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架起通往明天的桥 28-31

  28。

  安云野「说吧说吧」地连声催促着,洋娃娃般的脸孔上浮现出天真烂漫的笑
容。

  倒底有什么可说的啊。我在心底抱怨着。

  啜了一口,冰凉的橙汁顺着喉咙滑入胃里果然清爽不少。

  「我的父亲是白井博贵,KIT前代社长。母亲是白井真弥,钢琴教师。父
亲和母亲都患有先天性心脏病,母亲在生我的时候去世,父亲是今年年初去世的。

  以上。」

  「啊……白井好冷淡!我只是想多知道一些白井的事情而已!」安云野露出
不满意的表情,竟然撒起娇起来了。

  我继续喝着冰冻可口的橙汁。心里想着要不要再点一杯。「白井家没有安云
野家那样不为人知的秘密存在。我家的基本情况,其实你早就知道了。」

  「的确。不过,那仅仅是学校里的老师同学都知道的讯息而已。」安云野将
薯条塞进嘴里的动作不知不觉放慢了。「而我想知道的不止是家庭背景那么表面
的讯息。……我,想知道白井现在的生活。想知道白井的内心世界。」

  「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无需拐弯抹角。我一口喝干了杯中的橙汁。未溶
化的冰块积在杯底,折射出冷冷的光芒。

  「所以,我不是说过了吗?!水泽她是个疯子!」

  安云野是学生会长,换言之她起码是高我一年的学姐。可是我忽然觉得她是
个单纯的孩子,要不然怎么会用这么鲁莽的方式,毫无技巧的说着情敌的坏话。

  「所以,我今天和你见面,就是希望你将你所知道的有关水泽的事情详细告
诉我!」内心的想法冲口而出了。

  「虽然原本就知道是这样……」她失落地笑了一下,「不过被你当面说出是
为了水泽才和我见面,真是让人有点……」当总是闪耀在脸上的笑容褪去之后,
一退缩就垂下眼眸的她,看上去睫毛长得稍稍有阴影落下。

  我转过脸不去看她。招手叫来服务生。「再给我两杯冰橙汁。」

  安云野手肘撑在桌子上,捧着自己的脸蛋,在呕气似的一言不发。

  橙汁送上来了。杯子外部也有冰冷的水滴沿着杯缘慢慢流下来。我拿过一杯
放到自己面前。然后递过去另一杯,将凉凉的杯子贴到她脸颊上。「不是好朋友
吗?」

  安云野一震。立刻伸手接住杯子。张大了眼睛不可思议地望着我,嘴角很快
扬起笑容,酒涡又在两颊浮现了。伴随着叹息。「你,和水泽……」

  「我很喜欢她。」感觉在被疑问我跟水泽之间的关系,于是飞快地抢先给出
确定的答案。一说出口,感到有些不对劲。

  「真意外呢。」果然,被安云野敏锐地察觉到了。「我以为你会说『我们是
恋人』或是『我们很相爱』之类的……」

  「那么肉麻的话谁会说得出来啊!」我冷笑了一下,拿起橙汁杯子送到嘴边。

  心口漫起一阵阴郁的寒意。

  理直气壮的说我很喜欢她。

  好像辩护似的。好像在说这都是自己的责任,不是对方的错。

  都因为我的主动,并不是水泽想诱惑我。

  仿佛澄清了这一点就可以保护她的名誉一样。

  或者我只是,怎样都说不出她也是爱我的。

  「这个。」安云野将一个A4纸大小的大信封放到桌上向我推过来。

  将手覆在那个信封上,心中涌起一阵罪恶感。「你果然,用私家侦探调查了
水泽?」

  「口说无凭。不然你还以为我诬蔑小优老师。」她故作轻快的语调带着心酸
的味道。

  「什么小优老师啊!」

  「学校里的大家都是这么叫她的啊。因为她看上去很年轻嘛……不过亲和力
却比五十多岁的松本老师他们要差多了。」

  「原来如此……」忽然有些后悔,在学校上课的时候一直逃她的课。不过,
那个时候的我绝对无法预知自己会爱上这个人吧。

  大致看了一下信封里的那叠纸张。

  从水泽出生在哪间医院,到她小学国中高中大学的简历以及毕业之后来到东
京,进入樱川授课和正式出道发行单行本的经历都按照年份写得一清二楚。

  关于那个病史,是水泽在15岁至16岁的一年间,于京都的一间精神病院
度过。

  出院以后,水泽的父母运用人际关系修改了水泽的简历,将她的年龄改小了
一岁,隐瞒了曾在精神病院待过一年的事实。然后为她申请了一间制度严格、以
高升学率闻名的学校。

  「隐瞒了那一年的话……」我翻到她的出生年月日。

  计算到今年。水泽优今年已经27岁了。

  「26岁。」她毫不犹豫的回答声音在脑海中响起。她已经,习惯这个谎言
了吧。

  发病时的水泽会进行无休止的轻度自残,会不间歇的大喊大叫,会破坏屋内
一切可以破坏的物品。直到她的父母发现她已经无法控制自己的行为,才将她送
到精神病院。

  心理医师认为水泽曾受过严重的刺激,无法自控的暴力是为了发泄心中的苦
闷。可是即使进行过一遍又一遍的催眠,也调查不出她痛苦的原因,甚至找不到
丝毫相关的线索。

  在精神病院每天进行药物治疗,6个月以后水泽渐渐平静下来不再吵闹,每
天一个人不言不语的阅读书籍。

  又经过6个月的留院观察,医生判定她已经可以适应正常生活,于是出院。

  重获自由以后的水泽显得相当沉静稳重,同时变成了一个课业非常优秀的人。

  到了该回去的时间了。这时候的水泽,应该已经在超市选购晚餐材料了。

  不可能带着这些沉重的纸回家。我仍然将它们装回大信封还给了安云野。

  「什么嘛,明明是来找你告白的,结果我倒像个私家侦探来提供情报……」

  安云野垮下了那张线条美好的脸,用故意逗我开心的夸张表情不依地瞪视着
我。

  「白井!振作一点!是好朋友哦,记住!随时打电话给我!」

  我却连还以一个敷衍的礼貌微笑都感到力不从心。

  看完那些东西后竟然产生了如此激烈的疲劳感,心脏隐隐作痛。

  小小的水泽,是以怎样的心情,待在精神病院那么可怕的场所呢?还有,究
竟她受到过怎样的伤害?

  眼前忽然浮现出,水泽在黑暗中用人偶般幽冷无神的眼眸俯视着我的样子。

  那双眸子中凝固的哀伤,现在回忆起来,像是一种痛楚到无依无靠的绝望。


  29。

  听到钥匙开门的声音,我立即冲向了玄关。

  刚刚把鞋子脱掉,将双脚放进拖鞋里的水泽,提起搁在脚边的挎包和超市购
物袋走过来,偏了偏脑袋冲我微微一笑。好像在问「你怎么啦?」一样。

  镜片后面的那双清澈眼眸,泛着端庄圣洁的光芒。水一样流动的目光那么温
柔……温柔到这种程度的,投注到我的身上。

  咬紧牙关。我低下头强忍着快要落下的泪水。

  即使她会觉得奇怪,我还是不管不顾地上前一把抱住了她。

  紧紧的拥抱着她。

  水泽,明明是那么温柔的。

  绝对不是……绝对不是会动用暴力的精神病患者!

  可是……

  那让人厌恶的病历纸复印件。

  上面写着「……无法控制自身的暴行……」……猛然想起她专用的办公设备,
那套桌椅包含书架和CD架都是超硬质的不锈钢制。难道……?

  刹时间,那张魔鬼般阴暗的面容在我眼前闪现。还有那粗暴的插入、霸道的
手指在我的里面留下的炽热擦伤,这些记忆带着鲜明的触感,从体内将我肌肤扯
痛。

  腰部被我搂着的水泽,发出一声甜美的低叹。将拎着的东西再度放到地上。

  张开双臂,把我更深地圈入她软软的怀抱中。「嗯……真是的,IMAI好
喜欢撒娇啊……」

  光是听到她纯净柔和的音色在耳边低语,我就感到身体一阵发热。

  她全然不曾洞察到我的恐惧。

  更不会想到她的秘密已经在今天被我发现。

  这样子一无所知的她,用恋人的体温,毫无心机的爱抚着我。给予我可以尽
情贪图宠溺的怀抱。

  相比之下的我,是否,太卑鄙了一些呢?

  「优,我会保护你。」脸埋在她的胸前,我恍惚地低语着。

  「IMAI在说什么啊……」水泽伸手抚摸着我的头发。「应该是我保护I
MAI哦。」

  「嗯……」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缓缓地松开她。「今天的晚饭是?」仰起
脸,对着我心爱的人露出大大的笑容。

  「啊……」水泽立刻拿起地上的袋子,快步走向厨房。「今天有牛肉饼,要
不要做你喜欢吃的汉堡包?」

  「嗯……嗯!」我大声地应道。越努力对她笑,越有一种悲伤到喘不过气的
感觉。

  晚餐过后,水泽和平时一样关在工作室里赶稿。

  11点时我洗完了澡。走进厨房找到她喜欢的玉露,泡好一壶茶以后和两个
茶杯一起放在托盘上。走到她房间门口,我说:「优,开门。」

  门很快就开了。她带着受宠若惊的神色接过托盘。怔怔地望着我,说了句
「谢谢」,却没有让我进去的意思。

  「很忙吗?」只是望着她的脸,我就无法忍耐。

  「不忙……」她摇了摇头,「今天的预定,基本上完成了。」灼热的视线游
移不定,仿佛不敢接触我的身体一样。「IMAI还不睡吗?」

  「我喜欢你。优……」我轻轻推开她,挤身进入房间,反手将门关上。

  我喜欢你。我喜欢你。这句话在我的血液里流动,炽热地煎熬着呼之欲出。

  必须要不停地不停地向眼前的这个人诉说。

  我喜欢你。若要我停止倾诉就像要我停止呼吸。

  将托盘放到桌上,正打算倒茶的水泽,被我从身后紧紧抱住。

  「优喜欢我吗?」

  她一震,慢慢地转过身体,正视着我。「很喜欢哦。」

  身高果然是有压迫力的。165公分的我,即使是这样贴近的面对面站着,
被170公分的水泽专注凝视着的时候依然充满了紧张和微妙的兴奋感。

  当着水泽的面将睡衣脱掉,扔在地上。出浴后的身体曝露在微凉的空气里,
因热水而润泽的肌肤很快就紧绷起来。

  伸出手将她的眼镜拿下来,同时绽放出就像第一次对她那么做时一样的恶作
剧笑容。

  她眨了眨眼睛,伸手捂住嘴角,胸口因喘息而起伏着。扭曲了端正的面容,
浮现出掺杂着苦恼的迷惑表情。艰涩地张了张口,却什么也没有说的凑上来吻住
了我。

  当她的手抚上我的身体,我就知道她已经变成了一个无法控制自己行为的人。

  如果她真正的心,什么也不愿意对我说的话,除了用肉体去吸引,还有什么
让羁绊达成的方法吗?

  只要映入她眼中的恋人是我,我愿为她鞠躬尽瘁。

  让舌头缠绕到一起。好像要夺取彼此般浓厚的接吻。

  我发出了,连我自己都感到淫靡的叫声……也被吞咽进她的口中。

  「嗯……」我张开口大口的喘着气,当急剧的呻吟终于可以释放出的时候,
身体已经被她翻转过去,按到了墙上。

  她从背后插入了我。

  「啊……」顶到了。那里。我泣不成声地呜咽着。

  「IMAI……」恶魔在我的耳边低唤,那煽动的声音可以让我的下体一阵
阵发热。随即就感到她的舌头在我颈间游动的湿热。

  越是屈辱越是欢愉。我不自觉地摆动起腰部,给予她可以插得更深的角度。

  水泽的手指是最可怕的利器,对我的里面无所不知,不留余地的一下下攻击
着我的弱点。

  我溃不成军。体液从腿间不断的流下去。

  因为手指一次次的律动,她已经沾满了水份的湿漉漉的手掌不停地摩擦到我
的后庭。敏感部位不间歇地受到强烈刺激,前面的阴唇变得异常柔软,入口就像
要溶化一样,贪欲地吸住她不放。

  我不知道自己,原来可以这样淫乱的,靠在墙上撑开双腿,被人从背后贯穿
之后用甜腻的声音哀叫喘息,并且下意识地扭动身体以更露骨的姿态,引诱对方
进行更疯狂的冲击。

  高潮了。我连膝盖都瘫软下来。无力地贴着墙壁跪坐到地上。

  水泽的手抽离了我的身体,但她将她自己整个人都贴到我的背上。带着情事
后激烈的疲累,她伏在我的耳后不停轻喘着。

  「优……我的一切都是你的……」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胸口的悲伤,带着锐
利的刺痛一直划到下体。

  其实我想说的是:你的一切也都是我的吗?因为无法启齿,所以泪水代替了
哀怨的一切,在水泽看不见的角度疯狂地流下。

  背后的喘息声仍在继续。没有回应的话语。

  亲吻,却像雨点般,不停地,不停地落在我的颈上。


  30。

  之后的某个星期日。

  清晨醒来的前夕,我做了恶梦。

  在梦中,我一个人,在刮着强风的庭园内散步。寒冷的风席卷着细碎的樱花
花瓣,纷纷扬扬的粉白色,像暴雨般冲刷着身周的世界。

  「我和水泽分手了。」

  这句话,萦绕在我的脑海中。无尽的悲凉缠绕在眼底,化作泪水汹涌而出。

  梦中没有水泽,没有任何人。明明谁也没有这么对我说,我却不知为何就是
知道了这个事实。我和水泽分手了。

  被丢弃了的我,漫无目的地在墨色的天空下行走。艰难地呼吸着空气中遍布
的痛楚,不停地想着「该怎么办」……整个幻境都是世界末日的景色。

  没有语言能够描绘的伤感,无处可逃的孤独和恐怖。

  并不是粹然惊醒的,只是浸淫在胸口无比苦闷的压抑感中幽幽醒转。

  一张开眼睛就伸手触摸自己的脸颊,果然都是温热的泪水。

  均匀的呼吸声在耳畔吹动。水泽正躺在我的身旁熟睡着。

  转过脸,看着穿过窗户洒在了房间地板上的金色阳光,确认着此刻的世界才
是真实的。然后泪水伴随着感激之情再度落下,沿着眼角流到发际。

  「没有分手真是太好了。」

  只是个梦而已真是太好了。抱着残留着哀伤的不安心情,细细端详着恋人的
侧脸。

  想要拥抱。想要接吻。有一股想将她推醒的冲动。

  隔了很久,看得出睡得很香甜的水泽,没有要醒来的迹象。

  微启的唇散发着KISS的香气。雪白的脸孔和颈部让人想要亲手体会那份
光滑。醒着时一直一丝不苟的漆黑头发此刻自然地散落在裸露的肩头。随着均匀
的呼吸诱人地起伏着的胸部透过遮盖着的被单甚至能看到乳头的形状。

  我的心脏越跳越快。目光渐渐向下滑动。

  好像嫌热一样,薄薄的被单只是随意地搭在她身上。

  可以看到她洁白的大腿外侧。

  我想象着那个肤触,然后胸口产生了很闷的感觉,张开口,不自觉地喘息起
来。想要得受不了了,想去抚摸。那神秘的内侧更是……

  体内涌动着越来越焦灼的欲望,我不顾对方正在梦中,心急地将自己贴上了
她的身体。

  近到肌肤相触,刚舔到她白皙的耳垂,我就下意识地压抑住自己难捺的呻吟。

  没有发现自己的右手已经滑入了被单下面。

  伸到她的腿间。

  奇异的温暖和包容感,崭新的亲昵愿望在胸中觉醒了。一想起刚才的恶梦,
就感到更加无法忍耐。迫切的想要得到对方,以及渴求着某个肯定答案的欲望,
催促着我的冲动。

  手指触到了那柔软的绒毛部分。刹那间我自己的那里也一阵紧缩,细细的渗
出湿热的感觉。

  我听到自己隐忍的低喘无比迷乱,心中默念着「水泽也是爱我的吧」、「会
愿意把自己给我的吧」,指尖大胆地向深处探入了。

  「嗯……」一抹纤细而轻柔的音色,伴随着情欲的甜腻,像浴后的香氛般在
我的颈间扩散开来。

  我一惊,手指的动作停了下来。

  水泽竟然发出了这样的声音。因为我的碰触,而觉得舒服、所以发出如此动
听的呻吟……我被无法预计的幸福感和微妙的自豪心情笼罩了。

  想着她是不是被我弄醒了,我不知所措地保持着原来的动作僵在那里。

  果然,恋人慢慢张开眼,一双迷蒙的溢满睡意的目光望向我。「IMAI?」

  那张无邪的容颜,完全不了解状态的神情,因为没有睡醒而迷迷糊糊喊我名
字的低语……在这一刻在我看来,她的一切都是对我的勾引。

  不由分说地掀掉碍事的被单,正面覆上她。

  樱桃色的乳尖竟然已在半勃起的状态。我像宠物一样将脸颊凑到她的乳沟摩
蹭着。

  停在她腿间的手,因为想着她既然已经醒来了那就可以做了吧而肆无忌惮地
动了起来。手指按到了似乎是阴蒂的部位。轻轻捏住那里……

  「啊……」水泽又发出了会令我兴奋得浑身颤抖的声音。

  「嗯,我喜欢优……」伴随着意乱情迷的吐息,我将脸埋在她胸前,手指更
加猖狂地伸了下去。碰到了入口,阴唇那里已经有了微微湿润。觉得这是自己的
杰作,我得意地试着拨开那可爱的花瓣,意图进入那紧致而湿滑的通道。

  「IMAI你要做什么?」意外的冲击力,使我怔在那里。

  是水泽用力地将我推开了。这一刻,她已经睡意全无。

  完全出乎我的意料。

  我知道她一定会非常害羞,会说「不要」和「住手」……但是,不应该是这
样的,不应该是这样动真的将我推开,不应该如此严厉的正色的喝阻我。

  「优……我想要你……」再次倾身上前搂住她。仍然搁在她腿间的手,再次
抚上她的秘部。我尽可能温柔的抚弄着,感受着指尖的湿润,只要我用心取悦,
就一定能把心情传达给她的吧……知道我有多爱她的话就会原谅我吵醒她吧。

  「我不是故意不让你睡觉,只是真的忍不住……我会好好做的,一定不会让
你讨厌……」近乎哀求地柔声撒娇着,心脏却悬在半空中空荡荡地隐隐作痛。

  她冷冷地说道:「放手。」寒冰一样的声音。

  我的身体大大的抖动了一下。胸中的血液仿佛冻结了。求助般的深深低下头
去。

  不要拒绝我吧。如果你拒绝将身体交给我那么这意味着什么呢。要如何在从
心脏通过血管漫到全身的冰冷痛楚中支撑下去……我在心底不断祈求她的接受。

  抱着一丝期待,当确认到她的入口充分湿润,手指滑进去一点点也完全不觉
得紧……我缓缓地推了进去。

  好热。优的里面……温暖潮湿柔韧……

  那一秒钟,我全部的思绪都集中在一点:手中的这个是我最爱的人,要用最
大限度的温柔与努力去做……如果她觉得痛,我一定不会乱动……

  「啪!」一记清脆的声响。将我从温热的情欲中惊醒。

  在肋骨间升起的一阵寒意中,我感到左面颊上丝丝钝痛燃烧了起来。花了一
点时间才意识到是被打了。

  从我像受伤的野兽一样跳下床冲进洗手间,到我走回床边一件件穿上衣服,
水泽始终保持着沉默。

  之前在洗手间梳洗,对着流理台的镜子注视着狼狈不堪的自己,满心痛楚的
时刻,不听话的思考回路仍然在期待着对方是否会突然恢复温柔,拥抱我说对不
起和喜欢我。

  然而当这个幻想破灭的时候,我整个身心都被巨大的愤怒的席卷了。

  我俯视着将背部朝向我侧睡着的恋人。想要和好。所以按捺着极度委屈的心
情,用如果是过去我的自尊死也不会允许的低姿态,柔声说道:「优……我刚才
弄痛你了对吗?」

  明明经过了充分的润滑,手指进入的时候也畅通无阻,触到的内部也毫无紧
迫感,但我只想归咎于是自己太过急进才会令她这么激动。

  至于自己平时一直是以怎样的包容和取悦态度迎接她的插入的,我已经不愿
意去联想那么讽刺的对比,更不愿意陷入「明明是喜欢我的为什么却不肯接受我」

  这样可怕的思维模式。我只想听她亲口说。只要她承认是因为我的动作让她
疼痛难忍,我就接受这个理由。哪怕要我下跪道歉也可以。

  可是在安静得仿佛过了一个世纪之后,水泽冰冷无机质的声音清晰的响起。

  「我说了『放手』的吧。」

  原来如此。我垂下眼眸笑了起来。是啊,当时她说了叫我放手的。那个嫌恶
的表情那个森严的语气就像在怒斥一个想要轻薄她的陌生人一样。

  是我自己不听话。所以被打了也好,现在又被责备也好,都是咎由自取。

  知道不会被挽留的,我夺门而出。


  31。

  天穹蓝得发白。云朵也像发了脾气一样躲得不见踪影。

  就是穿着无袖衫在吹拂的微风中会感到丝丝凉意,但又绝对不会去穿长袖衣
服的季节。打开的车盖给人一种可以呼吸自由空气般的心情,而以一个近乎蜷缩
的姿势窝在敞蓬车里低垂着眼帘的我,想着自己的脸色一定阴郁到可以去拍恐怖
片的程度。

  喝着从便利店买来的冰冻依云水,我用另一只手焦躁地按着手机的键。

  嘟嘟的铃声足足响了七八下,对方接了起来。伴随着奔跑时的轻喘。「现在
就到!等我!」

  一言不发地挂断电话,我不悦地吐出一句「可恶」。

  那个柔媚明快的声音,青春偶像般的活力,如此不合时宜,突显着我此刻的
沉闷。

  安云野一上车,就伸手拥住我的肩膀。像撒娇要母亲买糖果的小孩子一样轻
轻摇撼着。「我们换位子嘛!我来开!」

  我轻轻挣开她。「你开车?」

  「嗯!不是要去我家吗?给你指路麻烦死了,不如我来开!」她满脸幼稚的
喜悦表情让我哭笑不得,看上去像是跑车迷碰到了喜欢的车型就跃跃欲试似的。

  「你什么时候考到驾照的?」我边问边和她换了位置。

  她坐在驾驶座上,用打电玩似的手势抓着方向盘。「刚进樱川时就考到啦!」

  「噢……开车吧。」因为睡眠不足而感到背肌酸痛的身体无力地埋进座位里。

  水泽的事情变成了嵌进肉体的痛楚,每秒钟折磨着我的内部。感到眼皮有些
沉,想着既然她开车我就在路上稍微睡一会儿也好。

  「嗯!出发!」听到了引擎启动的声音。

  下一秒钟,刚合上眼睛的我就惊跳而起。「安云野!!」紧紧地抓着助手席
的扶手,我告诉自己绝不能放开。「你在赛车吗?!」一阵阵疾风在耳旁呼啸而
过。其实我更想说「你要谋杀我吗?」

  安云野一个人住的公寓意外的漂亮。房屋结构竟然与我家相同,也是2层型
的钢筋水泥式洋房,简洁的几何形状的流线形设计。

  然而与我家的米色系装修走的温暖路线不同,安云野的家充满了视觉的金属
质感。屋内的螺旋形阶梯也是透明的玻璃制。

  庭园里的泳池池水颜色,也和我家那种澄清的浅蓝色不一样,是一种模仿深
海的暗蓝。客厅里摆放着许多瑰丽的道具,我只在VR系的PV和LIVE上见
过,例如冰白色的鸟笼、紫色花瓣会溢出血滴的蔷薇、刀身泛着金色荧光的仿古
日本刀、镶满宝石和骷髅形状的倒十字架……但也并不净是这种风格,也有可爱
类型的大型绒毛玩具,比如让人一看就很想捏的卡通海豚抱枕,甚至还有做成水
果形状的圆珠笔等等……

  在前面带路的安云野,转头看到我好奇的东张西望的模样,居然露出一个有
点腼腆的甜笑,说:「这些都是我练习拍照的小道具,网上订购的……」

  我淡淡的「哦」了一声,模糊地想着「对哦,她是摄影班的。」……

  安云野的卧室在楼上,比想象中整洁。看她的外表,就和我一样显然跟做家
事完全扯不上关系。可是她的房间,竟然比水泽搬来我家之前的我的房间要干净
整齐得多。

  比如床铺、写字台和书柜都是打理得井井有条的。要说有哪里凌乱,那就是
随处乱扔的习作照片了。

  注意到她的床前还贴着许多照片,用色彩明亮形态各异的卡通大头针慎重的
钉着,贴满了泛着金属光泽的墙壁。

  好奇地凑上前仔细一看,立即暴走。「你敢偷拍我!!」

  吼出声才发现安云野不在旁边,她刚刚说「帮你拿点喝的」,就下楼去了。

  都是我在樱川学院念书时的样子。这人还有起码的道德,不算跟踪狂,仅限
于校内偷拍。有独自在学生餐厅吃东西的照片,有上课时不专心望着窗外的照片,
有放课后穿过篮球场的照片……充满了生活气息,一张一张清新自然的画面,我
所不知道的自己。

  怎么说……她这种做法,真「动漫」啊。我头疼的叹息着。

  安云野端着两杯蜜桃汁走进来,见我一脸不爽的坐在她床沿,竟然眯起眼睛
笑了起来。两颊的酒涡不管看几次都带着少见的恬美。

  这位坏心眼的好朋友,经常挂着让人觉得她随时就要恶作剧的顽皮笑容。然
而这一刻她邪邪的笑容伴随着更露骨的捉弄。

 我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是自己为了看她墙上那些的照片就毫无神经坐到了她

  的床上。而她一进房间的门就看到我坐在那里望向她,感觉好像某种邀请一
样。

  「可恶……」,我掩饰着尴尬,边说边站起身,「你是狗仔队吗?」

  「那你就是我唯一要追的星哦?」她把蜜桃汁放到旁边的写字台上然后走向
我。

  「这种哄女孩子的话老土到……」我的声音中断了,安云野抱着我向后推倒。

  意外的冲击让我仰天倒在了床上。

  安云野的双手按住了我的肩膀。笑容消失了,那张精致的面孔带着困惑从上
面俯视着我。落寞的眼神,求助般的凝聚到我脸上。

  近到呼吸相触的距离。暖昧地维持着压倒的状态。空气中却只有洁净感。

  我平静地望着她。没有讨厌也没有心动的感觉。带着模糊的哀伤,想着为什
么这个人要喜欢自己呢?

  没有让对方也爱上自己的胜算,明明只会让自己难过而已。难过了还要一脸
若无其事的表情和对方见面。只要这样就可以满足了吗?

  想着安云野的事情,不知不觉舌间感到干涩起来。越来越强烈的感同身受,
让我不寒而栗。我对水泽,应该不是单方面的心情吧。她说过爱我,一直激烈的
抱我……我努力地确认着自己是被珍惜的。

  一直大大咧咧的安云野在这一刻看上去无比羞涩,以对待易碎品一样轻柔的
动作,将双臂缠绕了上来。翕动着长长的睫毛,清澈的褐色瞳孔像正在询问「你
在想什么?」这样望着我。

  「我长得很像床垫吗?」板着脸不耐地望着她。

  「白井好可爱……抱上去软软的好舒服……」安云野声音甜甜的,一脸依恋
地将身体压在我身上。就因为她的性格是这样,所以不惹人讨厌。因为即使现在
的动作看上去友情以上,也感受不到色欲。

  「你很重啊。」我毫无情调地冒出一句。

  「哼。」她闹别扭似地将脸转向一边。「还以为白井会脸红的。」

  「这有什么好脸红的?就像被一只大型牧羊犬压在身上一样。」

  「你见过有这么漂亮的酒涡的大型牧羊犬吗?!」

  「你现在又没在笑!哪里来的酒涡!」

  两个人瞪视着彼此,像幼儿园小朋友一样进行着没营养的对话。

  「哼……」美貌又富有魄力的学生会长再度嘟起嘴巴叹息起来。「一想到你
每天都被水泽那家伙抱,我就生气……」

  听到水泽的名字,胸口一阵刺痛。之前从家里跑出来,正好接到安云野的电
话,我就说了自己心情不好,但并没有说具体原因。自尊心和多虑都是无法改变
的本性。绝对不想让安云野认为我没有被水泽善待。「有什么好生气的……」我
虚弱的笑了一下,「只要安云野愿意,想被你抱的女人会像KAT- TUN演唱
会门口排的长队一样吧。」

  「切!只要白井愿意,想抱你的女人会像NewS演唱会门口排的长队一样
吧?那你为什么只肯给水泽一个人抱啊?」

  脸颊发烫了。下体深处和被水泽打到的部分又一起隐隐作痛起来。

  「喂,安云野。」收起开玩笑的语气,带着一点踌躇,我认真的问道。「假
设你的恋人想要抱你,你会拒绝吗?」

  「抱我?」安云野偏了偏脑袋,也正色起来,露出了沉思的表情。「那有什
么不可以?」

  「你不是攻吗?」小声的。

  「对啊,但H的时候没有差别吧?」她眨着眼睛,不解的神情像在说我提的
问题很奇怪。「对方想碰我,我却不让她碰的话,对方生气了可怎么办啊?」

  原来是担心对方生气啊,汗。这家伙意外的是个心细体贴的人呢。这下轮到
我的嘴角勾起一丝恶作剧的笑意了。「但……是,你不怕痛啊?」

  「那个……」安云野的脸居然刷地一下红了。「怕是怕痛的……但是,作为
受的对方,不是也一样忍耐着疼痛给我做吗?人家能忍我为什么不能忍?攻应该
更坚强吧?」

  「你会害羞啊!」我爆笑起来,伸出手捏捏她的脸。好光滑,又有弹性,还
气鼓鼓的。

  「你笑什么笑!」她的腮帮子鼓得更厉害,眼睛都吊起来了的瞪着我。「你!

  你难道觉得我是很不知羞的人吗?!「

  「有个番茄安在你的脖子上了!」

  「我的脸才不红!」动画里的学生会长都是如出一辙的高贵优雅冷静腹黑,
而眼前暴跳如雷的安云野大人却像百面相一样表情丰富。「是白井非要问这么H
的问题的!」

  「是是,抱歉,我没有掌握好尺度,居然在不谙世事的清纯派安云野公主殿
下的面前说什么抱不抱的……」

  「哼。不要仗着年上就把我当笨蛋啊。」她又别过脸,用不甘心的口吻轻声
抱怨着。

  「我年上?你不是三年生的前辈吗?我是二年生哦。」我惊讶于她的话。

  「切。」沉默了几秒,她气哼哼的,不情不愿似的说了出来:「我提前两年
上小学的。所以和樱川现在的一年生是一样的年纪。」

  「好厉害!」我由衷的赞道。「你真聪明啊,5岁就上小学了。」虽然这么
说,我心里其实是有一种「果然如此啊」的感觉。因为一直觉得她没有前辈的样
子。「一直默认为你比我大1岁,没想到恰恰相反。喂,比我小1岁的安云野同
学!」一直这样压在我身上也太不成样子了,所以我伸出手想推开她。结果被固
执的按住不放。

  「才没有比你小1岁!我的生日比你晚6个月,所以是半岁!」她急切的声
明着。形状优美的嘴巴半张着。可以看到里面艳丽的舌头。异常妩媚的眼瞳透出
不想被小看的激动色彩。

  我的心跳微微有些加速。这种感觉又来了。莫名奇妙的就是感到她正想用那
瑰丽的容颜诱惑我。「越是小孩子就越是想当大人的。」我想要笑着打发过去,
挣扎着坐起身。

  下一秒钟,眼前的光线突然被挡住了。一个柔软的东西在我的唇上擦了一下。

  浅浅的,只有碰触的吻。

  毫无防备的被快速亲了一下的我,不知该做出什么反应。

  亲吻的时候两个人的脸靠得太近,因此反而看不清彼此的容颜。

  所以当安云野再度抬起脸的时候,我才看见她五官清晰的美丽面孔,褐色的
眼眸里盛满了不再孩子气的悲伤。

  不等我开口,她就抢在前面耍赖似的辩解道:「我不是非礼啊!」

  「那你是干嘛?」对她的行为我只是吃了一惊,并没有愤怒或厌恶,这也是
因为那个吻不带有丝毫色气的关系吧。

  「情报的谢礼。」

  「耶?」

  「我一直都很想知道,亲吻白井时我会有怎样的心情。」

  「现在你发现是什么心情呢?」

  「……郁闷的心情。一想到你是属于别人的,心情就好压抑。」

  「我也没有办法。」正视着她近在咫尺的美丽任性的脸孔,我冷酷的直言。

  「接吻的话白井是一定不会允许的。所以我只好突然袭击,轻轻碰一下……」

  她顿住了,苍白着脸,声音颤抖了一下。随即振作般的眨了眨眼睛,恢复了
一惯耀眼的笑颜,语调轻快地说道:「今天找你,因为调查到了重要的情报。所
以,作为谢礼,刚刚那样不过分吧?」

  「关于水泽?」我的心脏立即狂跳起来。胸口的疼痛一直传递到了指尖。

  「嗯。」安云野点了点头,像在说着「不开玩笑了,接下来谈正事」一样让
开了身体离开床边,招了招手示意我也到电脑前去。「给你听一段录音。是我向
我母亲打听水泽的事情时的对话。」

  「你母亲认识水泽?」

  「嗯。她是水泽国中时的班导师。」

  打开了一个音频文件。

  长度是12分钟。

  「喀」的一下按掉录音键的声响,那段仿佛使空气都产生了骇人震荡的交谈
结束的时候,我的手已经紧紧握成拳头,指甲深深陷进了掌心,这样的刺痛也无
法麻痹我淹没在了肉体正被腐化般的疯狂绞痛中的身躯。

  这个世界上的恶魔,一定原本都是人类的。就像我。「反正每年都有人死,
为什么安云野的妈妈到现在还活着呢?」在阴影中露出了微笑。伴随着骨骼近乎
碎裂的咯咯声,短暂静默后轻轻开口的我,发出了让自己背部也升起一阵寒意的
镇定清澈的无机质声音。

  「白井!」安云野张大了漂亮的眼瞳。「振作一点!」

  我抬起眼睛,对她露出了家族遗传的甘甜笑容。「我很振作哦。」内部像有
大火在燃烧,喉咙感到前所未有的干渴。伸手去拿桌上的蜜桃汁,碰触到杯身的
时候才发现自己的手抖到了无法端住杯子,接着才意识到自己整个身体都在大幅
度的战栗着。

  「不公平」与「可恨」的心情替代了我的灵魂。

  那录音的内容已经清楚的揭示了某些事实。虽然之前就猜到水泽的过去也许
埋藏着某个不为人知的禁断的恋物语,所以一直积极的想要挖掘。然而那些不堪
的内容真的摆到眼前的时候我才知道,自己的承受力根本不是想象中的。无尽的
愤怒,想要毁灭世界。

  颅骨内刚刚经过一场地震。我竭尽全力挽留着残存的理智,命令自己用大脑
思考。

  安云野的母亲,一定就像安云野所说的,是一个美丽到让人害怕的女人吧。

  从她讲话的声音就可以听出来,那种透着傲慢与洁癖的,像名贵的水晶风铃
一般高雅的音色。然而那个美丽动听的音色带着悦耳的轻笑,像在谈论天气一样
毫不在意的说着:「水泽优?啊,那个孩子!床上技术不错,人也很听话……不
过有传言说她后来变成神经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