍,乱拳打在我背上,「你每动一下,就
多一个人操你妈!」我又被他们按倒了,眼里是刘璐被迫撅起嘴的脸。
我看着她陌生的容颜,鼻子发酸。妈妈的双眼已经彻底睁开了,眸子看向车
顶。我以为她是不忍心看我,但这是一厢情愿。
「疼吗?」她赶来学校时,声音是我没听过的温柔。她想摸我的脸,我很少
见她这种举止。但她停住了,怕摸到我的伤。
「疼吗……」
她在我心里又问了一遍。她的双眼只有担心,直白地说她心疼。这还是那个
冰山小姐吗?
「璐……」
冰山小姐的双眼正翻向上空,眼白满是血丝。众人噢地大笑,这小妇人居然
能回话。「你叫什么?」男经理嘴笑开了花儿,阳具更用力顶她的深处,「叫什
么!」
「刘璐……」
众人哄笑快掀翻了车顶,「原来婊子名儿是这个。」我抬起头,看着说话的
小妇人。「你老妈是叫这名儿没错吧?」老片儿笑着给了我一巴掌。
男根的痕迹一路突进到刘璐的肚脐。她一只酥胸给揉地通红,乳头坚挺又发
胀,被片儿掐着,像要掐出什么一样。
妈妈撅着嘴,嘟囔自己名字,沙哑又局促,「刘璐,刘璐……」
不晓得什么时候,面包车停下了。李猛停在一个小巷里,他看着小巷另一头,
一辆轿车藏在黑暗中。
「到地儿了。」他给车熄了火。我转头去看,车窗上,反光的水珠密密麻麻。
(11)
这里是我家。小区的小巷里,两头分别停了一辆车。片儿的面包车卡在出口,
一辆黑色轿车停在尽头。
那是张亮平的车。
李猛下了车,给后门的保安塞了七个红包和十包烟,看着他离开,把小巷封
了路障。两个片儿把我从车座上拉起来,拽我下车。「你们做什么?」我手被铐
在身后,「你们到这儿来做什么!」
副驾驶的片儿人狠话不多,下车后,直接给了我一拳。我吐了口血沫,看着
李猛,看他又回到面包车里。
刘璐跪在后座,额头顶着储物槽,双手垂在身下。她睁着双眼,脸色潮红,
嘴里说自己的名字。男经理从她身上下来了,阳具拔出来,啵的一声,拉出粘稠
白丝。
他和李猛寒暄几句,离开了此地。但李猛没走,他当着我的面,拍了拍那个
撅起的雪臀。
「我老舅一会儿来,把这傻逼拉远儿咯,免得打扰老人家。」李猛嘱咐片儿,
又看向我,「你放心,我舅岁数大了,那里不太行,你妈不会尽心的。」
他们还想……我在地上不走,片儿就来踢我,把我踢倒了。一个人抓我的脚
踝,一个人抬我被铐住的手腕,像是去宰一头猪,拎起我的四肢,把我抬走了。
「小伙子,大人的事,你看开点。」老片儿俯视我,「你妈先是瞧不起老头
找乐子,又是打了人家侄子。你爸现在急着认错,那这老婆再不给拿出来玩玩,
说不过去了嗷。」
啪啪啪啪从车里传出来。我不听这老片儿的理客中,看着面包车。
李猛撞击刘璐的屁股,肉棒在她股间进出。他就是故意的,拽着她的脑袋,
换了方向,让她正面朝车外,给我看见。
「知错了吗?」李猛揪着她的头发,向后拉扯,逼她仰起下巴。她剧烈地粗
喘。「错没错!」小妇人的雪臀受猛烈冲击,浪一样颤动。
他站起身,顶得小妇人也被迫站立。两人跌跌撞撞下了车,站到车门外。他
故意的,故意想我看见,故意想我听见。
怎么会这样?我想问,但不晓得问谁好。小时前,妈妈才让我相信她有力量。
那个抓住李猛的衣领,反手一掌扇他巴掌的刘璐。那个文文静静的老母猫,竟然
那样霸道,为了我,她变了一个人。
「什么互殴?没有互殴!」冰山小姐霸气十足,我那时的怒气消了一半,只
因她比我还狠。刘璐护住儿子而暴怒,一巴掌将李猛抡倒在地,「看见没?我也
打了!」
我想象着刘璐那股狠劲儿,突然又有力量,竟然挣脱了片儿的手!那老片儿
骂我,上前就是一脚,踢在我心口!我忍疼,绕过他支撑的腿,用手铐一拉,把
老片儿给拽倒在地!
「错……」
刘璐鼻翼微张,一根阳具在她体内突进,一路横冲直撞。「错了……」
李猛尖声讥笑,笑看着我和片儿扭打。我的妈妈,这个先前对他穷追猛打的
小妇人,被他操得说错了。啪啪啪的声响,她后脑被揪着,睁大双眼,不停叫着
「错了」。半个拳头大的奶子旋转摇晃。
我想避开,但没法不看。妈妈就站在不远,光着脚,垫起脚尖,上身前倾,
双手被身后的李猛拽着。他在她体内抽送,粘液沿着她的大腿向下流淌。
「既然错了,就道歉,」李猛松开一只手,一巴掌抽她的屁股,「道歉!」
瘦子片儿骑在我身上,想制伏我,但他没有其他片儿狠,力气又小。我高举
双手,拿手铐砸他的头!
「错了,我错了……!」小妇人服输了,李猛的龟头每一次顶到她子宫口,
顶到我以前出生的地方,妈妈都要大叫「我错了」。
李猛揪着刘璐的头发,拽着她两只手腕,一步一步,朝我的方向走来。小妇
人屁股被撞红了。啪啪啪啪之中,她踮着脚尖,上身前倾,摇摇晃晃向前走。
老片儿从地上爬起来,又被我抱住脚踝,「手松开!狗娘养的!」他鞋子踩
我,我不松手,老片儿俯身踢我的脸,我红着眼睛看他。
「你还想打我是吧?」我妈妈也这么凶狠过。
刘璐当时抓着李猛的头发不放,看似嚣张,在儿子的眼中,像极了英雄。
「家里有点关系就以为自己很了不起吗?」
李猛每插她一下,都往前走一步。刘璐双眼睁得像铜铃大,脸色涨红,一次
又一次认错,她整个身子都在抽插中震颤,雪白的乳房上下跳动。
刘璐求饶的声音响亮,正如早点的时候,她不依不饶的质问,倔强地在学校
回响。
「你真以为自己能通天了?」她训斥李猛,「以为什么人都好欺负,你是要
吃亏的!」几个小时前,妈妈护着受伤的我,怒不可遏。
但是现在呢?
「我错了!我错了!我错了!」妈妈被李猛操得睁大双眸,额角绷起青筋,
她张大嘴,口水沿着下巴流淌,拉丝般滴到地上。
小妇人面对伤害儿子的同学,丢掉了家长的身段,但她哪里想过,自己一介
玩物,只有挨操的价值。李猛在身后抓住刘璐的双手,阳具在她的肉穴粘滋滋地
出入,放大了她的快感,盖过了一切。
「我错了……嗯!嗯!我错……嗯!」
男女交合处的汁水飞溅,淌过妈妈的双腿,小溪一样,流到她踮起的脚趾上。
瘦子片儿压住我的手,我怒叫一声,拼尽全力,双手砸了上去,手铐正中瘦
子片儿面门!他惨叫一声,满脸血。老片儿从地上爬起来了,他这回发狠了,一
脚踩在我肚子上!我胃部翻涌,背过气去,双眼一黑。
(12)
有声音。我睁开眼,才发现自己短暂失去了意识。浑身上下疼。几米远有男
人说话声。我在地上想翻身,但头晕脑胀,动一下就想吐。
我被人拖到了小巷尽头,连接着小区后门,但这里已经封上了。现在是凌晨,
一个人都没有。
张亮平的车就停在一旁。巷道里有三两个男人,我觉着眼睛泛花。
片儿们把守着小巷的进出口。张亮平的车停在巷道里,车外站着几个男人。
有两个身影我看得清楚:张亮平,和一个体态臃肿的老男人。
「您猜猜,戒指是谁买的?」
张亮平和那个老男人聊往事,语气卑微。他说刘璐当时说,她不想让别人觉
着她是那种女人,说罢,就把她掏钱买的戒指交给他。
「我老婆脸皮薄,被教授搞大肚子,能结婚总算好些,但也扛不住别人说三
道四。」张亮平嘿了一声,「死要面子。我当时看她底子不错,饭局拿得出手,
也就答应……」
「这么说,」胖老男人打断他,「她待你很好啊?」
张亮平可能没想到胖老男人这样讲。「要面子嘛,要面子就这样。明明穷的
叮当响,不服输,」爸爸陪笑,「谁晓得她攒了多久的钱。」
「要面子好啊。」
胖老男人点头,「要面子的人好驯服。你把她面子一揭,她就要死了,你再
合上,她就是婊子了。」
我想起李猛的话:「我老舅很没面子。」
这是他舅舅吗?我抬头,努力去看,看见了胖老男人,张亮平,那个副驾驶
的片儿,还有李猛。他们围着张亮平的车。
你不也要面子吗?我牙龈咬出血。那你又是被什么驯服了?
车子在震,车里是谁?我不晓得。我只看见一个男的背,两侧分别有一条雪
白雪白的腿,翘得高高的。
「李老,李老,您现在明白了吧?」爸爸急着说,「我老婆我还管不了?我
要她给谁操,她都得听!离婚啥的,也就是她赌个气,闹着玩儿的!谁把女人的
话当真啊?」
胖老男人不说话,不看他,不作表态。张亮平站着陪笑,李猛转过头,刚好
看见醒了的我,我睁着眼睛,看他们。
车外地上,一件白衬衣,还有褐色半截裤,泡在积水里。一双跑步鞋东倒西
歪,白色内裤揉成一团,塞在鞋口。胸罩不见了踪影。
「哼!哼!哼!」车内传出呻吟。
车窗里,一双雪白小腿在空中岔开,细长的双脚摆荡着。一个矮墩墩的男孩,
挺着腰,砰砰操着小妇人。
李晓修。我身上疼的不行。李猛堂弟也在。我只看见一对起落的小腿。李晓
修前后挺胯,那双小腿在他两边上下开合。先前面包车坐副驾驶的片儿,正倚着
后视镜,观赏车里的活春宫。
轿车震动,越来越剧烈。
李猛堂弟的阳具凶猛出入,肉穴像撑开的花瓣,蜜液四溢。他抓住她的脚踝,
将白皙的双脚置于脑后。小妇人的脚掌揽住他的头,脚尖点在一起,内八字并拢。
那两只我看了十七年的脚,够到了车窗。李晓修每次进攻,那几根纤长的脚
趾都被压在玻璃上。
「醒了?」
李猛朝我走来。他裤腰带没系,提着松垮垮的裤子,踢我的脑门儿,「问你
话呢。」
我没理他。轿车的震动越来越激烈,片儿刚想上前提醒,车震止住了。窗外
能看见李猛堂弟喘着气,像是完事了。
妈妈的头发遮住脸,但嘴唇圆圆地张着,呼出阵阵白雾。爸爸在外面看着,
又向胖老男人陪笑。
「你爸妈是死了吧,」李猛不忘嘲弄我,「你屎都被打出来了,都不管你?」
李晓修开了车门,走出来,那个胖老男人拍了拍他儿子,迈出步子,往车里
钻。片儿替他拉开车门。
胖老男人在车里回过头,举起小妇人的手。那只手上戴着戒指。
张亮平晓得了,也摸出了一个相同的戒指。他小跑过去,片儿拦住他,从手
里夺过戒指,转交给胖老男人。
车门关上了。片儿冲张亮平勾起嘴,张亮平淫秽地陪笑。
「不要让明天的自己更伤心,答应我?」妈妈的声音。她朝我伸出小指,我
无视她手上的戒指,和她勾了勾。
车里,妈妈的手让胖老男人把玩着,给他摘了戒指。她呆呆喘息,脚又被胖
老男人举了起来。
就算是闹了离婚,刘璐也一直戴着戒指。这原来是她买的,但过去我不晓得。
奶茶店那天回家,我嫌怪,还是问了她理由。
「婚姻里我是忠实的。我要离开的是你爸,不是忠实。」刘璐用戒指敲了敲
我心口,「现在这是对家人的忠实了。对你的。谁也摘不走。」
胖老男人将戒指戴在刘璐的脚趾上。车边一阵淫笑声。
他伏在小妇人的双腿间,提着肉棒,慢慢下压。窗外的人又只看见那具被压
着的雪臀,和翘在空中的双腿了。
「我堂弟说你妈谁都能操,以后要喊你废种。」李猛说,「但我不会这么叫
你的张平。毕竟刘阿姨让我很过瘾,我没那么讨厌你了。」
他蹲下来,「我能查到你小号,当然也晓得你相册里保存了啥。」他低声笑
我,「你小子有点癖好啊?」
那是过去的事了。是别扭,低级,不懂事的欲望。我埋下头,看着地面,心
中乱成一片。
「我不笑你,真的,相反还觉着你眼光不赖,」他一脸正色。「你老妈穴很
紧,紧得不像话,最后射你老家里,太爽了。」他说完就笑了,拍了拍我头顶,
像拍一条狗。
胖老男人握住妈妈的双手,十指相扣,阳具在她的腹腔深处探路。
「哦!」刘璐两眼迷离,双颊潮红。胖老男人不断向前顶,顶得她双脚在空
中摆动。
阳具不停向她深处挺进。男人肥硕的身子往下压,他背后的双腿翘得更高。
那两只脚快要踩上车窗了。
龟头猛地一顶。妈妈的眼眸上翻,大叫出声,双腿猛地一蹬。
咚!两只赤裸的脚抵住了车窗。那双脚在颤抖,死死压着玻璃,脚掌被压得
没有血色。
车外的围观者淫笑着,片儿看了一眼张亮平,李晓修则笑看我,冲我甩了甩
湿淋淋的阳具。
刘璐的脚是温热的,抵住车窗时,边缘泛起些微的雾。
轿车再次震动。随着胖老男人的抽送,刘璐那双脚不停地踩住车窗,左右脚
各戴了一枚戒指。
那老男人还回头看了一眼车外,我的亲生父亲,竟然跟着笑起来。
「你不想看下去,我可以叫人送你回家。」李猛转头看了一眼这简陋的小区,
「要么,你向我跪下,磕个头。」
什么?我看着地面。他说的什么话?
「磕个头,我就让你当我的狗腿子。这可不是作践你。」李猛看着震动的轿
车,意味深,「我玩女人的时候,狗腿子都有份的。」
我牙齿咯得响,「你疯了,你们全都疯了……」
他只想看乐子。我晓得,这个畜生,还不如他混混堂弟叫人废种。他心里装
的只有乐子。
刘璐剧烈的呻吟传到了车外。她两只脚反反复复抵住车窗,脚趾上的戒指敲
击玻璃,噔噔作响。
胖老男人双手捧住妈妈的脸颊,她双眼翻白,眼角溢出幸福的泪水。阳具在
她肉穴中进出自如。他加速下腰,一次次冲撞她的子宫口。「哦!哦!哦!」她
呻吟声急促,已经被快感征服。
「你不晓得,张平,现在你老妈的脑子里啊,已经没有你了。她的脑子里只
有快乐。」
车窗里,白皙的屁股正被「砰」「砰」下压,一条肉根上上下下,在仰面的
肉穴里抽送。臀沟间注满了白浆。
这一定是噩梦,我想。因为这都太魔幻了。我不相信这是现实里能发生的事。
所以这一定是梦。我累了。只要我再次醒来,太阳又会照常升起。
但是太阳升起后,它还在发生呢?
「哦……!哦……!哦……!」
刘璐沙哑地叫着,嗓音粘稠,叫声里没有一点不情愿。
「让我走,」我艰难地说,「哪里都好,让我走……」
我不想待下去了。我攻击了,但没有用,我反抗了,但被打倒,我想杀人,
但杀不完,我死心了。我想躲进黑暗,烂在一个逃避腐败的角落里。
李猛一脚踩在我头顶上,「老子后悔了,不会叫人送你回去的!」他对我的
回答不满意,「要么跪下,我也让你爽爽,要么我喊多点人,都来你老家逛逛,
搅个洪水泛滥。」
我的脸被踩在土壤里,我喘不上气来,一时,我眼眶模糊。
当初的刘璐,闯见大饭店的丑恶,誓不罢休,要将所有男人的嘴脸公之于众。
张亮平求她不要离婚,被她恶心到骨子里。
「你清白,药倒那个女孩子是应酬,是大人物逼你的,」妈妈很鄙视他,
「那你说啊,大人物是谁,我找他去。」
现在你找到了,但你的厌恶之情呢?你还鄙视他们吗?你说话啊。
「啊!啊!啊!」妈妈亢奋地呻吟,对着胖老男人呼出热气,双脚在窗边扑
腾。
胖老男人正捧住刘璐的脸,看这个那天闯进饭店里的倔强小妇人,他拇指拨
开她的眼皮,欣赏她上翻的眼白。
他的龟头反复冲底,那雪白的盆腔像开了闸,泄洪了,每次男人插到底,大
量热液就涌出来,冲洗她的臀沟,后座上一片浓腥的积水。
可能是胖老男人的体重,可能是矮小女人的主动,轿车震动的激烈强过了上
一轮。
黑暗中,小巷里,响着戒指敲窗的声音,「噔,蹬,噔」。
「明明穷的叮当响,不服输,谁晓得她攒了多久的钱。」张亮平这样说年轻
时的妈妈。这像是冰山小姐能做出来的事。「戒指我买了,你收下吧,」刘璐冷
着脸,我可以想象,她把戒指拍在爸爸面前,是怎样的语气,「我不想让别人觉
着我是那种女人。」
现在,这两枚戒指都戴在她的脚上,一只脚各一枚。
「啊……!啊……!啊……!」
肥胖的背影一次次下压,妈妈的前脚掌不停敲玻璃。「噔噔」,「噔噔」,
「噔噔」,两枚戒指频繁击打着车窗。
车窗上都是雨珠,有的耐不住震动,落下划痕。
肥胖的身影向下压到底,将衰老的精液射进了我的出生地。不晓得过去多久,
车窗爆出一声巨响。
咚!那两只纤长的脚掌整只抵住了车窗。雨珠滑过裸足之间,脚掌红润。
我突然咬住李猛的小腿,李猛大声惊叫,站岗的片儿赶忙跑过来。我暴起,
将他拽翻在地!
冰山小姐岔开了双腿,透明的热液自下喷上车窗,玻璃泛起大片的雾。
我想起这个小妇人坐在窗边,张口呵气,玻璃泛起大片的雾。
「快点,趁雾还在……」
刘璐撅着嘴,双眼翻白,已经失声了。
那双脚筋挛了,极为夸张地抽搐着,戒指在妈妈的脚趾上勒出红印,噔噔作
响。
那也是雨天,妈妈在起雾的窗前,按了手印。手上的戒指蹭着玻璃,噔噔作
响。
「你也长这么大了啊……」
妈妈涨红着脸,额角有青筋,亢奋地喘,但喘不过气。她当时是这样的吗?
我记不清了。现实在与我的记忆相互蚕食。
赤裸的双脚,起雾的车窗,脚掌的纹络清晰可见。
热液又有一缕喷上来,接着又有一缕,在裸足之间滑落下去。雾蒙蒙的。
李猛还在用力推我,一个硬物在我头上重重一锤!我眼冒金星,瞬间,一个
麻袋罩住了我的头。
后门的片儿赶到了,把我彻底束缚起来。
(13)
五花大绑的我,被片儿抬回了家。这是李猛的命令,叫我在家里等他们。
我头上罩着麻袋,眼中一团黑,但我听见秒表的声音,那是妈妈买在书房里
的钟。家里静悄悄的,只有我一个人,不能动弹。
小妇人现在成了玩物,身在何方,男人们说了算。
我不晓得时间,只晓得自己疲惫了,像跑过几千公里,处在崩溃的边缘,逐
渐昏睡。
约莫临晨四点,我才逐渐苏醒。家中来了一大批「客人」,噪杂,不再是我
一个人。
学生们大声吆喝,像在开趴。书房外,厕所的门开了又关,关了又开,噪音
不断,像是拍皮球,又像在打鼓。
有人摘了我的头罩,见我神智不清,扇了我一巴掌。
我先看见的,是家里的厕所。一帮男学生站在里头,都是学校的混混,他们
围着一个蹲坐的女人。刘璐正鸭子坐在地上,趴在马桶前。她的头垂在马桶里,
马桶里是黄色液体。不晓得是谁拉在里头,然后将小妇人的头按进去。
那双脚侧压在地,脚掌压出淡淡褶子。她下肢筋挛了,小腿一抽一抽的。通
红的屁股离地面距离,阴毛滴着水,地上一滩淡黄色,好像是她自己的。
浊液从她红肿的肉穴里醭地溢出,放屁一样,沿着大腿根细细长流。
「看见咱怎么在你家操你妈了吗?」李晓修见我清醒了,上来就是一脚。这
小个子性子生猛,差点让我喘不上气。
「猛哥本来说,给你一个下马威就行,我看不行!我们要天天来你家,然后
要你一个个喊爹!」
厕所里又传出哄笑声,也不晓得这帮混混又在做什么。我目视前方,脸色呆
呆的。不远处有一张桌子,桌上有一把剪刀。
李猛不晓得从哪儿冒出来,一把拉开他堂弟。这公子哥脸上的血已经洗干净
了,脸上多了一道印,可能是我先前造的,也可能是刘璐挠的。
「黄哥,麻烦你送走他,」李猛这么说,「送他回学校。」那个年轻片儿也
在厕所,和一帮高中生玩在一块儿,裤子都没穿。
李晓修吐了口痰,留在我家地板上。他回到厕所里,把小妇人从地上拉了起
来。
直到厕所门关上,李猛才对我说话,「我晓得你不怕死。」年轻片儿穿好了
制服,把我从地上拉起来,而我呆看李猛。
「但刘阿姨有个三长两短,你还豁出去吗?意义呢?」李猛好像很不屑这么
说,「我真觉着威胁人没意思,但有时不得不这么说。」
意义?意义就是你死了,你们都去死。我想朝他冲过去,但腿是软的,已经
站不起来了,全靠片儿拖着。
「我实话告诉你,张平,我舅是没有老爷子当年那么夸张,但批个条子照样
能毙了你。这么个小地方,说法能编出花来。」李猛叹了口气,「但你到底是张
叔的种啊,干嘛搞成那样。我挺喜欢那乌龟男的,没啥底线,总能给我点儿乐子。」
片儿把我拽到家门口,我踉踉跄跄。这明明是我家,但我不能留下来。我像
丢了嗓子,一个词儿都说不出。
「最多工作日,弟兄几个来你家,做做客,你就当不晓得,照旧住校。拖张
叔的福,你妈不会记得多少,最多晓得有过男人。生活照旧,懂了吗?」
照旧,还照旧得了吗?厕所传出开闸放水的声音,我听见里面剧烈的拍击声。
「我这人呢,和大修不同,不爱把东西吃得满地渣儿。我是会打扫干净的。
但你要给脸不要脸,我就把地砖都砸碎。有时候低头就能守住的事,张平,你自
个儿掂量。」
他矮墩墩的堂弟,正把刘璐按在厕所门上操。玻璃门像快被震碎了。厕所里
传出小妇人的叫唤,十分高亢。没等我看下去,片儿就把我拉出了家。我再次被
押上面包车,给载回了学校。
这一次,我没再反抗。
下楼的时候,我撞见张亮平。他看我一眼,哼了一声。可能我从来就不是什
么儿子,只是他擦枪走火的恶果。
我也没觉着自己再有资格站在哪儿的制高点上。那个小妇人被留在了家里。
我被打垮了。
我回到寝室,倒头就睡,很沉。我晓得这很可耻,但我梦里又抱有希望。早
上醒来,我浑身酸痛,以为真是梦了一场。
但眼睛的伤还在。
(14)
我是半上午醒来的,算翘了课。宿管没管我,我睡到太阳照屁股。
同学们都晓得晚自习混乱,所以对我次日缺席,并没觉着奇怪,可能以为我
被记过赶回了家。舍友们被谁事先交代过,都没对外说我后来的晚归。
但老师总比看客晓得多。他们没让我请假,教导处也没给我处分,但是他们
对我的缺勤,都默不作声。
我去了午休前的最后一堂课。除了左眼,我身上明显多了更多伤。但班主任
见了我,没提昨晚,当没发生过。
刘璐中午来学校了。
不同于昨晚大庭广众护犊子的气势,她特意选了午休时间,在无人的过道里
看我。她给我买了快餐,但我吃过午饭了。
小妇人一如往常,脸上没啥表情,语气寡淡,像啥也没发生过。她说我一定
吓坏了吧,妈妈一晚没回消息。她冷静安抚我,说她昨天打了人,和李猛家长一
起被带走了,等和解的时候,天都亮了。
这是你自己想的说辞,还是什么人叫你说的故事?我胃里一阵翻滚。
什么时候人最难受?不是你爱的人说谎,而是你晓得她在说谎,但她不晓得
你晓得。还有很大可能,你不得不顺着说下去。
当地所调解的时候不给你用手机吗?我没问出来,现在任何追问都狠毒。
刘璐能感到我欲言又止,她更难过了,「是妈妈不对,没想到后来连医院都
没去成。我该知会你一声的,又怕你睡了。」
别道歉啊,我想。你有啥好道歉的。
李猛的蓝色迷药,能让人难忆药效时发生的事。但这究竟是让妈妈彻底丧失
记忆,还是只是混淆了细节,我不晓得答案。但是,她下体红肿是消不掉的,身
体透支也不能弥补。刘璐前一刻还在学校和人争执,很快在自己家里苏醒。那帮
大男孩完事了,恐怕都不会给她清洗身子。
刘璐不是傻子,至少猜到遭遇了什么。李猛也不是傻子,不会让她在一无所
知中闹事儿,他一定留了话头。她现在这么镇定地来安抚我,肯定是和谁妥协了。
被丈夫用药出卖,被自己教训过的男孩凌辱,无论她晓不晓得昨晚,刘璐依
然是一张冷冰冰的脸。我辛亏知情,否则小妇人有啥不想你发现的事,你就永远
要被蒙在鼓里。
「我来的路上,给你买了快餐,」妈妈努力让气氛活跃点,但她不擅长做这
事儿。
「我在食堂吃过了。」我接过餐盒,说晚上再吃。
「你眼睛怎么样?」她像才意识到这事儿更重要,连忙抬起手,摸我脸。
刘璐贴近了,我看见她的脖颈上,有一个针扎的红点,微微发胀,像蚊子叮
了一口。我一个激灵。
「这么疼?」她把手缩回去。
「只是皮外伤,不打紧。」我不看妈妈,不敢再看,再看就要想事儿,一想
事儿,我就想发疯。
刘璐打定了主意,「我给你做一个眼罩好了。」
你倒是说啊,对儿子坦白发生了什么,说你被我同学轮奸了。但我等不到想
听的话。她要说了,我就豁出去了,跟他们拼命,死一个算一个。但她就是不说。
刘璐一直冷冷清清的,非要坐在高处,显得全世界所有脏事儿都和她这个冰山小
姐无关。
「那么麻烦,」我接她话,「你不能直接买一个吗?」
「我乐意。」刘璐鼻子哼气儿。
我承认面对冰山小姐,我总比寻常时心软。我不再觉着她是坚强的人。她越
摆出冷冰冰的脸,我就越觉着她可笑。
这只是她的倔强,倔强地装模作样,不想你看轻她。
我擅自豁出去,她会开心吗?我也看过复仇故事,但轮到自己,生活它就不
给我想的安排。你问我怎么不拿把刀跟李猛干?行啊,我干了,他死了,你爽了,
大仇得报。但妈妈的麻烦没有消失。麻烦永不消失,这里是现实。
刘璐肯定晓得自己在面对什么,但她想要那点薄薄的面子,只要她还板着脸,
我就晓得这是她愿望。水桶破洞了,但她想捞回一点水是一点,至少不让儿子看
见她的丑。
冰山小姐是个很能装的人,只要还冷得住,就要一直冷下去。没人比我更懂
她了。「你把她面子一揭,她就要死了。」胖老男人的话奇怪地刻进我心里。
要拿爱的名字去忍,不把话公开了说,实在是太笨了,但笨是对夫妻说的,
他们架火过日子,一切为了那把火,火灭了,大不了散伙。但我不是她什么人,
我们不架火。如果揭妈妈的面子会要命,那复仇就只是在满足自己。
所以我顺着谎言,接着生活了。
自那天以后,我住校,星期五才回家。高三的生活,我日复一日地过。
我每天挂念家里的老母猫,可等我星期五赶回去,她还是安静坐在书房里,
盘着腿,偶尔看书,靠窗发呆。我特地关心她,她还嫌我肉麻,寡淡地把儿子推
开。
逐渐,我连心都少挂上了,时间麻醉了我。
虽然我和女友分手了,虽然我和李猛那晚冲突,虽然妈妈在我的面前被轮奸,
但生活真的没啥变化,好像之前发生的都是假的。
同学不再说我闲话。高三压力大,再大的事,几天就成了琐事。而且在同学
眼中,一个模范生原来也能有血性,把公子哥揍得嗷嗷叫。儿子克服了亲爹嫖娼
的丑话,反而更威武了。
李猛不在意形象,奸淫那个小妇人后,他好像心满意足了,很少再公开纠缠
我。我搞不懂他,也不想搞懂。但是,他见了我会露出恶心的笑。他,他的堂弟,
见我就笑。
一个月过去,笑的人多了。李猛的狗腿子会笑,同级的混混也会笑。
我每天要做的,是逼自己不动脑筋。开动脑筋,我就开始想入非非。想入非
非,我就感到小腹爬满了蚂蚁。
「你今晚回家看看?」李猛说,「大家伙儿顺路,我捎你。」
晚自习我要撞见李猛离校,就被他这么问。他示好意,又那么不怀好意。我
晓得他在炫耀,我住校时,他和朋友在我家「做客」。我告诉自己,他只是在恶
心我,不要细想他说的话。
久了,我学会装不在乎,还反问李猛细节。他就淫秽地卖关子,说既然好奇
就自己来看,也不晓得是不是看穿了我外强中干。
我不晓得我在学校度过的每晚,家里都发生了什么。所有人都在粉饰太平。
越是这样,我越明白,我的生活,早就不同了。至于有啥不同,我不想探究。我
不想晓得李猛一伙儿在我家做什么,也不想晓得妈妈每天晚上过的快不快乐。
星期五回家,家里一如往常,没有陌生的痕迹。
我相信,我要是开动脑筋,屋里也好,冰山小姐也罢,我总能找出蛛丝马迹。
但是干嘛呀,绞尽脑汁,就为了让污秽的细节恶心自己?
我没法反抗,因为正义的力量会制裁我,我也不能喊冤,曝光意味着摊牌,
但我不敢自己去揭妈妈的面子。「只有你不能对我说这样的话。」她一行泪就能
淹没我。万一我又变成一把刺她的刀呢?这次会杀死她。
我打开过那个小号的群聊。群里没有任何跟刘璐有关的事,没人再说起她。
李猛带人轮奸了刘璐,竟没有张扬,张亮平讨了好,也没有回来恶心母子俩,至
于刘璐,她以为我啥都不了解,就装无事发生。
那就这样好了,我就老实把每天过下去。反正这是你们想的。只要笨蛋一点,
我也不会发现生活的异样。一切照旧,多舒坦啊?
但太平是粉饰来的,总有一天要露马脚。
刘璐虽然严厉,但自己不算一个特别勤快的人,家里一直是我倒垃圾。但现
在,垃圾桶总是空的,我没再倒过一次。
一个星期六,我看着空空的垃圾桶,小腹发痒。我晓得我在动脑筋,我找到
了生活的不同。但我不能这样,这样只是恶心自己。
但已经发现了,我就很难当它不存在。我能麻痹自己,不去想,不去问,但
看见的事,就是看见了。
「你现在倒垃圾这么勤?」我忍不住问,心里咚咚跳。
刘璐正坐在书房里,低头忙活手里的事。她听我这样问,转过头,盯着我,
看了一会儿,又低下头,继续忙活了。
她平平淡淡地说,「什么话,倒就倒了呗。」
「你以前哪儿这么勤快?」
「你要我懒点,我高兴还来不及,」小妇人冷哼,「以后我不倒了,你来,
好吧?」
她盘着腿,头也不回。我见她这样子,也不想深究了。妈妈忙着做眼罩,有
一段时间了。我眼皮上有一道口,好在不深。那以前,她想拿东西让我罩住。
其实,眼罩早做好了,我见过好多次,米黄色的料,不太好看。但刘璐就是
没交出来。我经常看她在那里修补,也不晓得补些啥。
我悄悄走到妈妈背后。她脖子上有一个蚊子包,这蚊子包常变换位置,但就
是没消过。我强忍着不看它,「还没做好呢?」
小妇人一个激灵,松开盘着的腿,脚尖踢我,「又吓人!」她吓得眼罩掉在
地上。
谁吓你了?我叫冤。她踢我踢得轻,但指甲刮得疼。「我早想说了,原来你
还会针线活啊?」
「我不会!」刘璐弯腰去捡眼罩。
我发现她手指出血了,被吓的,指尖戳了针头。「我去拿创可贴。」
「纸巾就行了,指尖不好贴。」刘璐看了眼手指,刚想放嘴里嗦,又停住了,
一脸嫌恶,没那么做。
她确实不擅长针线活,手很不灵巧。我还是拿了创可贴来,一把拽住小妇人
的手,发现她搞了好多伤。
其实这米色的眼罩再丑,只要妈妈织给我,我都会戴的。奈何她不给。
她手抽了抽,想自己来,「我也不晓得自己想什么,」她懊恼,「当初在医
院给你买一个,还干净些。」
「但你都已经做好了呀,」我看了眼米色的眼罩,「干嘛不给我戴啊?」
「脏。」刘璐两个字都懒得说。
「也就掉地上了,洗洗……」我笑着去拿,被她拍掉手,我又去拿,又给她
拍掉。冰山小姐死倔,说不给你就不给你。我作罢,低头给她擦手。
「你还从没给我做过东西嘞,」我轻轻擦她的伤口,「以后我就是眼睛没事
了,也会一直戴着。」
刘璐眨眼睛看我,脸色难得有起伏。自那晚后,我想我性情也变了。
她性子冷,所以儿子也学着冷。我像现在这样,说要珍惜她的手工,和她笑
一样少见。她抿住嘴,不晓得怎么作答。
刘璐嘴角勾了勾,又鼻子哼了一声,非要表示不屑,「免了,我不想看我儿
子天天扮独眼龙。」
但她手不再抽了,任由我握着,纤长柔软。我拿创可贴,不晓得从哪儿贴起。
我就要相信那一切都过去了,握着这只白皙的手,心情放松了。我看着她的
针伤,不晓得怎么回事,心情轻飘飘的,我张开嘴,含了她的手指。
「恶心!」妈妈抽手,手刀砍我头顶,用了力。
「儿子怎么会嫌恶心?」我嚎了一嗓子,心里喜滋滋的。
「嫌你恶心!」刘璐把手背在身后,板着脸,摆明了不准我再在书房晃悠。
冰山小姐的脸皮又白又薄,我看她故意瘪着嘴,装作生气的样子。但她真生
气只会面无表情。刘璐有点凌乱,只想到拿愠怒来掩饰自己。
到底还要摆一副架子,来留住奇怪的颜面。
「别走,给我把这些扔了!」
刘璐又叫住我,伸手递过一盒废弃针线,她转过头,看向窗外,头发盖住了
脸上红温。我嬉皮笑脸溜了。
垃圾桶还没装上新的垃圾袋,空空如也。垃圾才被倒过。一大早我正好要出
门,心想顺手带下去了。
我下楼到楼房垃圾库,把打包的针线扔进去。刚要走,又没走成。
好久了,我上次来这里倒垃圾是什么时候?
我心里刚刚升起的阳光,又没了。不。我心里住着一个小人,对我拳打脚踢:
不,不,别去想!别过去!
但身体不听使唤了。我跑去大垃圾车里,俯下身翻找。刘璐只用环保纸袋装
垃圾,以前我专门掏钱买塑料袋,常挨她的骂。我抱怨整栋楼里只有她那么干,
她就说别人是别人,别人怎么干你也怎么干?
所以我没花多少功夫。环保纸袋很显眼,我一下就发现了。
我心口乱撞,我晓得我不能看的,但我又好奇里面藏了啥。我手在纸袋里头
掏着。
日常垃圾,都是日常垃圾……我掏出一个鼓胀的塑料袋,像半个皮球。
里面装满了避孕套。
用过的,一个一个兜着浊液。我隔着塑料袋,也能摸到淫秽的黏浊。这样的
避孕套有几十枚。我小腹越来越痒。它们是五天的量,是四天的,还是三天的?
我想回忆妈妈倒垃圾的频率,但没有答案。
我有点窝火,不晓得这火是烧李猛,烧我自己,还是……我当然不能拿上楼,
把它们甩在小妇人面前,质问她这些都是什么你这个婊子你这个荡妇……我怎么
能呢?
刘璐偷偷倒掉,是不想儿子看见。我想起她好多刺伤的手,我擦她伤口,她
倔强地摆出一副一点儿不疼的脸。
李猛如今在我家里,想进就进,想出就出,她哪儿还有面子?但她确实是要
的。她还有对儿子的面子。
她就希望我啥都不了解。
从此,我变回了一蹶不振。发生的事就是发生了,正在发生的事,也不会因
为我捂住双眼而消停。
(15)
一个月后,刘璐把眼罩给我的时候,我眼睛好得差不多了,只剩一道疤,在
褪,有点儿难看。跟她不同,我不怕留疤,但我还是戴上了。
「你早先不给,怎么现在给我了?」我拿她打趣。
「你还我,我扔了,」刘璐反悔了,像是觉着自己做错了事,伸手来抢,
「不晓得我在想啥。」
我连忙缩手。儿子这么大第一次见她搞针线活,不会白费她的努力。「再收
回去就不好了,」我把米色的眼罩贴在脸上,「我妈给我织的,我要天天戴着。」
刘璐见我这样说,有点不自在。「瞧你能的。」难怪是脸皮薄的人。她挠了
挠鼻尖,眼光有点飘。
结果回到学校,我惹来了李猛的嘲笑。这引发了我们第二次冲突。
这是星期四的事。
明天,星期五,是高三生最后一场家长会。学生离校后,家长来班级开会。
但我是一个例外。我是班级的学生代表,被要求在家长会留下来。明明俩月前,
我和李猛才起冲突。但我仍被看作好学生。学校没有惩罚谁,都当这事儿没发生。
「你没被记过,是沾了猛哥的光。主任要脸,只罚一个好学生太难看。」
上个月,李晓修在球场上羞辱我,「这下你平衡了吧?老妈给玩玩怎么了。」
球场开始起哄。后来我没再打球了。这个时间还有余力玩的,基本都是那帮烂人。
因为明天是家长会,住校生今天就能回家。但因为我特殊,老师把我留下,
提前说了一些事务。他们想我妈妈也能发言,要我回去跟她说。
所以我放学晚了些,等从办公室出来,天黑了。
这就让我撞见了李猛一伙儿。
难得星期四离校,他带着他的狗腿子,商量长途去市里玩。见到我,李猛马
上放声大笑,指着我笑。我不明白,可能是妈妈为我织的眼罩吧。
那晚过去,李猛和我没再有过冲突。他就像学乖了,不纠缠我了,最多是露
出一点不怀好意的笑。但这次不一样。那帮混混跟着李猛笑,很放肆,像都晓得
在笑什么。就我不晓得。
是,我眼睛是你搞的,你牛逼,满意了吧?我不理他,也搞不懂他,我缠着
绷带的时候你收敛得很,伤快好了才想着笑我?
我绕路走,但被一个高大威猛的同级生拽住了手臂。他有一米九的个子,我
们在球场上打过照面,但不熟,我只晓得他姓唐。
「急着走什么,」李猛看我,「也不问问我们和你妈处得咋样?」
「我们一起玩了两个月,已经是交心朋友啦,」一个混混乐呵呵,「还拍了
好多『作品』,可以便宜卖给儿子。」
我甩开唐姓壮汉的手,没搭话,只想离开这帮人。
「张平,你也有看群聊吧?」
李猛目送我离开,「就像李哥说的,咱录了不少好看的。但你晓得我干嘛不
外传吗?」
我铁青着脸,回头,「你敢吗?」
李猛冷笑,「我有啥不敢的?我不那么做,是不想对你太残忍。」
轮到我笑了。这个混账东西说了啥?我觉着我听错了。
「老爸的猥琐样儿人尽皆知,结果老妈又是个谁都能操的婊子,那你还活不
活了?张叔做我的司机,所里的新药肯给我,连老婆也让给我玩。那我还欺负他
儿子,也不是个事儿。」
「是张亮平嘱咐你的吗?」我问。
「他?这龟男要晓得你妈的骚样儿能外传,指不定多兴奋呢。」李猛摇头,
「你就是不想把我往好了想,是吧?」
「你去死吧。」我看着他。
「我喜欢你张平,真的,人够狠,脑子还好使,我这帮家伙考个试,分加起
来都没你高。今天五大三粗是最不顶事儿的。」李猛拍了拍唐姓壮汉,挖苦他,
壮汉也不在乎。
「但你毕竟他妈撬了老子两颗牙,」李猛牙齿已经被补好了,白亮白亮的,
「老子花了四万,你妈想赔,我不要,」他淫笑,「我要从她身上玩回本儿!」
我紧握拳头。我不能再听下去了,再听下去,说不定做出啥事来。
「要大修那个烈性子在,我都不好给你机会。」
李猛无奈,「这么着,张平。你只要向我跪下,我们既往不咎。只要你跪下,
我就放过你,还让你做狗腿子,怎样?」
「你认真的?」我觉着他太好笑,才反问的。
「老认真啦,」李猛拍了拍唐姓壮汉,「和他们平起平坐,谁再笑你我干谁!」
他误会了,还以为我在认真考虑,「想想看,张平,你重点生的口碑,加上我的
能耐,咱们毕业前,能在学生人家里找好多乐子……」
「放过我妈。」
我憋出这句话,「放过我妈,之后的再说。」
「儿子也要面子,我懂。我也不要你在这儿跪,」李猛不耐烦,「随便找个
没人的地方,意思意思得了。」
什么叫「也要面子」?我心口很沉。刘璐是个薄面女人,但这得很了解她的
家人才明白。但李猛说得很懂她一样。
「你先答应我。」
「你当我很闲吗?」李猛没答应,我听出来了。「我话都说这份儿上了,听
不懂吗?」
所以我成不懂事的了?我转头就走,不跟他浪费时间。
李猛也不追,站在我身后,故意大声嚷。「你妈是我见过最难搞的马子!所
以我们玩得很过瘾,骑她骑得很爽。等刘阿姨啥时候不要面子了,我再考虑放过
她!」
我忍着往前走。
「现在嘛,只要你妈前一刻还又凶又咬,给她来一针,就立刻给咱一跪,求
着再扎她,哎哟,大伙儿的新鲜劲就是散不掉啊。」众人哄笑。
我小腹犯痒。李猛晓得话起了效果,更得意了,接着说笑。
「只要扎一针,你妈啥都肯做。本来像只死猫一样倔,结果怎么着?撅起屁
股,求我干她!我故意磨蹭两下,你妈都急疯了……」
李猛还没说完,我转身冲向他!唐姓壮汉一个箭步,挡在李猛身前,把我整
个人擒住了。
我晓得这壮汉不简单,一直防着我,我抓住他的肥手,借冲刺之力,一脚扬
起,踢在李猛的嘴上!
这么多混混,我是干不赢他们,但我也没想输赢,只是想揍李猛,多揍一下
是一下。
第二次冲突就不多赘述了。我被人制服是肯定的。但我幸灾乐祸大笑,看李
猛刚补好的牙,又被我踢掉了。
李猛丢掉一颗牙,而我丢掉一枚指甲。
我被人按在地上,唐姓壮汉单膝跪地,膝盖压我的手腕。他扒开我的手,想
抓住一只手指。我大笑着做抵抗。
「刘阿姨到现在都以为,和大伙儿快活的事,儿子被蒙在鼓里。一个多月了,
我没说过你晓得,你是不是以为我给她面子啊?」李猛捂着血嘴,但没有抓狂,
「我是真心拉你一起玩的,张平。」
他蹲在我面前,吐掉刚补好的牙。
「现在我很快乐,男人们很快乐,甚至你老妈也很快乐。只有你把自己搞得
不快乐,干啥呢?」
我手没了力气,笑得不那么大声了。手指给唐姓壮汉捉住。他们对我做什么
我不在意。但他说我妈妈也很快乐。这话让我心里发昏。指尖感觉不如心口痛,
像是被谁背叛了一样。
晚上回家,刘璐盘着腿,坐在书房里,手撑着脸。
「回来这么晚?」她没看我,看窗外发呆,一如往常的寡淡。
饭菜都做好了,老样子。我回来晚,妈妈就坐在窗边,看楼下,等儿子的身
影。
我说是老师把我留下的,因为明天家长会的事。老师想她明天能发言,做其
他家长的正面案例。刘璐不善讲话,所以我总觉着她不乐于做这事儿。但她没推
脱,没一下犹豫,马上答应了。
我拖着沉重步子,想先洗个手,听见身后哐当一声。
书房里的高脚凳倒了。小妇人站起来,看着我手,本就雪白的脸,现在一点
血色也没了。
「你手怎么搞的?」她沙哑地问。
我脚下有滴滴答答的血迹,小拇指很烫,剥了壳,风一吹又凉嗖嗖的。但我
一点也不痛。我只是感到沉重,心里发昏。
「摔的,」我轻描淡写,但我觉着迟早有天我要装不下去,「在台阶上卡到
……」
不等我说完,刘璐气势汹汹跑出来,拽住我往厕所去。
简单的清洁后,我坐在书房里,小妇人在我面前弯腰,给我的手指消毒。她
不说一个字,但我能感到怒气和焦急。她可能是气我不小心,又不好骂我。
妈妈低着头,离我近。我无意间看她,看见她脖子上的蚊子包。
我看到两个包。其中一个还没肿起来,还是红点。
「你妈前一刻还又凶又咬,给她来一针,就立刻给咱一跪,求着再扎她。」
淫笑声。
手指的疼让我很躁怒,放大了我的黑暗。我忍着,但躁怒像浓烟,在心口乱
闯。
「我自己来。」我抽手,不要她包扎了。
刘璐又气又心疼,「你来?这么大人还搞成这样,我怎么放心你来?」
「你去歇着就好了!」我语气很冲。刘璐不理我,当我心情是疼痛造的。要
是往常,她准叫我不许对她这么说话了。
我确实气恼,气恼她不和儿子说真话,不信我能起到啥作用。我气恼这小妇
人死要面子活受罪,气恼她和儿子一样大的男学生相处那么长时间,想把我蒙在
鼓里。
我头脑发热问,「你当初干什么生我?」
「什么干什么生你?」刘璐说话也冷下来。但她还是小心地捏着棉签,擦我
的手指。
我没回,因为我也不晓得我干嘛问。
老母猫又看我,犀利的眼睛转了转,又垂下去,看我的手指,「你真是摔伤
的?」她很容易就会看破我。所以我话越少越好。我了解了冰山小姐,话越少,
就越少破绽。
「她本来像只死猫一样倔,结果怎么着?撅起屁股,求我干她!我故意磨蹭
两下,你妈都急疯了。」
我看着刘璐冷冷的脸,这样的母亲,我无法想象她有那种姿态,对着儿子的
死对头,摆出那种姿态。
憋了许久的话,混着藏我心中的黑暗,从我嘴里说出。
「你爱我吗?」我声音很低,低到我自己都听不清。
她没回答,可能我真没问出声吧?但她擦我手的力道大了点,我疼,猛抽开
手,「我说了我自己来!」
刘璐还捏着棉签,呆呆杵着,「你怎么这么冲?踩你尾巴了?」
「没怎么?就问你爱不爱我?」这问题让我疯了,我问出声。
妈妈鼻子哼气,「你莫名其妙,很好玩吗?」她重新抓我的手,「手不疼了?」
「不好玩啊,你不敢回答才好玩呢。」
「现在我很快乐,男人们很快乐,」李猛说,「甚至你老妈也很快乐。」
是吗,你也会快乐吗?我看着小妇人,看她又心疼又不耐烦的脸。就算是把
儿子揍成这样的混混,操你一顿,你也快乐吗?
「我是你妈,你说呢?」
「那你回答我问题!」我甩开刘璐的手,「既然你是我妈,这么简单,你有
啥扭扭捏捏的?」我大声问,又不敢看她。「还是说这根本不是你想要的?你就
是尽个义务?」
「你怎么回事啊,张平?爱不爱你这种事还需要你来问吗?说得都是什么屁
话?」刘璐眼睛红起来,真怒了,「什么根本不是我想要的,你把话说清楚?」
「既然张亮平只是玩玩你,你干嘛把我生出来?」这话我不该说的,谁都可
以说,你可以说,他们可以说,只有亲生儿子不该说。但我不晓得我怎么了。
「那禽兽避孕都不做你还从着他?你就这么想上他的床?你是真的想当妈,
还是肚子大了收不了场?」
刘璐一巴掌扇在我脸上。
这是我一生挨过最重的巴掌,别说当初刘璐因为外公的事揍我,哪怕是李猛
踢我都算温柔了。
刘璐板着脸,看我的眼光,和夜战她看张亮平的眼光一样,像在看恶心的东
西。但我是她儿子,她不能那样骂我。她只是很生气地看我,双眼通红。
母子俩盯着对方,一会儿,她愤怒地撒手,把棉签消毒药都甩我身上,转身
走了。只听她卧室门重重关上。
家长会前夕,我们没说过话了。她一晚上也没出来,我默默吃了饭,收了碗
筷,就睡了。第二天,刘璐还不出房门。冰山小姐没那么多气,以前凶儿子,很
快都消了气,冷静地继续生活。我第一次见她不出来,早饭也不吃。
可能只是不想看见我吧?我说了伤她的话,这下她真没那么爱我了,我想。
我都不晓得她会否来家长会。
星期五晚上。家长会要开始了,家长陆续就坐。我站在教室后面,神不守舍。
有家长向我打招呼,我只是看着他们,丢了平常的自信。
妈妈来吗?我还戴着她做的米色眼罩。可能她留在家里,一帮男学生正在做
客。我想入非非,用李猛的话说,她正在「快活」也有可能。
标了我名字的座位是空的,没人坐下。班主任偶尔看我,我不晓得该怎么和
他解释。
有人牵了我的手。
「手好点了吗?」刘璐站在我身边,寡淡地问。
她还是来了。我看着她眼睛,她就转过头,见我不回答,就松开我的手。她
揽起裙裤,坐在我座位上。
家长会时,学生不合适旁听。我站在教室外的过道里。走廊很静,教室里的
讲话声其实能听到。我等着那个小妇人上台讲话。
这时,我手机震了震。
一条消息,来自看群聊的小号。我身体上下都发凉了。
发消息的,是当初发我迷奸录像的账号。其实就是李猛。现在,它又给我发
了录像。录像时间是一个月前。
「你要是接受了我的好意,你就是我马仔,有的是马子玩。」
这个账号补充说,「给你脸你不要,我也不会亏待你。但你只配看我玩马子
。」
一个月前的录像,我不晓得内容,也不晓得为啥要现在给我。视频已经打开
了,只是暂停。
我手握手机,看教室里面,看着小妇人的侧脸,眼睛像吸了上去,再也挪不
开了。
但我颤抖着手指,按下了播放。
(16)
粘滋滋的噪音。我调小音量,好在走廊只有我一个人。我摸出耳塞塞上,这
是班级练听力用的耳塞。
隔了多月,我又看见淫秽的场面。但我没发现,自己心态变了。妈妈受辱的
事实,让我麻木了,别扭地麻木,麻木到再看见同样的画面,竟没激起怒意。
录像里,小妇人趴在床上,脖子上插着一根针管。她张着嘴,呼出诱惑的热
气。雪白的躯体上,骑着一个寸头大叔。
「大叔,晓得错了?」李猛在问。
「谢谢李总宽宏大量,」寸头大叔红着脸,「谢谢张总宽宏大量。」
「当初你带路去大饭店找丈夫的,是不是这个女的?」
「是,是她,是张总的老婆。」寸头大叔看着胯下的小妇人。
刘璐双眼被头发盖住,嘴里含糊地说着啥,小穴里淌着白色溪水。
原来这寸头大叔,就是爸爸所里的司机。妈妈捉奸的那晚,就是这司机大哥
同情她,带她去了大饭店。这一找,直接给张亮平的猥琐抓了个现行,还让刘璐
看见一众老男人的丑态,叫他们丢了面子。
「什么张总老婆?叫婊子!」
「婊子,是这个婊子!」司机大哥一脸恨意。
「你干嘛要帮她?」张亮平在场问。
「因为看她,」司机大哥停了停,「看她不容易。大晚上的,穿那么少,跑
出来找,找您。」
虽然他同情刘璐,但现在那根肉棒昂首挺立,看来他骑在这个倔强的人妻身
上,早也忍不住了。司机大哥掰开了刘璐的股间,扩张她股间小小的,深粉色的
孔。龟头抵在她的屁眼处,一点一点,一点一点插了进去。刘璐张开湿淋淋的嘴,
娇声高喘。
「现在呢,你还同情吗?」
「荡妇!」司机大哥怒斥刘璐,发自真心,「谁都能操的贱货!」整张床剧
烈晃动。「看她大晚上找不到丈夫多伤心呢,搞半天,就是这样!」
他骑在刘璐背上,双手紧抓她的肩,抓出了红手印。「都是你,装什么贞洁
烈女,」司机大哥掐她的脖子,泄愤,「老子的饭碗丢了!都是因为你!」
司机大哥压住小妇人的后脑,把她脸按进枕头里。「哼嗯……!」她发出细
碎的呻吟。
「大叔,这次找上你,是给我点乐子看,回报就是你的饭碗。」李猛愉悦,
「以后有点眼色,没做这『好事』,还能继续给张叔干活儿。」
「不做了,我不做了!」司机大哥一巴掌扇在她屁股上,阳具在她直肠中进
出,肛门扩张得很开。「我不做好事了,」他通红着脸,「再也不做好事了!」
司机大哥用力掐小妇人的臀肉,边掐边扭,搞出几道红印,但她一点也不像
疼,「哼哼哼……!」刘璐脸埋在枕头里,像哭像笑,沙哑叫唤。
我看着录像,男女肛交让我小腹发痒。风穿过走廊,我手心全是汗。
教室里的家长们鼓掌。我戴着耳机,也能听见掌声。
我看见自己座位上的小妇人起身了。刘璐往讲台上走。她个子不高,但裙裤
之下,屁股浑圆,走上去的时候,臀翘得很。
家长们一听是「张平」妈妈,敬佩地看她。我也看她,但不是一样的眼光。
录像里,这小妇人的屁股正被男人掰开,阳具在她的后庭出入。
这段录像好像压缩了某个病体,让我复发了患过的病,我没有防备。
「你们把东西……完事后,你们把东西都收拾……」刘璐的声音。
耳塞里的对话让我看回手机。司机大哥完事了。妈妈从床上爬起来,趴在我
的书桌上。
这是我的房间。先前刘璐肛交的地方,是她儿子的床。我认出了录像地,但
我真的麻木了,没有出离的愤怒。
她有意识。我只在意这个,她在和身后的男人们说话。李猛说迷药不会让人
昏迷,但需要人适应。她已经适应了吗?
站在妈妈身后的,是脱了裤子的李猛。
「刘阿姨,你家马桶不好使,冲几个避孕套都能堵。」他双手握持着小妇人
的屁股,但她没反抗。她低着头,慢慢转头,双眼迷离,看着要插入自己的男学
生。
「所以说,你们都收拾掉,」刘璐沙哑地说,「我不好……」
李猛再次掰开她的屁眼。经过司机大哥的疏通,本来深粉色的小孔,扩张成
一个黑乎乎的洞,能看见暗红色的隧道。
「怎么?张平那傻逼还晓得翻垃圾吗?」他给肉棒抹了油。
「你再屁话,」刘璐咬紧牙关,费力旋过身,「再说他一句……哦!」她鼻
翼扩张,鼻涕泡都出来了。阳具插进了股间。她依然侧着身子,被李猛双手抱死。
「有时候我真佩服你,刘阿姨,处境再贱,都要装作牛逼哄哄的样子。」李
猛在妈妈撅着的屁股里抽送,「叫老子帮你扫垃圾,凭什么?」
刘璐脖子上的针头还插着,蓝色小袋一晃一晃,药还没打完。「张平不能,
绝对……」她话说不清楚了,眼睛被散落的头发遮住。
李猛反手捧过我妈妈的侧脸,另一只手按住她脖子上的针筒。「张平……」
刘璐的嘴给堵住了。
耳机里,小妇人呼出的热气,让我感到陌生,陌生又熟悉。像那次夜战,潮
湿软糯的声音,像是湿吻,像是舌头在搅动。
刘璐的嘴角漏出晶液。两人的舌头在纠缠,你来我往,然后她的舌头被牢牢
嗦住,进了敌人之口,任其吸吮,再起不能。
同时,李猛捏住她颈部的针管,将剩下的药水一点一点打完。刘璐睁大眼睛,
瞳孔开始涣散。她舌头被吮着,滚烫的呼吸喷到李猛脸上。
我的书桌在震,李猛在妈妈的直肠里抽插。一会儿,他抓住她后脑的发髻,
把那张精致的脸蛋按在我的书架上。
书架一侧是相框。相框里是一家三口的合照。
那时我在上幼儿园,连这个小妇人都显得高大。她面无表情,一如往常,但
她蹲下身,双手绕过小鬼头的脖子,她和我脸贴着脸,搂着我。
「你这接精盆干嘛长的,只为了生张平吗?」李猛抡起巴掌,这小妇人的屁
股正被他抽打,「丢个屁垃圾,以后大伙儿都不带套,不结了?」
刘璐的侧脸被压在书架上,面朝自己和儿子的合照。她一只眼被挤得闭上了,
另一只眼睁着,像努力在看照片里的孩子。
「啊嗯!啊嗯!啊嗯!」
但是她的瞳仁正翻向天花板,早就没在看了。
我张了张嘴,想骂点啥,想大叫,想冷笑,但才发现自己只是个举着手机的
傻子。录像是一个月前发生的事,我做啥都没意义。
教室里,有个家长正在问刘璐,问她怎么做到让儿子有这样好的成绩。他们
要怎样让孩子在最后保持更好的状态。
「因为我爱他。」
冰山小姐寡淡地说。这话很有她的味道,直截了当,简单明了,但像是啥感
情片里的台词,又过分直白了点,家长们都呆住了。
「在这个节骨眼上,我儿子也好,我也好,我们什么都做不了了,什么也改
变不了,只能听天由命。」
屏幕里,刘璐正踮着脚尖,撅起屁股,李猛的肉棒在她肛门中突进。她的乳
房朝前跳动,两只乳头快速击打着墙壁。
「现在可能是他的转折点,也可能不是。这么说很消极,但现实是残酷的,
现在还逼孩子扭转大局,只是指望他制造奇迹。」
刘璐说着不够振奋人心的话,让班主任汗颜,犹豫要不要圆个场。
在座的家长都想不到,正在讲话的家长,这个寡淡的母亲,在我的手机屏幕
里,是另一幅淫态。
刘璐头发凌乱,急促呻吟。她的肉穴是闲置的,热液不停渗出来,环绕她抽
搐的双腿,盘旋着向下流。
「我说这样豁达的话,不是因为我自信他有多好。而是因为我是他妈妈。最
后关头我能做的,只有对他说……」
教室外,儿子被屏幕光照亮的脸很呆。我放下手机,看着教室里的小妇人。
「无论今后发生什么,会有什么结局,」她像笑非笑,「我都爱你。」
一个家长拭掉眼角的泪珠。她回答了儿子的问题。教室里响起零星掌声,但
小妇人没多作态,冷清清坐回了儿子座位。
家长会结束。母子俩走在回家的路上。我耳朵里塞着耳塞,走在刘璐身后。
「搞什么呀?」她大声说,但没回头,「一晚上听听看看的。」
妈妈晓得我一直在看手机,但我的心思不完全在录像上了。「没啥,练听力。」
我握着手机,调低亮度。
「我刚还在教室里,劝人不要给孩子加压,你就躲在外面用功,我这不成骗
子了吗?」
你就是骗子啊。我小声说。刘璐鼻子哼气,开着玩笑,像是我们昨晚的争吵
没有发生过。
她看起来很随意,你能想象吗?这样一个冰莲花般的女人,被男人们当成玩
具的姿态?她俯身在李猛的胯下,还能痴痴呻吟。
我终于变了。我尝试接受妈妈背地里的样子,努力克服耳塞里的声音,但还
是闭上眼睛。我说了声对不起。小妇人看向我。
「这么快?」刘璐脸上又结了冰,「我还指着你再跟我闹几天呢。」
「我昨晚说的,是情绪话,我其实从来没那么想过。」我说,「妈,我也很
爱你。」
刘璐脸唰地红了,肉眼可见的红晕。她一肚子教训吐不出来,硬给咽了回去。
她可能没想这么快原谅我,还准备刁难两句,但不晓得我这么直接,上来就示爱。
但我耳朵里响着她的娇声,我好累,累得睁不开眼。
「我和张亮平……你昨晚说得很难听,但你也长大了,我不跟你辩解什么。
我拿肚子威胁他,是觉着你要有个爸爸。我以为家庭完整,就能掩盖问题。我真
笨。」
刘璐在耳塞外说,「妈妈确实走过弯路,但当你成为这条路的意义,真的都
无所谓了。」
「我晓得。」我说。
「情绪上来了,谁都会说违心话,」刘璐眼光有点儿飘,「说些违心话,有
时还会当真,闹得分不清真假了。」
「你也说过违心话吗?」
「瞎操什么心!」她脸红褪了,拍我脑袋。我摘了脸上的眼罩,闷热。我不
戴了,我不会再戴了。
这米色的眼罩软软的,但她家里用过的线,只有纯白色。
「塞进去。」李猛说。我看了眼屏幕。
李猛握住刘璐的腰,借力加大抽插力道。啪啪啪啪的激烈拍击,他凶猛冲撞
她的臀肉,每一声都响亮的像扇耳光。
妈妈的手里,握着她织好的白眼罩。她往后背伸,伸到自己汹涌的臀肉上。
她的屁眼张开大口,因先前的肛交而扩张,翻出一点暗色的皮。
「塞进去!」李猛命令。
刘璐紧咬着嘴唇,她手指顶着眼罩,一点点往里塞。
我只想看她的表情,但她的眼睛被头发完全盖住了,只看见她一张圆圆的嘴,
原本咬着,现在张开了,放肆地喘气。
这是妈妈幸苦为我做的,造得满手伤。但是,白色的眼罩被她亲手塞进屁眼
里,只剩一个吊带,吊在她的股间之下,湿淋淋地甩荡着。
「你不准洗它,我要看见张平戴上。」李猛边操她边说。
「你有,」刘璐胀红了脸,「你有病吧?」
就算是打了药,挨了操,这小妇人又咬死了嘴唇,看来是底线了。「恶不恶
心……!今晚我就扔……」
「行,」李猛重喘气,「我就喜欢阿姨这样的,到底不是上街卖的鸡,什么
都答应。」他快速抽送,紧紧撑住刘璐的腰,不准她跪下去。肉体的碰撞太激烈
了,她撅着的屁股波澜四起,一片通红。
「这是亲妈屁眼里塞过的罩子,你说你儿子会不会天天戴着?」
李猛伸手,揉刘璐高挺的鼻梁,往上掰,「问你话呢?」
刘璐的呻吟变了音,活像是猪叫。众人在我房间里一阵笑。当初那护犊子而
发飙的母亲,被玩成了这副贱样。我听见张亮平的笑声,他也没见过老婆这样子。
「我猜张平那傻逼一定会说,妈妈织的东西,我天天戴着。」李猛拨弄她的
鼻子,「信不信?」
刘海遮住小妇人的眼睛,她鼻尖通红,两只乳房高速跳动,留下残影。那双
大白腿时不时软下去,她快站不住了。
「信不信!」李猛掰扯冰山小姐高挺的鼻梁,把她弄得跟猪一样。
「信……」她发出猪哼叫的声音。
刘璐的大腿开始抽搐,筋挛了。她踮着脚尖,脚趾发白,双脚之间的地面上,
出现不少液斑。一滴,两滴,三滴……汁水下落得越来越快。「信,信……!」
这还是一个月前的录像。
妈妈当初不给我眼罩,原来是嫌脏,哪怕李猛给她打过药,她都嫌恶心。但
一个月后的现在,她干嘛又给我了?
我想起昨天的夕阳下,李猛一伙儿指着我大笑。
我不晓得自己还有啥好奇的,我改变不了已经发生过的事。我只是没办法再
辨别她说的话,哪儿真,哪儿假。
李猛会说吗?他会不会告诉刘璐真相,告诉她儿子早在第一天就看过她的丑
态,晓得她早被药成了他的婊子。她还能撑下去吗?
「呼哧……呼哧……」妈妈粗重的喘息。
我还能撑下去吗?
至少她爱我,她刚刚强调她爱我。这是她至今的底线。我用完剩下的理性,
下了决心。
「如果有一天你遇到坏人,我会保护你的。」我对走在前面的小妇人说。
「什么话?」刘璐转头笑我,「不然养你这么大做啥?」
「我可以,」我试探,一点点问出来,「我可以做点什么的。」
刘璐古怪地看我。
屏幕里的她,口水呈丝,挂在下巴上。李猛的阳具仍插在穴里。他抵住她的
屁股,将精液注入。
李猛手伸到妈妈面前,捂住她的眼睛。他俯下身,贴到小妇人耳后。
「阿姨,要不要继续给我干?」
「你又说怪话了。」刘璐皱眉,「你要做什么?」她可能觉着我话里有深意,
又不敢相信我话里有深意。
录像里,她的眼睛被完全蒙住了,半边乳房被身后的李猛揉着。「『要』
……还是『不要』,」李猛拔出阳具,「说话。」
「保护你。」我说。
刘璐使劲看我,像是要看出点什么。但我是冰山小姐的儿子,我也能让她看
不懂我。
李猛伸下手,捏住潮湿的吊带,从她直肠里抽出了眼罩,波的一声,刘璐的
大腿一阵抽搐。
「不要吗?」他感受到她的痉挛,低下头,见手里的眼罩,已经不是白色的
了。「要?」
「你要我保护你吗?」我又问一遍。其实对我而言,这不是一个问题。反正
她会发现真相,但在那以前,我想做点啥。
录像里,妈妈的眼睛被大手盖住,她颤抖着嘴,呼出薄薄的湿气。一时,一
切静止了。
「要不要?」我和李猛一起问。
直到我出生的地方吐出热气,白浆溢出来,她的嘴唇才又张开。
「要。」妈妈眼中有一点轻蔑,「你先学会保护自己吧,瞧瞧你的手,东磕
西碰的!」
她气鼓鼓的,走在儿子身前。她好像在刚刚怀疑了啥,她也完全有能力怀疑
下去,但没有怀疑到底的勇气。
我有点后悔,我应该把耳塞摘了的,里头的声音混乱了我的判断。
刘璐说了一个字,但我分不清了,那是录像里的声音,还是现实中的声音。
也可能是现实和录像重叠在了一起。
我调小了手机音量,让母子俩的闲聊,盖过皮肉拍击的热烈。
耳塞里传来李猛得意的喘息。
(17)
我星期日早去了一趟火车站,买了一张车票。星期一凌晨的班次,去远在天
边的大城市。
刘璐会发现我偷拿了钱,但我想母子俩不会有讨论它的机会了。等她晓得钱
的用途,应该已经远离了这个驯服人的小地方。
星期日晚,我照旧去了学校。妈妈坐在书房里,背对着我,高举手,摆了摆,
用她的方式说拜拜。
所以她不晓得我带上了水果刀。我拿胶带,把刀贴在衣袖内。我觉着我在演
荆轲,要去行刺某人。奈何我没有使命感,刺了人,也不会保家卫国。
只因这小妇人说爱我,所以我想这么做,不为别的,只想对得起她的话。
晚自习,我没在教室,故意在校门口徘徊,装作迟到。
我撞见了李猛和他一个狗腿子。他按惯例拿我开涮,问我要不要一起回家坐
坐。
「你家已经在开淫趴了,」李猛故意激我,「你要跟我去,算搭了趟末班车。」
「行啊,我跟你去。」我不躲闪他的眼光。你邀请了我一个月,现在我答应
了,你要是改口反悔,别怪我看不起你。
李猛真愿意带上我。我们离开学校,途径我熟悉的奶茶店,他说我们等等,
他再叫一个人来。
李猛电话叫上了唐姓壮汉。这是他临时的决定,不晓得是不是防着我。
等人时,李猛进店买奶茶,我和狗腿子外面等,看他在店里朝我嬉皮笑脸,
像晓得啥秘密一样。他晓得我和妈妈来过这儿。那时的刘璐坐在店里,像个忧郁
的少女,对着店窗呵气。她拍我脑袋鼓励我。我想那样的时间不会再有了,而且
她冷清的形象也早已碎了。
唐姓壮汉来了,李猛也买好了饮料,他还给我买了一杯,和我当初买给刘璐
的一样。他就像一只刁钻的蛔虫,在我妈妈的身体里进出,想来也钻进了她脑子
里,连本属于母子俩的记忆,也成了玩具。
但我满不在意地喝了一口,再差的现实也就这样。支撑我走到今天的不是现
实,而是刘璐说爱我。
李猛开着张亮平的车。我和唐姓壮汉挤在后座,这壮汉挤得空间没剩多少。
他们聊刘璐的事,故意恶心我。李猛还晓得我是几点几分出了家门。他们说
是我妈妈说的,还说家里本来也藏着人,夸她时间报得诚实。
车内温度在升高。我安静听着,没有很愤怒。李猛有点意外,他几次从后视
镜,观察我。和他们为伍,我早有承受的准备。
一路上他们都在聊女人。李猛说高一有个新来的英语老师,口红涂得艳丽。
唐姓壮汉说已经在和弟兄们商量去弄她,另一个狗腿子也附和。他们在劝李猛点
头,想从他这里拿药。
「梦老师改过模考卷,我们聊过,」我看着窗外,随心接话,「她从海外回
来的,人确实很靓。」
车里安静下来。这帮散发雄性气息的野兽,对我的融入有点意外。大家半天
没接话。
李猛又从后视镜看了看我。有人在清嗓子。
「我叫唐彪,」唐姓壮汉突然对我说,「一会儿要和你老妈玩玩。你多担待
了。」虽然话还是难听,但他语气比以往客气了。我搞不懂。我押紧了袖里的水
果刀。
这个叫唐彪的加入,是我最不想看见的。我不晓得自己能不能搞定这个满身
肥肉的壮汉。我优先目标是李猛,但送刘璐离开县城的路上,光放倒李猛没用。
既然见血,总得见到底。
至于我有啥下场,我不在意了。我又成了得病的人,但妈妈在家长会的话,
给了我最后的理性。不然,我不晓得我会不会败给甜头,离堕落还剩几步路。
回到家,门还没开,我就听到说笑声。李猛拿钥匙开门,不是张亮平的钥匙,
而是刘璐的。
家中,我的拖鞋不见了,被穿在一个混混脚上。他站在厨房里,身下的小妇
人只有内衣,雪白的身子接近赤裸。
「轻点儿!」她沙哑斥道。
我在几个小时出门前,她还穿着白衬衣,下身是运动裤,白白净净的样子。
现在她被扒得精光,衬衣被人踩在脚下,凌乱一团。
刘璐的头被一把按下去,脸被压进盛水的盆里,水溅得到处都是。她上身趴
在菜板上,只剩下灰色的背心,下身只有内裤。混混将她的内裤扒到一边,露出
雪白的半边屁股。
他正疯狂挺腰,阳具在她通红的肉穴中进进出出。小妇人的屁股高频率抖动
着,男学生用手大力拍打。几个人挤在狭小的厨房里,有人抓着刘璐一只手,裹
在自己的阳具上撸动。
她的头浸在水里,水面咕噜噜冒泡,混混双手压住她的头,不准她起来。菜
板不停晃动,碗里的水泡湿了她头发。男学生猛地一顶!这一顶,高高顶起了刘
璐的屁股。菜板滑了下去。她脚下一滑,摔倒在地,水盆扣在她脸上,精液在跨
中淌出来。
轮到下一个了。一个混混将她从地上拉起来,双手穿过她腋下,扣住她上半
身。他下腰一挺,很轻松就进去了。
「药呢?」刘璐俩胳膊挣扎了一下,「还不打?」
「你急啥?」那人在身后押着她,「猛哥这不才刚到吗?」
李猛走到了厨房门口。见到他,刘璐又不挣扎了,低下头,轻叹一声,头发
滴着水。
「你们药上得越来越慢了。」她冷声说,不满的竟然是这个。
「阿姨,我还是第一次和你玩,想给你留一点印象嘛。」
男学生在刘璐身后抓住她的双手,又押住她的头,慢慢往前走。他像在扣押
犯人,把这小妇人押送到她儿子房间里。
「就是说,打了针你还能记得什么?」
李猛跟着进了我房间,「刘阿姨,你总要学会清醒的时候快活两下。」
我就站在家门口,一动不动。进门后,我没再走一步,腿像是灌了铅。这里
是我家,但再回来,我感到陌生。
刘璐没看见我,被一群高中生押着走,根本不晓得儿子回来了。她上身一件
单薄的背心,下身只有一条湿透的内裤。
以前这都是李猛的口述,今天让我亲眼见了。我无法想象那倔强的冰山小姐,
被人在厨房里泄欲,她没有意见,他们要她到儿子的房间里做爱,她也没意见。
这还是打药以前。
但我妈妈也没有配合。男学生想让她上床,就得双手托住她腋下,把她托起
来,托上床。他们习惯了她的消极,没人骂她。但可能是今天我在场,李猛很想
造乐子。他踩上我的床,揽住刘璐的脖子,迫不及待把她拽上床。
刘璐双脚还踩在大拖鞋里,她仰面倒在床上,下巴被李猛勒得抬起来。
「我还没问过你呢,在张平的床上挨操,啥感觉?」李猛故意问。
「你松开,」刘璐胀红脸,「我喘不上气了。」
李猛抓住她的脚踝,将她双腿张开,粉色肉穴裸露在众人面前。她毛发稀疏,
盖不住两片阴唇的白。肉缝才被通过,泌出白液,臀缝里都是。
房门掩合,我其实看不太清。也可能我能看清的,只是我没用心去看。我怕
自己看了,就变了。
现在不是时候。我感受袖口金属的冰凉。现在不是时候。我要等唐彪进去,
我必须等到这壮汉松懈了。
客厅里不止我一个人。唐彪也在。这一米九的壮汉就守在我身边,紧紧看着
我。
「阿姨鲍鱼真肥。」
「我还是喜欢薄一点的,」一个混混揉小妇人的阴唇。她外阴凸起,内阴厚
厚推积在一起,「这逼太厚实。」
我听见他们在形容我妈妈的性器。一条湿内裤从我房间扔出来。那个混混蹲
在我床前,嘴贴上刘璐的胯间,发出叽叽的吮声。
床铺在颤,小妇人身体在抖。
「你要求高啊,怎么不想想自己老母逼多丑呢?」李猛扇了我妈妈一巴掌,
「这婊子够极品了,脸俊儿屁股翘,儿子比你都高,骑她狠一点,浪劲儿管够。」
刘璐抿着嘴,任由李猛扇自己。她通红着脸,但眼睛是平淡的,没被男学生
的羞辱动摇。
混混爬上了床板,压在我妈妈身上,「浪劲儿我信。当初在群里看到家长照
片,我就晓得阿姨骨子里骚。」
「什么照片?」刘璐皱起眉头。
但她的嘴被堵住了。又过了一会儿,床有规律晃起来,嘎吱嘎吱的声音,不
停刺激我努力克制的顽疾。
男学生和刘璐唇贴着唇,鼻尖戳着鼻尖。她皱眉,想说点啥,但只喷出火热
的鼻息。他舔舐她的贝齿,唾液交融,他身体正面的每一寸都尽可能压在她身上,
感受着年轻母亲的热量。
床铺边缘,一点点体液像小溪,流到地上,慢慢地,慢慢地扩散开。那根阳
具不快不慢地抽送。刘璐弯曲着双腿,勾住这混混的腰。
我不想看的,但我在看,看着妈妈白皙的屁股被压在男学生身下,她张开双
腿,紧紧环住操她的人。
那双大拖鞋在混混的背上相交叉,拖鞋里的脚趾绷着,脚背拱成一个白洁的
弧线。肉棒撑开了妈妈的阴唇,每次插进去,都挤出浊液,顺着股间,顺着床板,
染白地上的小湖。
混混换了个姿势。他让刘璐侧过身,再抬起她一条腿,压在自己肩上。
这样就没东西堵住她嘴了。「你们说的什么照片?」她马上张口问。
刘璐的声音冷冷清清,正像我记忆中的冰山小姐。但她一只脚正架在男学生
的肩上,脚身直挺挺的,脚掌朝向我,挤出粉红的褶子。
混混挤压她的侧脸,另一只手怀抱她高抬的腿。阳具抵在她的大腿内侧,摩
擦,插进去。
「问你们话……」她声音不再四平八稳,「什么照片?」
混混不回答,紧抱住她一条腿。她的脚在空中晃,小腿的肉在颤。刘璐的背
心被汗浸湿,下体光溜溜的,黑毛湿淋淋的,一根肉棒在其间抽送,滋滋作响。
「开放日的时候,我拍过你的照片。」
李猛蹲在床上,俯视着小妇人。「我老早就想上你啦,刘阿姨,所以我把照
片放到了学生群聊里。」
大拖鞋在刘璐那只白玉的脚上晃荡,摇摇欲坠。
李猛揉着她的侧脸,啪一扇,力道重,「你一点也不惊讶嘛?」
刘璐看着床板,咬紧双唇,嗯了一声,鼻子呼气。「你什么恶心事做不出来?」
我的床晃得越来越激烈。房间里,传出小妇人的呼气,断断续续的。
啪!那只大拖鞋被甩到地上。我的手抽了一下,像要往前伸,但被唐彪一把
抓住了。
这壮汉看着我,笑眯眯的,紧握住我的手腕,可能以为我想进房间。我觉着
骨头都快被捏碎了。我卸了力,他就松开手。
其实就连我也不晓得,自己刚刚想做啥。我心中空白,没有愤怒,我感受不
到任何恨意。
我刚刚要动手吗?好像也不是。
我呆呆看着地上的大拖鞋。又一会儿,刘璐汗湿的背心,也被扔到门外。那
背心上有几道白液,不晓得刚被谁射上去了。
男学生手压妈妈的侧脸,脸贴近她的脖颈,吮她的耳根。她皱着眉头,藏不
住脸蛋儿的红温,她偶尔张嘴,偷偷换气。
就像夜战那晚,我感到胯下凉嗖嗖的。我晓得怎么回事,我逼自己清醒过来,
才发现自己本就清醒。我逼自己有罪恶感,但心中没有罪恶。我逼自己看地面,
但已经没用了,我控制不了自己的眼睛。
刘璐正侧躺在我的床上。混混举着她一条腿,腰部抽送,撞击她胯间,射了
进去。
不等她休息,李猛抓住她的手臂,把她上半身提起来。他从她身后环抱住,
一只手自她身后,揉捏她羊脂般的乳房。「唔。」刘璐低着头,垂下双手,任由
他揉捏。
她跪在我床上,靠在李猛怀里,面对和我一样大的男学生们。每个人的阳具
都立着,她下体的毛正泌出水滴。
李猛手臂绕过小妇人的脖子,猛地将她勒住。他好像就喜欢这么做。
妈妈高仰下巴,面朝天空,脸颊泛红。她被迫挺胸,腹腔绷出了马甲线,一
对酥胸翘挺挺的。
「张平看了吗?」她憋出声音。
「看了啥?」李猛自后舔她的耳根。
「你把我照片放在网上,张平也看了?」刘璐呼出湿气。
「可能看了,可能没看,」肉棒在她的两腿之间摩擦,「我怎么晓得他?」
李猛捏起刘璐的下巴,低下头,嘴包裹住了嘴。同时,他揉捏着她的酥胸。
妈妈两只奶子被人从身后揉着,托着,挤压成各种各样的现状。
他想插进去,小妇人伸手抵住。「等……!」
「等啥?」
刘璐的嘴唇湿漉漉的,眼光复杂,「先打针,打了针就,随便了。」
李猛笑着抬手,手里捏着软软的针管,对她晃了晃,好像也对门外晃了晃。
我觉着他也想给我看到。
他拨开针管,刺进了妈妈的脖子里,「刘阿姨,你是等不急做婊子……」
话没说完,刘璐突然仰起头,嘴唇堵了上去。
粘稠的声音。她的舌头与李猛交融在一起。我呆呆看着,看着妈妈伸出舌头。
她是主动的。
还记得李猛盯上她的第一天吗?男厕所里,他和他堂弟讨论这个小妇人。
「我说阿姨怎么称呼,她只说了姓,问我是不是『张平』朋友。我哪晓得,就喊
她刘姐,套个近乎。」
李猛一副求而不得的嫉恨,恨这个同学妈妈的冷,「不就是搭个讪吗?这臭
婊子,竟然冷着个脸走了。」
她可是冰山小姐。我那时无比自信,刘璐别说搭话,理都不可能理这种轻浮
的小鬼。
现在呢?我只看见冰山小姐潮红的脸,还有被李猛捏着的嘴。她的舌头主动
向外探,供人舔弄。
刘璐高扬下巴,唾液沿着嘴角流淌,淌下她的脖颈,她的锁骨,到她的乳沟。
当着所有人面,乳房就这么被李猛握在手里,两粒乳头被搓揉着,对准门外,对
准了身为儿子的我。
她是我妈妈吗?我决心跟这帮人回家,早有焦心的准备,但没想过自己的隐
忍。隐忍愤怒吗?不,我晓得我在隐忍一种黑暗。
小妇人的脖子上,血珠从孔中溢出,大腿之间,透明液体向下流淌。
李猛松开嘴,「张平是没见过照片,但他见过更厉害的。」
刘璐仰着头,一脸迷茫,「什么?」
李猛邪恶地笑,朝房门外看了一眼,「见过你当母狗的样子。」
唐彪猛推了我一把,把我推向了房间门!我一个踉跄,差点跌倒,等我站稳
身子,也出现在了刘璐的眼中。
我站在妈妈面前。那一刻,她还像个婊子一样,紧紧靠在李猛怀里,仰头,
还伸着舌头。
下一刻,她脸上的茫然她的喘息还有双眼的无神全都消失了,诱惑的热气一
哄而散。剩下的,只有她骤缩的瞳孔,脸颊胀红,红到脖子根,红到锁骨,红到
双乳间的胸腔。
「松开!」刘璐惊叫,挣扎起来,「松开!」她掰扯李猛的手,「你松手!」
她疯了一样,全身上下扭着。这副赤裸的样子,与人交合的淫荡,被儿子见
了个完完全全。她不能接受,不能接受现实,不能接受眼前的我。
「什么,怎么,你们……」刘璐看着我,又看着李猛,又重新看着我,都快
吓哭了,「张平?你怎么……你们?」她话都说不全了。
「别动,别动,」李猛环抱住她,「别动!」他使足力气,任由这小妇人挣
扎,也是挣脱不开的。
刘璐很快就不挣扎了,认了命,低头看着吊在脖子上的针管。
「妈。」我平静地站着,喊了她一声。
刘璐抬起头,又恢复了她往日的平静。我呆了呆,好像母子俩又回到了平常。
她盘着腿,端坐在书房里,平平淡淡地看我。
当然,你不能看她的裸乳,不能看她的腹腔,不能看她光着身子,被李猛环
抱着,不能看她一片狼藉的胯下,一根阳具蓄势待发。
「张平,他们已经给我打了药。我希望你能不要看,但如果……」
刘璐努力朝我笑,「无论妈妈一会儿变成什么样子,那都不是真正的我。」
「哎呀行了行了,母子俩也见了,现在送他走。」李猛朝我摆手,唐彪马上
扣住我的双臂,把我往房间外拽。
「无论你看见什么,听见什么,不要相信自己的眼睛,也不要相信自己的耳
朵。」
李猛挺起腰,龟头上挑,肉茎顺滑地插进她的下体。她鼻孔扩张,酥声一喘,
又马上看向我,「记住。」
刘璐脸颊飞红,「张平,这是药……!」
李猛一把揪起她的头发,逼她仰起头!他再次堵住她的嘴,同时,腰部开始
提速抽送,上来就像最后冲刺。妈妈的屁股被李猛加速撞击,啪啪啪啪啪啪…
…她丰盈的臀肉很快被红印覆盖。
当着我的面,李猛低头吸吮着刘璐的舌头,勒着她高扬的下巴,激烈地操她。
那对奶子无序地旋转,乳头异常坚挺。他又猛扇她半边酥胸,在她的乳肉上留下
掌印。
她的下腹隐约有根阳具的形状,可能是我的错觉。这根阳具一路猛进,又下
降,再次猛进!小妇人的双臂垂了下来,两只手无力地摇摆。李猛松开了嘴,但
她不会再对儿子叮嘱什么了。
她的舌头还在往外伸,搅着空气。强壮的臂弯勒死了她的脖子,另一只手捂
住她的面门,指间夹住她的舌头。妈妈的瞳仁涣散地上翻,嘴巴被李猛捂住,下
巴上淌着细流般的唾液。「唔!唔!唔!」所有人都听得见,那张大手的背面,
是剧烈的,毫不掩饰的呻吟。
以前的冰山小姐,变成男人发泄的性器,她胯间止不住抽搐,好像高潮了,
又好像失禁了。
李猛怒叫一声,一记上顶,当着我的面,龟头死死抵住生育我的地方,精液
向上灌。
捂住刘璐面门的手指间,溢出唾液和气泡。凌乱飞扬的头发下,她眼瞳上翻。
她厚厚的肉穴扩着,阴蒂充血,显眼凸起。
唐彪把我拽到门口,我立马站住。就在我手摸上袖口,想着不得不先对付唐
彪之际,唐彪打开了家门,但身子没出去。
他远远看我房间里的秽乱。李猛也看着我们,一脸舒爽。
刘璐的上身软倒下来,额头抵在床上,头发凌乱散着。她撅着屁股,噗噗的,
被操肿的穴里溢出白精。
唐彪打开了家门,又把家门关上了,很用力,制造了巨大的噪音。
关门声很响,就像是想让房间里的人觉着,外面俩人已经离开了一样。
「行了,张平那碍眼的总算滚了!大伙儿接着快活。」李猛大声说。
但我依然在家里。我茫然站着,不晓得他们在打什么算盘。
(18)
房间门被关上了,就像故意不让我看见里面,又像是不让里面的人看见外面。
我看着那壮汉,「这是做什么?」
唐彪示意我安静,他笑眯眯的。
我有点不适。我汗毛立了起来,总觉着有不好的事要发生。但自己妈妈已经
被搞成这样,还能有啥更坏的事?
我不晓得,我就是不适。
十分钟,二十分钟过去……李猛从我房间里出来,系着裤带,还不忘带上门。
门开的时候,我看见妈妈仰面朝天,男人抽身走了,她两条腿也依然张着,
大开门户。她当然还清醒,殷红的脸上布满泪水,但喘息声又掩不住愉悦。
虽然只是瞬间,但我看得真切。我握紧袖口,心里燃起怒火。黑暗的病根在
掌控我的心,成了我怒火的燃料。
快进去吧。我斜眼看唐彪。快进去,脱了衣服,玩你想玩的女人,然后对我
放松警惕。
我晓得代价是什么。九尺壮汉面前,小妇人就像一只小白兔。这庞然巨物压
上她,怕是她影子都看不见了。刘璐不会好受。但这没办法的事。只有这样,唐
彪才会松懈,只要他一松懈,我就能……
这真是你想做的吗?我心里响起了张亮平的声音。这是第一次,爸爸的声音
在我心里被听见。你的怒火要烧向谁?
我不晓得。我握紧拳头,但我总得发泄自己。
「让李猛解释吧,我要去爽爽了。」唐彪松开皮带,抖了抖浑身横肉,朝我
房间走去。他又回过头,「哦对,叫我彪哥就好。」
壮汉在门口,大大咧咧脱了裤子,露出一只跟我手腕差不多的阳具。他早硬
了,黝黑的肉棒布满青筋,紫红色的龟头像一枚鸡蛋。
这一次,房门没关上,就像要我看见场面一样。
李猛来我身边,看看我,又看看房间里的小妇人,又看看我。他提起一管软
软吊针,在我面前晃了晃,「晓得这是啥吗?」里面还剩了点液体。
「迷药,麻药,还能是啥?」我沉闷地说,等他解释在玩的把戏。但李猛卖
起关子,不说话了。
「张平……」
刘璐躺在床上问,「你送张平走了?」
「我给他叫了辆回学校的车。」
唐彪撒谎,他压在刘璐的身上,双手撑床。「『操你妈』也就是嘴上骂骂,
不让他亲眼看的。」
妈妈板着脸,「你们已经让他看了。」
两个人面对面,能闻见对方的呼吸。听他们语气,已经熟识。刘璐任由唐彪
提着阳具,顶上自己的性器,没有一点反抗。
刘璐阴唇很厚,两片小香肠一样贴着,黑毛稀疏,掩不住那粒豆大的阴蒂。
「怎么,你还想让儿子接着看?」唐彪的龟头已经进去,撑开了红肿的肉缝。
「你先拔出……」妈妈涨红脸,唐彪尺寸太大,她没适应,顾不上他的调侃。
她呼吸全乱了,「你慢点!」
「少废话,」唐彪大手掐住她的脸,完全盖住她的嘴,「我爱怎么干你就怎
么干。」
他挺腰抽插,妈妈两条腿不安分地动,一会儿想夹他的熊腰,一会儿挣扎地
往天上踢,脚背弓地弯弯的。
唐彪单手掐她的脸,另一手抓上她的胸乳。他毫不客气,揉她的酥胸像是揉
面,乳肉通红。
小妇人无法呼吸,两只手去掰他,但唐彪的胳膊太结实。她嗓子像是卡住了,
咳也咳不出来,脸色由胀红变发紫。逐渐的,她像是发了疯,双腿直挺挺的,抽
搐起来。
我以为我永远不会见到冰山小姐这光景。液体从她的尿道中淌出来,黄河冲
进森林,染湿了一片黑毛,尿液流进股间。我往房间里去,被李猛拽住了。「你
妈每次都要这样,」他小声笑,「多大点事儿。」
李猛拽的是我左手,要是拽右手,刀子就被他发现了。我给了自己借口,强
压下冲动。
什么冲动?我没敢细想。
机会来了。李猛就在我身边,我要悄无声息地放倒他,然后冲进房间,用最
快的速度,必须是致命的力道,解决掉唐彪,不容闪失。至于剩下几个混混,我
拼了……唐彪的存在平添了风险,但贼船已经上了,我想我得做下去。
唐彪将刘璐的两条腿揽起来,架在自己肩上,搞得她的屁股高抬起来,尿液
顺着屁股流向脊背深处。
交寰的男女,拿最粘稠的部位对着我,所以我只看见那只深色的肉棒,捣着
我出生的地方,每次插进去,就挤出更多的液体。她克制不住了。
刘璐撅着嘴,强压喘息。可能是因为还想说话,她没有像李猛操她时那样呻
吟。「你们那一针,我什么也不会记得了,是不是?」
小妇人在说话。她被唐彪捏住嘴巴,所以声音可笑,所幸我看不见她更可笑
的脸。
「你一个月吃了多少针?」唐彪边操她,边掐她的嘴唇,「你自己不晓得?」
「我不想记得今晚,」刘璐嘴肿了,「我不想记得……」
「你哪天晚上不是这么说的?」唐彪抽了她一巴掌,「刚刚一整管药全进去
了,现在爽不爽,自己不晓得?」
「不要打我。」她边喘边表示不满。
唐彪又抽了刘璐一巴掌,啪的一声,房间外都能听到。「疼不疼?疼吧?你
记不住的,你他妈就记得今晚跟老子爽过!」
房间外,李猛强忍着,在憋笑。妈妈没再说话了,我想听见,但听不见她否
认。先前,她的脚趾还抵着唐彪的脸,足弓压得弯弯的,以示抗拒。但现在她老
实了。
那双大白腿,架在唐彪肩上。刘璐的脚趾放松并着,裸足没了力气,脚掌朝
向自己儿子,伴随男人操她的节奏,上下翻飞。
那个生养我的盆腔很宽。我承认我不懂事时,一度窥过妈妈的腰臀,想象肮
脏的场面。但我没想到有一天能亲眼见。沙哑的呻吟,液体四溅的声音,雪白的
屁股被无数次顶到床上,那毛发湿淋淋。
我现在又在想什么?我骗不了本能,裆下的肿胀让我难忍。我不要脸地描述
我「不懂事」的时候,但我又什么时候懂事过?
「你先前怎么对张平说的?」唐彪手捏住刘璐的乳房,后拽借力,加快抽插,
「不是真正的你,嗯?真是个好老妈!」
「闭上嘴,」小妇人的双脚翘在空中,「你不要提……!」
「所以你这骚样,是假的咯,用来敷衍大伙儿咯?你被我操得浪叫,要是张
平见了,他不该信,我也不该信,是吧?」
「不要这样讲!」妈妈忍不住叫了一声,张开嘴。唐彪抓住时机,握住她的
脸颊,另一只手向上推,迫使她伸出湿软的舌头。唐彪泽泽吮着,嘴对嘴纠缠起
来。二人的性器碰撞,体液交融的声音在家里回响。
唐彪刚松开嘴,刘璐就接着说话。
「没有敷衍你……!」她说得快。
我头颅嗡嗡震。小妇人以为我不在。但我在,我在听,一个字一个字听着。
「我不想他看见我这样,平时哪会……!」她控制不住喘。
「无论妈妈一会儿变成什么样子,那都不是真正的我。」刘璐对我说的话,
是我唯一能抓的稻草。
但还是沙哑的嗓音,还是克制的语气,她正说着相反的话。
「总得让他信点什么。」她这么说儿子,不晓得我就在门外。
「所以你到底是敷衍谁,」唐彪掐住刘璐的脖子,抽她的脸,「大声说,说
清楚!」
操她的人全是魔鬼,不仅要她袒露心底的念头,还要她自己解剖自己,掏出
肮脏的逻辑。
她像在被一台打桩机干,屁股被反复压向床,拍击着臀下的液体,溅地上都
是。
「张……」妈妈嘴唇颤抖着,「张,我是,」她大口喘息,「我敷衍他的。」
混混们偷偷发笑,可能都晓得我就在门外,没离开。我呆呆看自己的妈妈,
以为儿子不在,讲着不该讲的话。
每个人都有秘密,心里起过邪念,你贪图谁,想背叛谁,我也从旁人对母亲
的觊觎中取过乐。没谁是圣人,包括母亲。但邪念是不能讲出来的,所以才叫秘
密。
差不多了,我不想再听我不该听的话。唐彪吸吮着小妇人的乳头,没有戒备。
李猛也在我身边笑。是时候了。
其实我还好,没有李猛想的扎心。比起现在的刘璐,我更相信清醒的她,相
信她的话。她现在否定了自己,是因为药效的错。
「无论你看?什么,听?什么,不要相信自己的眼睛,也不要相信自己的耳
朵。」我相信她。
「有什么好笑的?」我押紧袖子里的武器,出刀前,最后呛李猛一句,「你
们给人打了药,让她啥话都说,就以为把人驯服了?你给我来一针我也能给你操,
可笑吗?」
李猛冷笑一声。他再次捏起了手里的针筒,对我晃了晃。
「最后一次机会,猜猜里面是啥?」
我不想再玩他的鬼把戏。但我有点口干舌燥,心里很乱。
「迷药。」我冷冷地说。
「不是药。」
「麻药。」
「不是药。」
邪恶的小人张嘴笑,「是水。」他声音藏着压抑到极致的兴奋,「就只是水
而已。」
「什么水?」我头脑停止了。
「就是自来水啊!」李猛笑,「水龙头里的水,普通的水。」
「什么水?」我麻木地又问一遍。
李猛见我傻了,发出幸灾乐祸的叹息。「上个月,我不再一上来就打药了,
也能把你妈搞湿,每个人都发现啦,但她这种女人,就是死要面子,别说承认,
那冰山一样的脸哟,她哼都不带哼的。」
死要面子,我完全不想听李猛这么说。他每彰显自己有多了解我妈妈,我就
犯恶心。
「但每次给你妈打药,她就马上变了个人,反差太大。不仅我纳闷儿,张叔
也纳闷儿,毒药也是药,不是神仙法术,哪儿能扎你一下你就变呢?」
李猛靠近我脸边说,「所以上个星期,我就偷偷停了药,每次给针里装的,
就自来水儿。你猜怎么着?」
他憋笑憋得快在地上打滚了,「你妈照样变了人!操她两下,就求我们接着
操,装都不装了。但咱打的是水啊!臭婊子第二天还唧唧歪歪,说脑子会迷糊,
跟真的似的!」
我呆呆看着房间里。「张平,他们已经给我打了药。」刘璐的声音。
她当时是那么冷静,那么平淡,说得我都信了,「无论妈妈一会儿变成什么
样子,那都不是真正的我。」
妈妈的脸正被唐彪掐着,撅起圆嘟嘟的嘴,摆出一脸可笑的表情。唐彪狠狠
下腰,肉棒一次次撞她的子宫口。
我晓得,刘璐不是一个很直接的人。她要是开心,只会拐弯抹角地告诉你。
她矜持,要面子,承认自己爽不是不行,但要有一个承认的借口。
药就是借口。但她掉进了陷阱里,以为挂住了面子,只是男人们给的台阶下。
根本就没有药,但只有她自己不晓得,还摆出一副冰山小姐的样子,盘腿坐
在书房,文文静静倚着窗,好像无欲无求。
现在这个冰山小姐,高高翘起双腿,倒是很明白自己身子的用途。我只看见
她的一双脚,架在壮汉的肩上,脚掌上下摇摆,还有一个被黝黑阳具进出的白屁
股。
你们还记得妈妈怎么教我吗?她叫我不要像爸爸那样败给欲望,说起张亮平,
她很受伤。
「那一天我看清了他,」她满脸鄙夷,「他只是个被欲望驯服的动物。」
但这么说的她,正在唐彪的身下浪叫。妈妈收起翘着的脚,热情地勾住男人
的腰。
我往前迈了一步。李猛仔细看我,这一次,他没有拦。
「像你这样有孩子的,老子操过很多个。」
唐彪给刘璐翻了面儿,让她双膝跪着,俯趴在床上,「能惦记小孩的,都是
没爽上头。到最后,老妈全一个样儿,操逼一时爽,小孩抛脑后。」
相比我同龄人的母亲,刘璐要年轻一轮。但她在我心中一样老成,尤其是骂
张亮平的时候。
「他把自己说得有多不情愿,好像那包间脏得他犯恶心,原来他一脸享受也
是演的吗?」
她亲口这么说。刘璐把事情看得那么透,「高到那时,人就被驯服了。换谁
来都一样。」
然而事情看得透彻,也不妨碍这女人跪在床上。刘璐双脚并拢,脚掌朝上,
撅起了雪臀。她主动朝后抬屁股,磨蹭着壮汉的龟头。
唐彪一巴掌抽她的屁股,淫笑,「你他妈爱不爱你儿子啊?骂你都没个反应。」
妈妈摸了摸脖子上的针孔,不说话。那张显幼的脸上红温,至少被头发遮住了一
半。
唐彪问的问题,我熟悉。因为它是我的路标,不让我堕入黑暗的路标。
「你要有底线,张平,要把家人放在第一位。」她教育过我。
「老子问你话呢!」唐彪再抽她的屁股,留下一道红色掌印,「爱不爱?」
我只听见她的声音,来自过去的声音。那晚我伤了她,她一反寡淡常态,在
我面前掉泪,又那么温柔。
「我就爱你,」刘璐刚哭过,脸上还有泪痕,「妈妈就不会背叛这种爱。」
同样还是她,脸上有泪痕,是幸福的泪水。刘璐张开嘴,「不……」
我没听见,因为我死了。
唐彪抓她两只手腕,向后拽,阳具狠狠捅进她的穴里。「大声叫!」壮汉和
妈妈的臀肉不停碰撞,啪啪响彻。
「不爱……!」她叫了。
我能看见小妇人的脊背,到腰肢,到臀肉。我能看见小孩看不见的妈妈,也
能听见作为小孩听不见的话。
唐彪揪她的头发,提起她的脑袋,让她整个人侧对门外。他一手揪着头,另
一手按下她的腰,逼她屈膝半跪。
这姿势让刘璐的肉缝生生拉开了,左半边的阴唇向后,右半边的阴唇向前,
拉伸了通红的腔肉。那有我手腕粗长的阳具,在她拉开的肉缝中滑腻出入。
「再大声点!」唐彪擒住妈妈两只胳膊,另一只手揪她的头发,迫使她仰起
头。
「你怎么回事啊,张平?爱不爱你这种事还需要你来问吗?」她是那么的义
正言辞。
「不,不爱……!」
我看得见妈妈的侧脸,时而寡淡的脸。在一阵猛烈地抽插中,小妇人整个脑
袋都在震,湿发飞扬。「不爱他!」
滋滋声响着。她雪白的臀肉下意识夹紧,肉棒每一次抽出,都会把她通红的
包皮带出来。
「我是你妈!」刘璐对我怒睁双眼,「你说呢?」
刘璐双眼睁得像铜铃大,迷离地看着前方。她脸色血红,鼻孔扩张,双唇大
张,「不爱他,我不爱他……!」
唐彪指间抓满了她的头发。刘璐嗯嗯嗯地呻吟,剧烈颤抖。他又要射了,一
把将她的脸按进枕头里。
「我不爱。」声音没完,被枕头盖住了。
呲一声,我觉着自己好像都能听见。热液从妈妈胯间溢出一点,没多少水,
但抽插的声音像在造水浪。唐彪掐住她的后颈,他还没完,小妇人先他一步高潮。
刘璐的儿子已经死了。站在房间外的,是一具叫张平的肉体。
我走进房间里,双眼通红。几个混混想拦我,李猛眼光阻止了他们。
刘璐的脸被按在枕头里。她趴在床上,赤裸双脚,足趾紧扣,探出唐彪的胯
下。雪白的屁股被他狠狠向前顶。
「既然你不爱,那我告诉你件事儿好了。」波的一声,唐彪抽出阳具。
他俯身揉她的右乳。在我眼里,小妇人的身体基本被他遮住了,只能看见他
胯下的穴,阴唇张开大口,零星的水,滴滴答答。
「你儿子手上的指甲掉了,你看见没?」唐彪掰开妈妈的股间,手指抹了油,
捅进屁眼里润滑。
「什么……」枕头里发出蒙蒙的声音。
「是老子剥掉的。」阳具撑开了她的屁眼,一点点捅进去。
「你说什么?」
刘璐使劲儿抬头,双眼涣散,「什么……」脑袋又立刻被唐彪按了回去。她
两只脚向后蹬,脚掌挤出褶子,脚趾紧扣又松开。
「我说,你儿子的指甲,」唐彪揪住刘璐的头发,又将她的头提起来,对着
她耳朵叫,「是老子剥掉的!」
啪啪声再度响起,这一次频率更快,声音也更响。
刘璐嗓子眼儿咕噜噜的,那两只脚的脚趾岔开,在我面前像鸭子濮水,上下
垫着。「说话呀,」唐彪边喘边笑,「咋不说话呐?」
那波浪般的臀肉被撞得血红。「啊!啊!啊!」这小妇人终于憋不住了。
但是,刘璐当初见我手指的时候,脸上一点血色也没有。「你手是怎么搞的? 」
妈妈吓了一跳,她明明真的很关心我。
「说话!」唐彪把刘璐的脸砸向床,然后又提起来。
「无所谓了……!」
「啥无所谓?」
「剥都剥了……」
那双赤裸的脚在我面前颤抖,纤细的脚趾紧紧并着,伸到我面前。
她那晚气势汹汹地拽我去厕所,恼怒的样子还在我心里。她有怒意也焦急,
可能是出于她口中站不住脚的爱。
其实,怒意和焦急也站不住脚。如果妈妈的脑仁儿里,真的侵入一阵剧烈的
快感,对小孩再大的担心也都散了。
「谁的指甲无所谓?」唐彪反手抽她一巴掌,「讲清楚!」
「张平……!张平的……!」沙哑的声音。
玫瑰般的发髻,只是男人操她时的握把。一根粗壮的肉棒在她直肠中抽送,
汁水沿她的大腿流出来。
我踩上床,跪了下去。
唐彪回头,诧异地看我,见李猛点头示意。李猛找到了巨大的乐子,无声狂
喜。
我捧住了刘璐的双脚,她脚背上绷着血管。这双裸足倒八字并拢,脚趾被吸
吮着。但她毫不在意,无所谓有多少人碰她。生我出来的阴道就在我头顶,汁水
淋了我一脸,像是在嘲笑我。
「随你们……!」小妇人喘不上气,唐彪揪着她的头。我捧着她的脚背,将
脸埋在脚掌上,而这双脚的主人,被快感驯服。唐彪凶猛挺腰!
壮汉完事了,下了床,那屁股依然撅着,脚趾在我口中抽搐。
我忘记了逻辑,忘记了规矩,忘记了道德,忘记了心情,忘记了袖口里的锋
利。我二话不说爬起来,脱了裤子,被黑暗的欲望所控制。
「今后就只有咱俩了。」
从奶茶店回来的那一天,刘璐这么说。她语气有点难过,但更多是感慨,
「也不晓得未来是什么样的。」
刘璐头埋在床上,亢奋地喘着,全然不晓得骑在她身上的人,换成了谁。混
混们都看我,捧腹憋笑。
我握持住那屁股,龟头抵在她的股间。在众人的鼓舞下,撑开了她的肛门,
腔道的纹路都能看见。
龟头慢慢推入,撑开那个扔扩着的孔洞。刘璐低埋着脸颊,发出绵长的娇喘。
原来这就是她的温度,滚烫又紧实。孩子插进她屁眼里的那一刻,眼睛一阵
恍惚。
余光中,我看见了我书架上的相框。一个面容精致的女人,蹲下身,身前是
一个上幼儿园的孩子。我们脸贴着脸,她紧紧搂着我。
女人忘我地叫唤。我拽着她的头发,骑马一样。房间里淫笑阵阵。
她什么都不晓得,不晓得自己根本没被打药,不晓得儿子依然在家,她不晓
得自己丑态百出,每一句背德的话,都被我听得一清二楚,她也不晓得,现在带
给她快感的,是她亲手养大的孩子。
刘璐唇上挂着唾液,不晓得身后就是儿子。她在快感中沉沦,跪着的大腿不
停抽搐,红肿的肉穴里,白浆丝状下落。
我没见过这样的冰山小姐,原来她在挨操时是这么淫荡,「哦,哦,哦」,
她的呻吟刺激着我,我结实地撞她的臀,感受她直肠里的湿热。
李猛这时走到床头,脱了裤子,他把刘璐的脑袋往前按,龟头撞开了她的嘴,
半根没入。「你晓得现在操你的是谁吗?」他笑。
我不管了,我不管他会说啥,我骑着自己的亲生母亲,拽着她的头发,一前
一后挺着胯。她的肛门早被唐彪撑大了,塞下我的绰绰有余。
这是我第一次操女人,没啥阻力,无论是身体上,还是心理上。
刘璐一前一后唆吮着李猛的阳具,发出咕滋咕滋的声音。她脖颈前倾,脸颊
鼓起,接着后仰,嘴唇撅起,裹在李猛的龟头上。
一缕头发黏在她的唇角。妈妈垂着的乳房前后摇晃,李猛坐在旁边,手伸在
她胸膛之下,揉着那一对软肉。
「晓不晓得谁在操你?」他又问一遍。
我一巴掌抽在妈妈的屁股上,掀起雪白的波澜。她甘愿做男人泄欲的玩具,
又怎么会回答呢?
李猛抽出了肉棒,揪住刘璐的后脑,逼她仰起头。「舔。」他扶着阳具。刘
璐真就伸出了舌头。
两个月前,这小妇人还在教导处里,指着李猛的鼻子骂。作为家长,她顾不
得颜面,揍了他一顿。她看不起娇生惯养的孩子,我晓得,她发自内心鄙视他。
今天,李猛叫这小妇人伸舌头,她就乖乖伸出来。她看不起的公子哥,正揪
着她的头发,扶着阴茎,拍打她舌头,唾液四溢。
那时的我,站在教导处外,看妈妈为我据理力争。我做梦都想不到吧?今天
的她,主动握了李猛的阴茎,舌尖在他的龟头上打转。
刘璐对口交轻车熟路了,舌头在李猛的肉棒上弯绕。她一会儿小啄他尿口的
下缘,一会儿撅起嘴,贪婪地吮那尿口。
迷药没有这效果,她非得清醒的不可。她都没明白吗?还是自己都被自己骗
了?
我抓住住她的脖子,加速了挺胯,刘璐被我顶得一前一后。「哼嗯……哼嗯
……哼嗯……」她含着李猛的阳具,发出娇媚的嗓音。要是她发现身后的人是亲
生儿子,她还能口得这么快乐吗?只有想死了吧?
李猛一把按住刘璐的头,「操你的是你爸爸,」他按着她的脸颊,硬是将龟
头捅到底。我看见了她喉咙的凸起。
「听见了吗?是爸爸。」
刘璐双颊鼓起,唾液漏到下巴上,快呼吸不过来了。李猛用力将她头压向下
腹,白液从她两个鼻孔中涌出来。
小妇人是如此狼狈,让我心揪了一瞬。但她也不嫌狼狈,窒息的呻吟中,夹
杂着让我陌生的兴奋。
我恼羞成怒,抽她的屁股。「哼!」妈妈喘了一声。我用尽全力,在她的屁
股上留下一道道手印。
李猛完事了,还没忘记,「叫爸爸!」
刘璐皱眉头,对此有点抵触,嘴里糊乱叫着。李猛提上裤子,见她不说话,
扇了她一巴掌,「叫啊!」
她的头都被扇到了一边,脸颊肿起来,一道血红的巴掌印。
红唇微张,唾液连成丝,「爹爹……」她细如蚊声。
李猛转头,和混混们对了对眼睛,「她叫了啥?」他们大笑,这个小地方,
没听过我妈妈家乡的叫法。
外公第一次来拜访我们那时,妈妈像小女孩一样热情,对老人家嘘寒问暖。
她喊他「爹爹」,为此我还心生嫉妒,和她吵了一架。
我不想记忆了,但现实的阳具逼着我,找到以前的记忆,然后抽插碎掉,一
点也不放过。以前我不懂事。妈妈见到外公,笑容如此灿烂。孩子心里不平衡,
她拿「孝顺」来教训我。
「爹爹……!」
妈妈额头绷起青筋,我向后拽她的头,顶得她前前后后。她大张嘴,口水拉
成丝,摆荡着落到座椅上。
「还打游戏,还打游戏?你也不看看场合?外公大老远过来,你不陪陪老人
家?」刘璐怒斥过我,就因为我摆了脸色。
我一只手揪住刘璐的发髻,另一只手掐住她的后脖颈,「爹爹!爹爹!」她
瞎叫唤。
刘璐的手也这样抓过我的脑袋,同样揪我的头发,「出了这扇?,你啥气都
给我咽下去,听到没?你是他孙子!」
你接着教训啊?怎么轮到我就揪头发,你就只会叫爹爹了?我的阳具在她屁
眼中进出,顶到底时,好像和某些滚烫的东西相挤压。
刘璐瞳孔上翻,眼白中满是血丝。她被干得鼻涕都流了出来,混进下巴上挂
着的液滴。有的淌下脖子,有的直接拉长了,前后摆荡着。
你的孝顺呢?你不是一个孝顺的女儿吗?原来,妈妈也可以放下身段,她放
纵起来,其实也没啥底线。我真不明白,这小妇人现在是真想叫我爸爸,还是心
里想着外公的脸?无论是哪一种,好像都很可笑。
众人的笑声都能掀翻屋顶。「谁是你爹爹?说清楚了!」
啪啪啪啪的撞击声回响着。阳具在刘璐的臀沟中高速进出,洞口的皮都被翻
了出来,摩擦地发热。「操我的……!」
「外公这么多年过来看你,张平,你能不能懂点事!」沙哑的声音响着。我
当时掰我头上那只手,妈妈揪得我泪水直流。
「操我的是爹爹……!」妈妈一声又一声,还是那沙哑的声音,但一切都变
了。我死死揪着她的发髻,满是恶意地提她脑袋。
你晓得你在说什么吗?我眼睛通红,俯视跪在我身前的小妇人。她说的每一
句话,都是清醒时说的。她根本没被打药,但她自己不晓得。
肛门内的腔道蠕动着,回应她股间的侵略者。她脸色血红,红到耳根,胸膛
的双乳快速甩动。那双腿间红肿的肉穴里,水淅沥沥地流,染湿了膝盖。
你真孝顺。你要晓得你其实没被打药,还敢这么叫吗?
「爹爹……操我的是爹爹……!」房间里回响着刘璐的浪叫。一个混混问我
晓不晓得亲妈打炮会这么骚,李猛笑着嘘他。
我向前一顶,顶得刘璐人向前倒,但她丰盈的屁股,被我牢牢把把控着,确
保精液统统射进去,和深处的硬物混到一起。
几年前的孩子指着妈妈鼻子,「有你陪你爹爹不就够了吗?」小妇人眼睛里
一阵诧异,一巴掌扇在我脸上。
我喘着气,抽出阳具,一巴掌扇在她的屁股上。那臀沟中是一个硕大的洞,
漆黑无比,大的可能装下鸡蛋。
小妇人抽搐得厉害。「呼……呼……」她也在喘,好像还在用力,散开的发
髻像绽放的花。那大洞一开一合,吐了些东西到儿子床上。随后,一缕白浆哧地
涌出来。
「爹爹。」刘璐睁着呆滞的双眼,娇声低吟。
(19)
一个月后,某一晚。高一寝室。
弟兄们围着一张床,将一个中年女人压在床上。现在是群狼捕猎,我们围捕
了猎物,正想办法咬死她的脖子,让她丧失抵抗能力。
不要小瞧烈女的彪悍。别看我们一帮雄兽,要制服一个拼死抵抗的猎物,也
有受伤的风险。
这中年女人性子烈,虽然被扒光了,但依然拳脚相加,能上嘴咬,就往死里
咬。唐彪先前给她打上药,代价是手臂被啃下一块皮。
那九尺壮汉出去处理伤口了,我们少了一员猛将。中年女人疯了般抵抗,弟
兄们都退开了。她已经挨了麻药,失身已注定,但谁也不想受伤。
压在这中年女人身上的,只剩下我。
「你行不行啊?」李晓修扯烂了她的漆黑内裤,很暴躁,「不行就下来,我
搞她!」
我正坐在女人肚子上,拿枕头压住她的脸,防止她再咬人。她在枕头下嘶叫,
两只手在我脸前扒扯,但我避开了。
她是一个高一学弟的妈妈。我是这么听说的。
这中年女人下午在球场找了李晓修麻烦,「护犊子的婊子妈」,李晓修说要
操死她,就喊了人。李猛当然要来,药只有他有,他也叫上了我,说晚上有乐子。
我压着身下的短发母亲,心想她儿子多半是被李晓修欺负了。这堂兄弟俩不
是一类人,但在霸道上,没啥区别。
中年女人腰细腿长,牛仔裤把身材勾得惹眼,脚踩一双坡跟凉鞋,走起路来
哒哒响。她回头时的眉宇飞扬,我今天刚见她,都呆了。
她和刘璐完全相反。如果刘璐是文文静静的冰山,那这女人就是热情的火焰。
我到现在还记得,她独自前往孩子寝室时,那张自信满满的脸。
我一拳打在枕头上!中年女人闷声一哼,空中双手一僵,我再次打了一拳!
又一拳……
「真狠……」李猛假意捂脸。李晓修切了一声,十分不屑。
我打了五拳。她双手终于摊在床上,牛仔裤滑落到脚踝。那双挣扎的大长腿
也软了下来,没了动静。
我拿开枕头,女人微卷的短发分散开了。那英气逼人的脸上,眼睛半睁,没
了神气,嘴唇湿漉漉的。
第一拳打下去的时侯,她胯下射出一点热液,漏到我裤子上。我抹了一把,
竟也不是尿。
你也有小孩。我抹掉手上的水,想起某个小妇人。你也有不为人知的一面吗?
我没声张。我跟这帮人混了一段时间,还是不喜欢他们的嘲笑声。
后来,他们叫我先上。不同于狼群让领头的下口,我搞定的人,就让我尝一
口热的。
我伏在中年女人身上,完事了也不想下来。她的性器和刘璐不同,颜色更深,
没那么紧实,但褶痕绵密,而且更加潮湿。她阴毛茂密,小腹下聚成一团,像是
漆黑的丛林。
这个月以来,我跟着李猛尝过不少女人,但同学家长还是头一回。这勾起了
我一些回忆,但我没有任何不快。我又抓起了中年女人的脚踝,脱了她的坡跟鞋。
我从没见过这么漂亮的脚,脚趾精致修长,足弓的弧度近乎完美。
她儿子有眼福。我握住这阿姨的脚背,阳具夹在她的脚掌之间,上下撸动,
很快送出第二发,弄得她牛仔裤上都是。
「你真够意思的。」一个兄弟看我完事,还不忘把她的坡跟鞋穿回去。
「可不止我想这么玩,」我把她的牛仔裤挂到床上,「大修是看上这阿姨的
脚,才想搞她吧?」
李晓修不理会我的讨好,但这回总算没再抬杠。
自从李猛把我收入麾下,没有谁再和我过不去。对此不满的,只有他这个堂
弟。
弟兄们叫他大修,我也跟着叫,但很难打消他的敌意。这蛮牛不如他堂哥灵
活,总是一根筋。他想把我当废种看到底,毕竟玩了刘璐数月,都快腻了,不想
突然改变态度。
李猛早不在寝室里了。他趁大家不注意,偷偷溜走了。
我多了个心眼,也不再在寝室逗留。床上那个自信的母亲,很快被一群男学
生围起来,一晚过去,不晓得她会否还那么自信。
原来,李猛就在门口,嘴里叼着烟。见我出来,他问,「怎么样,这种三十
好几的女人?」
「就是操一摊肉,」我系好裤带,「人都死过去了,完全没互动。」
「咱能玩到的哪个不是一摊肉,知足吧你。我是觉着可以了,脚还挺漂亮的,
夹着也舒服。」李猛踩灭了烟。
他这么说,像是已经玩过了。但他明明裤子都没脱,碰都没碰那女人一下,
就离开了。
我晓得他是看我那么玩才说的,先前的快意散了,「恶不恶心,脚能当饭吃?」
李猛不是啥好人,便宜不占必有鬼。
「我就问你怎么样嘛,跟你那小女友比。」李猛坏笑。
「你不能这么比。」
他在说我的前女友。我加入他们以后,李猛还是下手了。那姑娘一次吃了三
针,肚子里塞下了我们浓稠的问候。她的脑袋也被搅成了一锅粥,几天都没清醒。
李猛没明说他怎么处理的,但在所有人的意料之中,姑娘家长没有任何声音,送
女儿去了医院。可惜,被调来做医生的,是张亮平的手下。
「那还得是这摊肉,有女人味儿。」我俩低沉地笑。我其实不想笑,我在想
李猛干嘛提前走了。
远离了宿舍楼,李猛才拽住我。他收起了笑。
「你很有眼色,张平,连大修那种不吃贿赂的傻逼,喜欢你也只是时间的事。」
我心里有些警觉,不理他这么说。「我倒是想问你,刚刚怎么不一起玩?萎
了吗?」
「你不晓得,没做足功课,可不是谁都兴碰的啊。」
「那女的你认识?」
「现在和过去不一样了,」李猛说,「就算我爷爷还能要来一点裹脚布,碰
见不经裹的,就要命啦。」
「她和你家很熟?」我悟过来。
「何止……大修会不会惹上麻烦,就看能不能及时认出她咯。」
李猛一脸厌恶,「谁叫他只用下半身思考,见着眼馋的,脱了裤子就上。这
一次,我不会给他擦屁股,出了事,倒霉的也是我老舅。」
「你就不会被牵连吗?」
「你不了解我家。」李猛觉着我问得太多了。「张平,我现在才说这些,是
因为彪哥不在。」
我对唐彪很有印象。和粗犷的外表不同,他是个缜密的人。
「如果说,大修是个脑袋长睾丸上的蛮子,纯一缺心眼儿,那彪哥一身的肥
肉里,至少装了十个心眼子。他是我舅妈那边的人,不是我的。」
这堂兄弟原来不是一条心?我还在想,李猛已经靠近我。
「对了,我一直没问你。那天晚上,虽然你跪下了,但你一开始,是那么打
算的吗?要是我不揭你老妈面子呢?」
他问得很刁,我还在思考怎么回答,李猛仔细看我,嘿嘿一笑,用力拍我的
背。
「你不仅人狠,张平,还够聪明。我一心带你玩,不是没理由的,」他邀请,
「我在找一个像彪哥那样的人。」
原来他是这个念头,我晓得他在说什么。「你没碰那个女的,肯定憋了一肚
子火,不泄一下吗?」我也晓得我在说什么。我回复了邀请。事到如今,养育我
到大的小妇人,被视作邀人做客的乐子,和茶具水果一个性质。
「说起来你爹妈差点离异嘞,」李猛乐了,「你看,我还挽救了你的家庭!」
淫笑声回响。
刘璐和张亮平和解了。她不离婚了。
自从我向李猛低头,每天都和他们勾搭在一起。刘璐以为母子俩的生活一如
往常,所以当肚子里装满浓液,多一份近亲的,她又哪儿会晓得。
我照常星期五回家。生活一如往常,我们没有提那晚的事。她没有压抑自己
不去提,好像真给忘记了,忘记自己的面子,在儿子面前被揭开过。
我看着刘璐冷冷的脸,没有任何破绽。我有时候真的佩服她,装着装着,好
像真吃下了迷倒自己的药,披上皇帝的新装。但我不是看不见衣服的天真小孩了。
她做出披上衣服的动作,我就说这一身太漂亮了。
李猛已经不给她打针了,因为给予快乐的人,换回了我爸爸。妈妈想过这其
中的关联吗?我不晓得她,我只晓得,张亮平把她彻底驯服了。
终于有一天,刘璐告诉我,她不离婚了。这个小妇人说这话时,还是坐在书
房里,文文静静盘着腿,不暴露心情。
「这个决定是为你好。」妈妈语重心长。
她晓得我不会喜欢这个决定,所以上来就堵住我的嘴。她说我正值高考,大
人的矛盾可以日后再说。而且爸爸在的话,条件更过得去,我大学后也有好处。
我就多了一句嘴,「那你呢?那个没道德的,你能接受了?」
冰山小姐看书,看都懒得看我。「妈妈的事,你别操心了。」
当初刘璐闹离婚,谁反对都没用,如今她又决定不分开,我又哪儿拦得住?
而且我没有不情愿。我变了,有关妈妈的事,我不再挂心。我吃掉了肉体的补偿,
代餐她败给快感的爱。
妈妈晓得我恨透了爸爸,所以只要我在家,她都不会对丈夫表现亲近。如果
张亮平找她说话,她就是一副爱理不理的样子。
但这只是逢场作戏。
我晓得她只是在做给我看。她不过是一只被驯服的猫,那个男人带来的「快
乐」,她就要离不开了。
我也在作戏。父子俩已经没了敌意,李猛叫我们握手言欢。我犯上的欲望他
晓得,他分享的怪癖我晓得,只有妈妈什么也不晓得。
所以张亮平回了家,我们又过上老生活,装作一切都没有变。
李猛一伙人照旧,偶尔晚上来做客。他告诉刘璐他没有药了,但她败倒在他
身下,只说别给她丈夫发现。这是感情上的报复,妈妈拿这一点自持,但我参与
了每晚的做客,领教了她自我的催眠。
在刘璐心里,儿子一无所知,还当她是那个冰山小姐。但是她在每个撅起屁
股的晚上,那生育我的肉囊里,都会由我补上一点慰藉。她更不晓得,张亮平是
故意挑时间晚归,达成被她背叛的快感。所有男人都有了默契,各取所需。
只有小妇人以为自己藏得好,挂着冷冷清清的面子,做我文文静静的母亲。
她以为她还像以前那样,在诱惑的大棒下坚强不屈。
「拿儿子开这种玩笑,你恶不恶心?」那晚夫妻俩正火热,刘璐的底线都永
远鲜明,「你怎么敢拿你亲儿子开涮?」
但我想这都过去了。
今晚的计划,本来是去药高一的英语老师,但李晓修看过他同学妈妈的脚,
心生歹念。计划有变,我和李猛现在回家,还没有事先和张亮平说。
「当然更爱你……」
我们悄悄带上门,只听书房里,传出刘璐和张亮平的动静。
「一家之主,」她边说边喘,「行了吧?」刘璐把我带到大,我还从没听过
她哄过男人。
没有前文,但我晓得她在回答啥问题。书房里传出湿腻的水声,像是舌头和
舌头在你来我往。
儿子不在的时候,家里就没有冰山小姐了。那只有一只被驯服的老母猫。爸
爸操妈妈,正常又不正常,无论问她多下贱的问题,她都乖乖回答。
我不在的时候,连书房都性欲翻腾,不会再有什么寡淡的小妇人,盘着腿,
端坐在高脚凳上,守候儿子回家。
冰山小姐还盘着腿,但是不坐了,而是仰卧在高脚凳上。她两只交叉的脚踝,
被张亮平一手抓住,成了炮架子。她头顶的发髻被揪着,男人挺着腰,阳具在她
仰起的盆腔中,进进出出。
张亮平偷看了一眼门外,而刘璐深情地看着丈夫,不晓得自己儿子正站在身
后,目睹她的痴态。
他取出一管蓝水,让她冷白的脸颊,泛起古怪红温。这是她想要的,但她晓
不晓得游戏背后的规则?在她清醒的时候,丈夫和李猛是不会同时出现的。除非
不清醒。
「你还闹离婚吗?」张亮平大声问,故意说给人听。
三个月前,他苦苦哀求她,但刘璐笑得无奈,又那么笃定,儿子在场,无法
忘怀,因为她扬起下巴,绝不低头,「我只要离婚。」
「还问?」一样是这小妇人,正舔他的乳头,像狗一样,「问上瘾了你?」
「老实说!」张亮平捏紧了刘璐的头发,用力插她。
「不离婚……!」她松开嘴,气息乱了。
「真的?」
「真的,我不离……!」被驯服的呻吟,「不离婚了……不离婚了!」
一双大白腿依旧盘着,交叉的双脚上下摇摆,高脚凳不停晃动,地板蹭得嘎
嘎响,热液爬下凳子腿,流得满地都是。
我早先在学校里泄过的火,又燃起来,我由它燃着,因为一会儿还能再发泄。
书房的窗上溅上一片水珠。起热雾了,但没有人再画一个笑脸。
生活会一直这样过下去。她快乐,我快乐,他也快乐。
为了得到什么固定的东西,我们都被什么所教化,有的是规矩,有的是另类
的规矩。有人有分寸,有人忘了分寸,还有人被剥掉了分寸。刘璐吸吮着涂抹快
感的鱼钩,我不会取笑她,而是在央求鱼竿的道上拜叩。我们都是被驯服的狗,
盼着第二天的骨头,谁也别笑话谁。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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