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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烟云录(明雪仙子传)】第九十章、乱世烟火,一瞬而美

【烟云录(明雪仙子传)】第九十章、乱世烟火,一瞬而美

  醉花楼一处房间,正有人在下棋,下棋的人不闻窗外事,眼里只有棋局纵横对杀,大藩轻轻捻起一颗白子,落在棋盘上道:「老夫年少之时,也如旁人一样,怎么唯独你没去?」

  宋睿摇头一笑道:「我这儿子醉翁之意不在酒。」

  宋捷本就是少年英俊,此时恭敬站在旁边,更有几分别样魅力,从容一笑道:「非是我故作清高,不图享乐,换做从前亦是身经花丛无数,遍尝群芳,此时此刻已然醉倒莺歌燕舞中了,可自来了穆府之后,亲眼得见天上冰清玉洁的仙子,一见惊为天人,仙子已为宋捷心中女神,故而才没有沉醉其中。」

  大藩闻言不禁道:「由来虎父无犬子,老弟的爱子,其眼光之好,可比你要强太多了。」

  宋睿提起黑子落下,手拂衣袖道:「那是,他可比我要强太多了。」

  大藩目中神色一变,缓声道:「可也就是几分眼高于顶了。」

  宋睿含笑不语,宋捷抱拳道:「精诚所至,金石为开。」

  宋睿拍腿笑道:「遇上那等绝色仙子,也难怪我儿一片赤诚之心,只是忠言逆耳,你穆叔说的也有几分道理的。」

  宋捷微微低头,谢了一礼,大藩沉吟不语,专心致志瞧着棋盘又落一子,看似有意无意道:「听说老弟向龙城求亲了?」

  宋睿一派处事不惊,为之一叹道:「我本无心这个,奈何身边这个儿子不争气,茶不思饭不想的,被那高不可攀的仙女给迷了魂去,做父亲的也只好厚着脸皮,冒天下之大不韪,向龙城亲自提亲了,说来,唉,这真是可怜父母之心了。」

  宋捷向来沉稳,听到这里时,也忍不住露出喜色,大藩听完沉吟许久,啪的一声落下一颗棋子,目光如炬道:「老弟提亲的这个时机可选的,好的很呢!」

  宋睿脸不红心不跳,坦然自若笑说道:「非常之事,可用非常之机不是?」

  大藩咳嗽,呵呵笑道:「服!老哥我真的服你。」

  宋睿摆手笑道:「傻孩子,还不快点跪下来,请求你穆叔帮帮你?」

  宋捷急忙跪下来,脸上满含殷切神色,大藩表现的深不可测道:「龙城的金枝玉叶,多少人欲求不得,偷偷看上来几眼就觉得罪过,还是老弟够魄力。」

  宋睿举手连笑数声道:「成大事者不拘小格,老弟这也是为自己这不争气的儿子,修路铺桥不是?」

  说罢相视而笑,大藩感叹一声道:「诺,你赢了。」

  宋睿抱拳说道:「这可算不得数,老哥哥有心相让,我这是胜之不武啊。」

  大藩摇头想了想,时而皱眉,时而愁容,忽而笑容满面道:「罢了,老哥先行走上一步了。」

  宋睿起身相送道:「老哥一路慢走。」

  大藩走后,宋捷打开窗户目送大藩的马车离开,回身看来时,却见宋睿淡淡起身道:「我儿,自十万大山归来之后,你的锐气似乎消磨了很多呀?」!

  宋捷为他倒上一杯茶,恭敬递上道:「若不如此,岂不寒了父亲的一片刻意栽培?」

  宋睿偏脸接茶时,冷不丁瞧见自己发间夹杂着几根白发,眉头已然皱的能夹死苍蝇,宋捷察言观色道:「我拔了它去。」

  宋睿终究是摇头,语气颇有几分感慨万千,轻笑道:「拔了它,还会重新长出来,也许还会长的更多,我又何苦受这苦楚……」

  宋捷闻言,俊容之上几分忧色,慢慢蹲下身躯,握住宋睿双手道:「是我不够孝顺,总让父亲为我发愁。」

  宋睿抬头挺胸,语气一壮含笑道:「我儿,这却是哪里话?你从小争强好胜,处处都要与人争第一,我感到忧虑,是怕你一旦受到挫折,便种下心病来,你如今长大了,看上的女人也是一代绝色仙女,虽说人家高贵的令人望而却步,高不可攀,可一旦有机会,我这个做父亲的,还不该为自己儿子出点力吗?」

  宋捷已然听的字字入心,还是犹豫道:「别人不知道,我却晓得,父亲为了此事处处求人,在龙城之中不惜面子,把所有老友都找了个遍,其中艰辛,实在……」

  宋睿冷声笑道:「不过还好啊,换做以前,龙城是不屑睬理咱们的,可眼下不同,妖族举旗,咱们魔国的地位自然与日俱增,虽说此时此刻龙城恨透了你我父子趁火打劫,可把那生米煮成了熟饭,我儿,我们魔国之血脉,便有龙城之血了,到得那时,如今为父这区区脸面,又算的了什么?」

  宋捷脸上亦有激动之色,低声道:「儿定不辜负父亲所托,让那高贵仙子,怀上我宋捷之血,使魔国地位,一跃而上!」

  宋睿抚摸着他头顶道:「这才是我的好儿子,魔国世代打拼,也只是龙城五国眼中的蛮荒之地,所以你才要好好争口气,不过你小子的眼光倒大胆的很呢,看上那高高在上的仙女,父亲都不敢再小瞧你是个乳臭未干的小儿了。」

  宋捷急忙道:「我如今出息,都是父亲栽培的好!」

  宋睿忽然起身,背对着宋捷笑道:「好啦,父子之间就不用说那虚话了,不过那丫头美的天仙也似,真要被你弄到床上享用,我儿,到得那时,你且想想,那清冷高贵的,冰清玉洁的仙女玉体,被你压在身下肆意驰骋,在床上蹙眉娇喘,婉转承欢的模样,那股真正销魂滋味,还不让你觉得以前玩过的,全是白活了吗?」

  宋捷听的心痒无比,一想到柳若萱那仙女的模样,便一阵邪火窜了上来,以至于脸色都有些发红,口中咳嗽道:「是啊,以前那些庸脂俗粉,跟若萱比起来,真是不值得一提!」

  宋睿含笑道:「所以你不屑与周宁,魏琅一般在这醉花楼中,留恋在粉歌燕舞,过着夜夜新郎,乐不思蜀的快活日子,整日养精蓄锐的,儿,你可要加把力,别费了这许多时日的努力!」

  宋捷提起魏琅,满是不屑道:「魏琅虽有勇猛之力,但公主绝不会看上了他,周宁倒平和一些,这些日子在醉花楼里左拥右抱,夜夜与那许多美女在床上辛勤耕耘,雨露均沾,恐怕也是避嫌,更没有争夺佳人之志。」

  宋睿含笑道:「风声已然放出,你还担心什么?凭你之才,还怕一个魏琅,外来的周宁吗?」

  宋捷沉吟道:「儿与魏琅势不两立,周宁更不是不自量力之辈,不过雾江水师的秦川也是妖界出了名的年少之才,我只怕这个……」

  宋睿为之笑道:「所以为父先下手为强嘛,更何况你近水楼台先得月,可要好好把握,凭你相貌才华,还怕不能搏得美人青睐?」

  宋捷愁眉不展道:「父亲不知,若萱她这个人与普通女子实在有天壤之别,以她高贵,绝色,身边男子数不胜数,儿亦猜不透她的心思,上次送她东西,趁机一握她的玉手,爽的儿身子都麻了,那销魂滋味,真是想来都让儿茶不思饭不想的,夜夜身前梦到的都是她,可惜她又是如此高不可攀的女子,在她面前,我总是自惭形秽,唯恐亵渎了她……」

  宋睿道:「朽木不可雕也,越是畏畏缩缩,她便越看不上眼,你既有心要得到她的仙子玉体,便不能再视她为心中女神,应平常一般拿出自己本领,再要如此不济,可别再来求我!」

  宋捷急忙道:「您说的是……」

  宋捷静静坐下来道:「你去十万大山,有何见识?」

  宋捷想了想道:「十万大山中,遍地凶险,我有好几次都差点葬身其中,那妖兵凶悍无比,令人想来都觉发寒。」

  宋睿淡声道:「可不正是如此,才有机可乘吗?」

  宋捷点头道:「正是如此。」

  宋睿沉吟片刻道:「妖族已然举旗,蛮荒四国遍地烽烟,龙城还指望咱们魔国能拖住妖族三十万大军,所以,才有底气啊……」

  宋捷把茶奉上道:「绝不辜负父亲的一片苦心。」

  宋睿又道:「你要真是如此,那可就太好了,那周宁虽不如你,不过此人倒也知道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醉花楼的一对姐妹花,都已归他所有,你就不想想,送他些什么,多拉拢人心?」

  宋捷想了想道:「儿自问与周宁私交还可以,瑾月与南宫仙儿都回定州去了,如今魔海之外,独他一人留在妖界,儿自然与他关系处的很好。」

  宋睿品着茶道:「他不是想做个不闻窗外事,只老老实实在女人堆里享乐吗,何不投其所好,魔国虽偏僻,要说美女还真是有的。」

  宋捷点头答是,忽然脸色一变道:「魏琅那厮,油盐不进,处处与我作对,且十分难缠,武功谋略不在我之下,父亲有何应对?」

  宋睿淡声道:「若处处一帆风顺,还有这么难吗?」

  宋捷咳嗽一声,含笑道:「还是父亲说的是,既然魏琅铁了心与我过不去,倒也不必胡思乱想了。」

  宋睿打开窗户,看了看外边道:「妖族大兵压境,说来也真有几分天意使然。」

  宋捷忽而道:「那父亲觉得我们能赢吗?」

  宋睿回头笑道:「儿,可不能光顾你一人享受,该出的力一样要出,这九重天要是没了,你我父子又算的了什么?」

  宋捷听的一阵冷汗,更想起妖兵残忍,外边冷风灌进窗里时,都觉瘆人,宋睿摆摆手道:「你且退下吧,我该休息了。」

  宋捷点头答是,缓缓退下,他刚退下不久,便见几名粉衣少女走进宋睿房中,对此他似乎早已司空见惯,随着走廊灯火,来到一处只供贵客享用的僻静之处,房间里的蜡烛尚未吹灭,从房里传出阵阵女孩儿娇喘呻吟之声,里面男女正自缠绵情热,他在房外站了老半天,待到云消雨散,里面传出清丽女声道:「郎君,让嫣儿为你倒杯茶去。」

  另一个娇柔女声道:「姐姐,也为人家倒一杯喝。」

  宋捷在门外,轻轻一笑,咳嗽一声清了清嗓子,敲了敲门道:「周兄,喝酒吗?」

  里面一阵杂乱之后,门枝呀一声开了,开门的少女一件水绿裙子穿在身上,一眼看去犹如绽放的娇花,正待人摘,仔细看去时,更有几分诱人的娇艳欲滴,只是美丽容颜几分红晕,云雨过后更是魅力动人,只是它气质颇好,天生一股才女之色,美眸顾盼之间,更显落落大方,唯有来不及收拾的秀发,散乱之间,更别有一番滋味,正是楚嫣。

  宋捷含笑进门,张口就道:「久闻楚小姐大名,如雷贯耳,犹如冰日雪莲,别人想见一面都难得很,周兄竟把一对姐妹花儿,收入房中肆意享用,真是羡煞旁人了。」

  馨儿害羞躲在床纱深处,楚嫣美丽动人道:「小女之名,本也不值一提……」

  周宁披了件外衣,走了过来顺手把楚嫣搂在怀中,把玩着美人玉手,楚嫣目中温柔似水,小鸟依人般在他怀中也不说话,还是周宁道:「我这人胸无大志,只消在醉花丛中,快活快活,便心满意足了。」

  宋捷脸上笑意更浓道:「人跟人都是不一样嘛,不过听说魏琅几次三番,都想一亲嫣姑娘的芳泽呢!」

  楚嫣闻言,忍不住蹙眉道:「是吗?」

  宋捷笑意不减道:「小姐不知吗?」

  楚嫣依偎在男人怀中道:「魏公子是有几次登门拜访,但小女身子不舒服,婉言谢绝,倒不曾听说魏公子有不敬之处。」

  宋捷笑道:「俗话说,知人知面不知心,我与周兄同是好友,所以就有话直说了,还望不要见怪。」

  不待楚嫣说话,周宁已然含笑道:「宋兄挂念,我都是知道的,咱们两个同生共死,我还不信你的为人吗?」

  宋捷豪爽道:「痛快,记得第一次咱们喝酒,那时还正是明月皎洁,今晚虽然臭作多了些,但也不失为好景色,况有美人作伴,就更好了。」

  周宁抱着楚嫣,捉住她玉手轻轻揉弄道:「今朝有酒今朝醉,不过,还是以茶代酒的好。」

  宋捷也不拒绝,含笑道:「那便如此好了。」

  倒了两杯茶,一饮而尽,宋捷遥想当初道:「两年前,我们几人意气风发,闯入十万大山之中,同生共死,可是如今却只剩下周兄,可以坐在身边了,瑾月,与仙儿姑娘一转眼都回去了。」

  周宁也感慨万千道:「可不是么,况且妖族举旗以来,边关处处狼烟,妖兵屡次犯境,蛮荒四国无数百姓丧命于妖兵屠戮之下,令人堪忧。」

  宋捷道:「周兄所言甚是,妖兵在蛮荒四国一路横冲直撞,如入无人之境,短短两年之内,奴国原荒丢城二十余座,沼国鬼浓大半河山尽在妖兵占领之下,魔国玄府尚有三十万妖兵肆虐,便连甲州五府之中,也有十余座郡县被妖兵焚毁,真是乱成一锅粥了。」

  周宁忽而道:「凭妖族之强大,若以全力,我们又能安然坐在这里喝茶吗?」

  宋捷道:「此话不假,我们坚守雄关不出,也并非长久之计,待得妖神出世,一切就很难说了,蛮荒四国若是撑不住,妖兵便可一路逼入龙城,到得那时,一切难以补救,据说沼国鬼浓,奴国原荒已有城池,主动归降了。」

  周宁摇头道:「况且妖兵尚有魔都水师,一直按兵不动,也不知时至今日,又是如何光景了。」

  宋捷道:「妖兵举旗以来,便是甲州劲旅,也是屡战屡败,到的最后元气大伤,只能蜷守在坚城不出,每到夜晚,蝠妖成千上万飞来杀害百姓,掠夺牲畜,闹得一片狼藉,人心恐慌,妖兵更是得意万分,每日喝酒吃肉,猫戏老鼠一般,若以此等形势,不用他们攻打,不用多久,我们自个倒先崩溃了。」

  楚嫣坐在周宁怀中道:「前段时间,蝠妖还飞越城墙,袭击了百里之外的郡县。」

  宋捷道:「唉,罢了,不过雾江水师历来号称天下第一,想来盛威之下,魔都水师未必敢轻举妄动,可却没料到,雾江水师的秦辕,听闻妖族魔都水师之后,吓的连夜撤退百里,日夜防备,海也不敢出了,这些时候正一路赶来甲州,要当面问一问咱们才肯安心。」

  周宁奇怪道:「跑来甲州问咱们做什么?」

  宋捷道:「魔都水师如何,除了咱们见过之外,又有谁人见过?」

  周宁道:「那也真没必要跑来甲州了,魔都水师的实力,九重天谁人不知道?」

  宋捷道:「有些事情,难说的很,那秦辕想来也是白发苍苍,花甲之年了,一路从水国江都跑来甲州,也是难为他了,现在就住在穆府里,由公主亲自见他。」

  周宁道:「只盼雾江水师不只是名头大吧……」

  宋捷咳嗽道:「来,再喝一杯茶。」

  两人对饮一杯,宋捷道:「不知魔海之外是何态度?」

  周宁道:「馆主来信说,魔海大浪滔天,又有吞天海鱼作怪,船只侥幸通过,亦是提心吊胆,难以跨越。」

  宋捷点头道:「魔海风浪由来已久,只是由于风眼在作怪,只要堵上了风眼,魔海之恶风狂浪,自然平息。」

  周宁听的心里一惊,好奇道:「什么是风眼?」

  宋捷款款而谈道:「甲州与魔海相邻,当地人都曾传说,魔海深处有一座小岛,能变化万千,常年恶怨缭绕,就是它在魔海作乱,只要能收服这个小岛,风浪自平,其实这个岛就是吞天海鱼,海鱼若死,风眼自平。」

  周宁暗道:「那可不能让你们把海鱼给杀了。」

  没想到宋捷又说道:「龙宫处处都在搜捕海鱼,奈何这个东西真有通天本领,屡屡被它逃脱,若能杀了他,一切就好办了。」

  周宁惊讶道:「龙宫在搜索海鱼?」

  宋捷点头道:「不止如此,秦川和秦世蕃也亲自出海,捕杀海鱼去了。」

  周宁听的暗暗咋舌,心想海鱼若是给你们杀了,这魔海的风浪一平,即使没有妖族,你们九重天也早已扑过魔海,杀向定州了,宋捷自然不知他暗地里想法,兀自畅快而谈道:「都说秦川了不起,那海鱼也不是寻常之物,也许那个秦川,真能捕杀到海鱼也不一定,况且人家妹子秦玉雪,也是出了名的美人,更是瑶雪圣女的妹妹。」

  周宁道:「这跟瑶雪圣女又有什么关系?」

  宋捷道:「瑶雪圣女不是凡人,其仙法自然厉害,海鱼要是遇见了她,那就逃不掉了,所以我说秦川胜算大一些。」

  周宁暗道:「九重天果然没安着好心,老早就派人追杀海鱼了!」

  宋捷又倒了一杯茶道:「这时候也不早了,我就先回去了。」

  周宁也不多做挽留,目送宋捷离开,馨儿仅着薄纱从床里探脸看了看,嗔道:「他可算走啦!」

  楚嫣回头笑道:「是啊。」

  周宁一把抱起她道:「嫣儿不乖,该怎么罚你?」

  楚嫣勾着他脖子道:「想怎么罚,人家还能做主吗?」

  周宁抱着她放到床上,眼见一对姐妹花,花容月貌,依偎在一起娇媚可人,一时舒服的都忘了人间何物了……

                ***

  穆府,她住的地方烛火未灭,十几支蜡烛烧的通明,吴钧恭谨站在一旁,水国江都之主秦辕驾临甲州,也算是一件大事,此时房内两名十几岁的书童手拿纸笔正在记录着东西。

  秦辕近来望去更见老态,白发苍苍,面庞皱纹横生,双眉长须已是银白之色,眼目深处更有几分浑浊,身躯本就不高,此时此刻佝偻着腰,苍老的说话都有几分无力。

  想当年水国江都城主秦祈,统领雾江水师震慑魔海,亦是一代雄主,奈何天妒英才,其座船遭遇风浪沉于魔海,抛下几个年幼儿子撒手不管,秦辕继任城主之后,与其兄风格不同,秦辕内敛精明,喜怒不露于色,自兄长的几个儿子长大以后,一个个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把他这个城主的风头完全压了过去,这几年更是越发深居简出,没想到破天荒的跑来了甲州。

  俗话说人精不吃亏,越聪明便越是好,更何况如今雾江水师面临魔都水师强势挑战,秦辕这次名义上不惜远途,亲自跑过来甲州,一问究竟,倒也说的过去。

  在偌大妖界,瑶雪圣女是天下第一绝色之女,而柳若萱名气不如她,仅是龙城第一绝色,众人都知道瑶雪圣女深居简出,神明一般高高在上,柳若萱为了妖族之事,四处奔波,此女也当真有绝代姿色,见过她的人无不为之倾倒,惊为仙女在世,与当初赵青青一般,风头无二。

  想那赵青青在魔海之外,艳压群芳,人间第一姿色,绝代美貌更是无人能比,任其它女人如何绝色美貌,到了她这个仙女面前无不黯然失色,归隐十年以来,其名不减,更传入妖界里来,令人颇为向往。

  瑶雪圣女既不出面,柳若萱当之第一,也却有其所在,奉承也好,真心也好,这个龙城公主无形之中已与瑶雪圣女齐名,私底下更是成为许多人的心中女神,秦辕处在房中,可也真是见到了何谓天下绝色!

  两名书童低头执笔记录之时,亦忍不住偷偷打量,秦辕佝偻着身躯,颤颤巍巍道:「老臣听了公主殿下所说,甚……甚感忧虑,想不到妖族竟已强大至此。」

  她素手置于黄衣纱裙,轻抬美眸看向吴钧,吴钧走出一步,朗声道:「大人不必过谦,魔海内外,谁人不知雾江水师独称第一,船坚炮利?」

  秦辕慢慢喝着茶道:「公主明鉴,老臣绝非怯战,只是妖兵隐忍已久,今非昔比矣!」

  吴钧又道:「大人此言虽有道理,但盛威之下,雾江水师也不是纸捏的,请大人务必做好与魔都水师,决一死战之决心。」

  两名书童提笔如飞,哗哗记着,秦辕沉默片刻道:「老臣世代受龙城圣恩,非是胆怯畏战,毫无胜算之下,恐怕江都城百年基业毁于一旦。」

  吴钧往前一步道:「龙城屡发调令催促大人出海作战,大人却将雾江水师全部龟缩在江都,海也不敢出去,如此行为,无异于坐以待毙,任人宰割,倘若魔都水师来到,如何抵挡?」

  柳若萱忽而道:「秦叔,你觉得打不赢吗?」

  秦辕咳嗽几声道:「老臣已做好必死之准备……奈何妖兵强大,雾江水师难以抵挡妖兵海上侵犯,只盼龙城加拨银两,赠派精兵强将,多造船只,好让老臣一振军威……」

  吴钧冲口而出道:「不知老大人要多少银子?」

  秦辕慢慢从袖子里探出双手,掐了半天算了算,咳嗽一声道:「旁人只道雾江水师船坚炮利,可我水师凭仗的是先人之海威,以前没有妖兵,尚且为天下第一,可那妖兵强势而出,巨船四百,神威巨舰六十余艘,还是两年前之力,船新炮猛,为的便是称霸海上,而我水师却久无战事,战船陈旧,多有失修,老臣是自家人,看在眼里,痛在心里啊……」

  吴钧脸色有些不耐烦,皱眉道:「那大人要多少银子?」

  秦辕瞧了瞧柳若萱,清清嗓子道:「若要雾江水师恢复元气,龙城起码拨给雾江水师二百万两银子,方可恢复陈年旧气,焕然一新。」

  吴钧瞪大眼睛,失声道:「二百万两银子?」

  秦辕点点头道:「不错……」

  吴钧纵然见惯世面,也为之惊的目瞪口呆,秦辕似觉要的多了,又缓缓道:「殿下,老臣一片赤诚忠心,天地可鉴,打仗烧的就是银子,这可不是狮子大开口,而是实情啊。」

  柳若萱美眸看向别处,淡声道:「你一片忠心,龙城绝然是看在眼里的,你看这样如何,本宫先垫付你五十万两白银,用以支出,你可先回江都,加紧备战,其余银两,再宽限些时日可好?」

  秦辕猛然咳嗽数声道:「殿下,五十万两银子,犹如医病,治标不治本啊。」

  吴钧满脸不悦道:「战火绵延两年,妖兵一路势如破竹,甲州,魔国,鬼浓,原荒四国尽在妖兵铁骑践踏之下,前线每日耗银无数,将士们兀自浴血奋战,苦不堪言,仅蛮荒四国的战事,已压的人喘不过气来,公主这两年以来,每日都是过着节衣缩食的日子,大人就不心疼一下殿下吗?」

  秦辕听闻此话,突然掉下泪水道:「想不到我九重天,时至今日竟然已窘迫至此,老臣想起先王,都恨不能追随先王而去,一不能抵御妖兵,二不能为龙城及公主分忧,老臣实在是罪该万死。」

  说着说着哭的泣不成声,她看在眼里,站起身来来到秦辕面前,蹲下娇躯,取出手帕轻轻拂在他满是皱纹的脸上,动作轻柔擦去秦辕泪痕道:「老大人不必自责,本宫再想些办法也就是了,偌大九重天,难道还供养不起你一个水师吗?」

  秦辕老眼湿润,泣不成声道:「只怪老臣无能,只怪……老臣,咳咳……」

  柳若萱给他擦着泪痕道:「本宫同样知道老大人的难处,您不要难过,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她蹲着娇躯,秦辕坐在椅子上,目光从她绝美容颜看去,几丝乱了的长发拂在雪颈,她肌肤又是雪白,美的挑不出丝毫瑕疵来,阵阵幽香随之飘了过来,抹胸内春色流露,隐约可见雪白浑圆的饱满,滑腻诱人挤压在一起,擦去秦辕泪痕之后,她美丽起身,淡淡回到座位品尝新茶,秦辕老脸看来,咳嗽几声,气氛几分尴尬,吴钧摇头叹气,转身出去,刚走出来就见宋捷正在门外等候,苦笑一声道:「公子也在听吗?」

  宋捷冷声笑道:「这老头儿好一个狮子大开口,九重天谁人不知水国江都,富庶之地,富得都要流油了,还养不起一个雾江水师?」

  吴钧恨道:「可不是吗,他却偏要跑过来哭穷,故意刁难公主,怎不敢跑去龙城哭穷去?」

  宋捷摆手道:「他以为女子好欺呗,我且进去看看。」

  宋捷说着进了房间,秦辕当先看来,惊呼道:「这,这便是宋公子吧?果然一表人才啊!」

  宋捷淡然一笑道:「老大人过奖了,宋捷愧不敢当。」

  秦辕呵呵笑道:「那有不敢当的,小伙子,好的很呢,有你爹几分影子。」

  宋捷展颜笑道:「家父一代人杰,小侄可不敢比。」

  秦辕嗯了一声,赞叹道:「唔,真要说来,颇有几分乃父之风,不过我这岁数大了,就先告辞了。」

  说着佝偻着腰,一步一步走了出去,柳若萱静静坐在那里,烛火明灭不定,宋捷瞧了瞧四周无人,上前一步道:「他存心刁难,公主倒不用放在心上,我就不信,魔都水师真要打过来了,他会坐以待毙。」

  柳若萱轻抬玉手,把茶杯推到旁边道:「坐以待毙他倒不会,见死不救,他做的出来……」

  宋捷皱眉道:「把柄就在这里被人握着,一口气就要二百万两,狮子大开口不说,况且我看他这次,似乎不是为钱而来,似乎另有目的。」

  柳若萱道:「那宋卿知道他所为何来吗?」

  宋捷摇头笑了笑,都是聪明人,他也真没必要说破,柳若萱道:「本宫知道,秦川,秦世蕃必不肯久居人下,秦辕来此胡搅蛮缠,一则担心斗不过秦川,二则,他这个城主来的不正,三则,是来趁火打劫罢了。」

  宋捷笑道:「那公主决定宠着他,还是杀鸡儆猴看?」

  柳若萱美丽起身,欣赏着窗外月色道:「本宫若要杀人,不是太也容易了吗?」

  宋捷也算是个人物了,却没想到柳若萱这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听来令他都感觉几分寒意,忍不住打了个冷颤,这绝色美貌的仙女,果然是不好消受啊……

  她背负玉手来到窗边,轻轻合上窗户道:「龙城依旧是妖界的天,莫说江都城趁妖族崛起,对龙城阳奉阴违,区区一个藩城,太小看龙城,到底吃亏的是谁,就请拭目以待吧。」

  宋捷只觉冷水从头浇下,再也不敢小看她,急忙来到她身后跪倒在地道:「不管江都城如何,魔国上下对龙城那是一片忠心,公主您更是宋捷心中不容侵犯的仙子,冰清玉洁的女神。」

  柳若萱转过娇躯道:「好了,不必这样,你起来吧。」

  宋捷轻颤着站起身来,口中试探道:「公主可知,您在宋捷眼里是多么高贵绝美,我知道自己出身卑微,不敢高攀,只是这一片仰慕之心,处处真切,若得公主垂青,宋捷便是粉身碎骨,也不敢辜负公主半分。」

  她轻抬俏脸道:「所以这就是你向龙城求亲的理由?」

  宋捷抱拳道:「我也知道这事情太过突然,可是自从见过公主之后,您的一颦一笑,都是那么的美,令人茶不思饭不想,只爱慕着您,更渴望公主能嫁与我宋捷为期,虽过仓促,确是由衷之言。」

  柳若萱淡淡道:「嫁与你为妻,说来倒也不算辱没了本宫,只是眼下战事激烈,就待以后再说吧。」

  宋捷道:「前线战事激烈,家父心系百姓,倾尽多年积蓄,愿出七十万两白银,支援战事。」

  柳若萱蹙眉道:「这却如何使得?」

  宋捷忽而上前一步道:「龙城既已答应这门亲事,说来我们已是一家人了,公主不用见外。」

  柳若萱皱眉不语,宋捷趁热打铁道:「前线战事越来越激烈,妖兵焚毁城池不算,农田损毁严重,已有饥荒之势,再拖延下去,恐怕酿成大祸,更何况眼下正是用银之时,我们即是一家人了,又何必见外呢?」

  她却转过娇躯,背对着宋捷道:「龙城虽然答应,可是,本宫却还没有答应。」

  这斩钉截铁的一句话,却把宋捷听的给愣住了……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