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喜缘番外篇……妖精陷阱之吵架
欢喜缘番外篇……妖精陷阱之吵架
二月的北京其实还是春寒料峭,但傅云蔚却早张罗着要春游了,这天他偶然
在院中发现一颗刚冒出头的小草,遂兴奋得东走西窜,令小福子开窗子找春衫,
准备出门的东西,只等朱瞻基回来,便拉他一起出游赏春。
「赏春?」朱瞻基伸头看着窗外虽然艳阳高照但其实还是乌鸦鸦一片萧瑟的
冬末景象,再回头摸摸傅云蔚的脑门,确认他没有发烧后,一言不发,拿起脚便
走。
傅云蔚嘻嘻一笑,毫不气馁,跟在他身后亦步亦趋,絮絮叨叨,大意是他整
个冬天都憋在屋里太闷,外面已经有花有草了,我们出去吧,出去吧……
「宝宝,明天再出去吧,今天我累了,咱们躺一会儿。」朱瞻基对这种絮叨
虽不厌烦但也有了免疫力,回身抱住那个总让他哭笑不得的心上宝贝,用嘴堵住
了声源,亲到他喘不过气后再拉他躺倒在床上,有一搭没一搭地逗他闲聊。每每
傅云蔚闹人时,他就用这种方法,如对付婴儿一般,屡用不爽。果不其然,不一
会儿傅云蔚就两眼皮打架,凤目缓缓开闭几次后便一头窝进他怀里梦周公去了。
看着傅云蔚睡得熟了,朱瞻基才轻轻挣开身,拉过被子,重又躺到爱人身边
搂着他,然而却睡不着,只睁着两眼看傅云蔚无忧无虑的睡脸,好久,才忍不住
叹了口气。
最近,这位年轻的大明皇帝陷入了一种莫名的烦恼中,总在思考某个问题,
他又不想把这种烦恼在傅云蔚面前表露出来,于是就更加苦恼。按理说,身为皇
帝,富有四海,现今又天下太平,百姓安居,百官臣服,更有曾经想了十年的心
上人长伴身侧,甜蜜恩爱未曾有一日衰减,应该没什么烦恼才对,但不久前一次
平常的出游,却令他陷入了苦恼的深渊。
正月十五时,两人照例微服出行,彼时天尚未晚,街上行人如织,傅云蔚一
路走一路接受一众男女或恋慕或惊艳的目光,得意之状溢于言表,看得朱瞻基好
不气闷,恨不得挖出那些色鬼的眼球,不能禁止别人看自己的宝贝也就罢了,偏
偏那个人还不自爱,一面象开屏孔雀般炫耀,一面看到有姿色的女子经过便盯着
人家猛瞧,还时不时评头品足,对他愠怒的脸色佯装不见。扫兴而归后,晚上竟
然失眠了,一个以前从来不曾意识到的问题窜进脑海,搅得他无法成眠。
这个比自己年长的、操纵男人易如反掌的绝代佳人,真的是因为爱他才与他
在一起的吗?
不是因为那种随波逐流的惯性,也不是因为他是皇帝,只是因为爱他所以选
择了他。以前他一直是这么认为的,还一直得意于自己顺利抱得美人归的手腕和
能力,今日,一股妒意和莫名的焦躁终于把他从幸福的云端拉了下来,站到地面
上才猛然意识到这个十分重要的问题,傅云蔚真的爱他吗?就算爱他,那么有他
爱的那么深、那么投入吗?必竟,傅云蔚从来没有对他有过什么承诺,甚至连类
似的把自己许给他的话语也没有过。
这念头一旦浮起,就象老树一样盘在脑中,不想都不行。
明明美人就在身边,总对他甜甜地笑,赖他靠他亲近他,但朱瞻基就是没有
已经把这妖精牢牢抓在手里的踏实感觉,美人就象是天边云霞,在他身边攸忽来
去,能欣赏能亲近,却无法掌握。
许久不眠后,朱瞻基终于悄悄起身到书房批奏章去了,第一次没有陪在傅云
蔚身边等他醒来。懒惰的傅云蔚经常在阳光明媚的午后抱头大睡,在下大雨时也
喜欢窝在被子里象猫儿一样蜷成一团听着雨声潺潺乐不可支最后美美睡去,而他
最喜欢的则是在傅云蔚刚醒来还朦朦胧胧时,把他整个人抱在怀里柔柔抚摩,细
细碎碎地亲吻,而傅云蔚也就在他怀里窝着,用脸颊在他胸前蹭来蹭去,发出满
足的唿噜声,象对主人撒娇的小猫,那时节心里的甜蜜快活就算是做神仙也不要。
然而今天朱瞻基却怕自己的忧虑在两人最贴心时不留意显现出来,便想要避开了,
先缓解一下那种越来越深的疑虑再说。
傅云蔚饱睡一场后醒来,发现朱瞻基居然不在身边,顿时怅然,怏怏起了身,
抱了外袍只坐在床沿发怔,呆了好一会儿,才慢慢着衣,晃出卧房等着吃晚饭。
吃饭时朱瞻基如往常一样温柔体贴,将傅云蔚照顾得无微不至,但傅云蔚却
难掩失落,耷拉着眼皮只坐在那「饭来张口」,愀然不乐的样子让朱瞻基马上心
生愧疚,想他一个大男人,还是皇帝,怎么能因为一点焦虑就冷落最爱的人?于
是开始软语诱哄。
「宝宝,刚才我真的是因为有事,明天我们出去玩一整天,咱们先去望河楼
吃一顿,然后呢,再去逛庙会,怎么样?」
听到要出去大吃一顿时傅云蔚两眼已灿若晨星,听到还要逛庙会时更是笑逐
颜开,立即凑过去在朱瞻基脸上「啾」地亲了一口:「这可是说好啦。」
「当然,君无戏言。」朱瞻基挺挺胸,很有君王气势地保证,心里却有些为
自己感到悲哀,仅是一个笑容,一个吻就让他豪情万丈,为这妖精上刀山下火海
都愿意,哪里还有君临天下的威风呢,想到此,忽然一把抱过傅云蔚,快步向卧
房走去,须得好好疼爱这妖精,补偿一下他受创的帝王心才行。
迫不及待把傅云蔚放到床上,压在身下一阵狂吻后,再熟练地几下剥去他的
衣衫,仍是花一般鲜嫩的身子横陈在眼前,勾引得朱瞻基等不及褪去自己全部衣
袍,便拉开那双长腿攻城掠地,很快就把自己挤进了根本没有经过很好润滑的火
热窄道里。
「嗯……」傅云蔚尽力打开身体,柔顺地承受男人的粗暴,待到他全部进入,
才忍不住痛地嘤咛一声,佯作恼怒在朱瞻基肩上轻咬一口,结果就又刺激得身上
的人急不可耐地律动起来。自从两人在一起后,傅云蔚极少拒绝朱瞻基的求欢,
对于这种粗暴的占有也从来没有怨言,除非真的弄得很痛,用这种温顺来表示自
己对对方的首肯,对自己男人的心意,只可惜,把这当成理所当然的朱瞻基根本
没有体会到其中的含义,一味焦躁于傅云蔚的没有表示,本来已是紧紧系在一起
的心,竟是渐渐地有了距离了。
「啊呀……轻一点……」
傅云蔚止不住尖叫,剧烈地冲撞让他有一种要被撞碎的错觉,虽然体内渐渐
有了润滑,酥酥麻麻的快感也渐渐从交合处涌至全身,但这样的快速激烈的交缠
还是弄得他有些受不了,最近,朱瞻基是怎么了?他在烦恼些什么?傅云蔚不禁
疑虑从生。
「宝宝……看着我。」一直盯着傅云蔚脸上表情享受占有快意的朱瞻基一阵
不快,不由出声警告,小妖精在这种时候还能胡思乱想,说明什么问题?
「你……呀……」傅云蔚刚想抱怨,但对方一个又狠又快的插入让他又尖叫
起来,嗔怪地瞪了朱瞻基一眼,收敛心神,两人翻滚着共赴巫山,很快就忘了刚
才的不豫。
第二天朱瞻基罢了早朝,早早就带傅云蔚出了门。象以前一样,先是在酒楼
大吃大喝一顿,然后四处游逛。傅云蔚一路吃喝玩乐买东西,朱瞻基负责掏银子,
小福子段廷湘等负责搬运及恐吓那些垂涎傅云蔚美貌的登徒子。自从天冷了无法
游山玩水之后,每次出游基本都是如此模式,傅云蔚乐此不疲,从来不觉单调,
朱瞻基也无甚怨言,一路上只盯着他的小妖精看,看他兴高采烈,风情万端,就
已满足得很,只苦了小福子段廷湘他们,大包小包拎着,还要负责服侍和安全,
每次都累个半死,现在就是,刚走到城南庙会,手上就已提了不少吃食和傅云蔚
一时心血来潮买的诸多杂碎。
怡然自得地在闹市中穿行,周围人声鼎沸,热闹非凡,然傅云蔚的心情却不
象早先那般雀跃,身为朱瞻基的枕边人如何不知最近他有心事,他有什么事会不
让自己知道呢?轻皱长眉,傅云蔚暗暗叹一口气,把瞬间涌起的疑虑和担忧压了
下去,不经意地一甩头,却猛然怔住。
「怎么了?宝贝?」见傅云蔚忽然在一个面摊旁停驻不动,朱瞻基回头问道。
傅云蔚不答,只盯着一个正背对他吃面吃得热火朝天的男人看,死盯了半晌,
忽然张口叫道:「裴震!」
那人浑身一震,忽地旋过身来,与傅云蔚四目相对。
「云蔚!」揉揉眼,呆立了片刻,裴震大叫一声扑了过来。
「师兄!师兄!」紧抱着裴震,傅云蔚喜极而泣,十多年未见,音讯皆无,
他从没想到还会有与师兄相见的一天。
「云蔚,让我好好看看你。」裴震两手抓着小师弟的肩膀,上下看着,同样
止不住泪。自从那年因在山中为寇被剿朱枫流放以来,他便到处流窜躲避朝廷的
追捕,自此便断了傅云蔚的音信,原以为此生恐怕再也见不到这个唯一牵挂的人
了,没想到今日偶然在庙会驻足,竟然就遇到了他。一回头,便见师弟俏生生立
在眼前,还是那般流光溢彩,俊美非凡,还是象以前乍看到他时那样使劲睁大了
一双明眸看他,岁月留在他身上的痕迹只是让他出落得比前更美而已。
相拥过后,两人分开了,却没什么言语,只互相看着。
「师兄……」傅云蔚裂嘴傻笑,重逢的喜悦冲得他到现在还没有回过神来,
只觉得有满肚子的话要与裴震讲,然而却一句也说不出。裴震比他还要激动,张
了几次口,却没有声音,只把手一伸,又想把师弟拉到自己怀里,然而却有人比
他快了一步将傅云蔚揽了过去。
「云蔚,这位是……」朱瞻基几乎要被妒火烧成内伤,脸上却一派平静,维
持着他扮成的读书人应有的斯文。
「是我出家时的师兄裴震,你知道的。」傅云蔚挣开他,大叫快找马车来,
急不可耐地要快些回去与裴震叙话详谈。
回到云蔚朱楼,傅云蔚便拉了裴震到房里对坐了,细说别后情形。原来裴震
这几年一直做贩运,将福州泉州的外来货品贩到内地,一年贩一两次便足以维生,
其余时间便各地游历,虽然居无定所,孤身一人,但日子却也逍遥自在,这次他
把一批货脱手后便想塞外一游,因时节尚早,这些天一直在北京游逛,没想到得
遇傅云蔚,当下也只有感叹造化之功。
「你会做商人?嘻嘻。」傅云蔚上下打量裴震,窃笑不已。他设想过裴震这
些年在外可能会做的各种职业,独没想过他会做个行脚商贩,师兄虽已三十多岁,
然还是英挺不减当年,这样的人做商人,真有说不出的怪异。
「我可是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的。」裴震看着小师弟的笑靥,忍不住又把他
揽到怀里,满脸的宠溺疼惜,十多年已过,心中的爱意却丝毫未减,而且,他不
在的时候,小师弟竟然吃了那么多苦,于是心中又多了份愧疚,他不仅有负师父
之托,更负了当年自己的誓言。
「这些年你受苦了,师兄对不住你。」
「你又说这种话,该说对不起的是我,要不然,就算我们扯平了,以后再也
休提。」傅云蔚一笑,拉着裴震出门:「师兄,塞外现在还是冰天雪地呢,你先
住这里陪我,过些天再走好不好。」
「好啊。」裴震终于释然,心下也在感叹,过去动不动就哭给他看的小师弟,
现在是真的成熟长大了。
「草民参见皇上。」来到厅中,朱瞻基正坐在桌旁等二人出来吃饭,裴震早
已得知他身份,不得已,只得上前跪倒参拜。
「不必拘礼。」朱瞻基淡淡道。不久前他才从小福子马建武那里逼问得傅云
蔚的一切过往,这才知道原来朱枫竟也不是傅云蔚第一个男人,第一个折花的就
是眼前这小子,心内早又妒又恨又气,极不痛快,直觉这人这时出现可能会相当
危险,如何会摆好脸色。
傅云蔚斜眼瞪他……你怎么这样冷淡?
朱瞻基还回去一眼……你还要我怎样?
傅云蔚凤目又斜过去,这回是有点恼羞成怒了。
朱瞻基暗哼一声,只得站起来请裴震入坐,却在傅云蔚看不到的角度对他狠
狠盯了一眼,裴震佯作不见,平静落坐。此人这些年虽然身处下层,然倨傲狠厉
的个性不变,本就是天不怕地不怕一类的人,他不怕皇帝,只怕傅云蔚所托非人,
只担心最爱的小师弟身在皇家,将来会受气或被抛弃,听到傅云蔚这些年遭际后,
他就对一向都是捧在手心呵护的小师弟有着无尽的担忧,遂对朱瞻基严阵以待,
细细观察,只想看看这人能不能让自己放心把云蔚交给他。
抛开这两个不断碰出火花的男人,身为焦点的傅云蔚却另有心思,他和裴震
早已成为过去,现在叙的仅是兄弟情谊,若朱瞻基不明所以,胡乱吃醋,或用权
力陷裴震于不利,或使计断绝自己与师兄的往来,那他该怎么办?
席上裴震不停说些他逃亡经商时的趣事,逗得傅云蔚不时大笑,又说到当年
在普渡寺时师父师伯之间的暧昧,更是乐事多多,不正经的豪放师父和正经又别
扭的师伯总是有无数的笑话,他们自己却不晓得,就更惹人发笑。这二人谈笑风
生,只苦了一旁的朱瞻基,在傅云蔚面前他摆不出临朝时的那种威严架式,又不
想委屈自己装高兴,也不想做出表面对裴震热诚欢迎然后再使计把他撵走这类阴
险之事,更不想离开让他们二人独处,只好冷着脸闷头吃饭,心内气恨不已。
傅云蔚其实早瞥见朱瞻基的不快,心下暗笑,手却悄悄伸过去,在桌下握住
了他的手,轻轻捏捏,见朱瞻基抬头了,便朝他眨眨眼,红唇一弯,抛一朵如花
笑靥过去,朱瞻基顿时不饮即醉,心内郁闷一扫而空,开始向裴震问些傅云蔚早
年当和尚时的事,又不时向傅云蔚打量,实在想象不出象他这样的人当和尚会是
怎样情形,可能会气死佛祖也说不定,待听到傅云蔚其实规矩得很,居然是最听
师父的话的那一个,不禁大笑,气得傅云蔚在底下直踩他,如此这般,一顿饭总
算无风无浪过去。
晚上,傅云蔚与裴震谈至三更才回房歇息,朱瞻基背对他躺着一声不吭,傅
云蔚偎过去拉过他一只手捧在怀里,笑咪咪的等他回应。
「我还以为你不回来了呢。」好半天朱瞻基才闷闷道。
「怎么会,我怎么会撇下你呢,瞻基。」傅云蔚开始在他背上乱划,这个小
男人,背很宽,很结实,足够为他遮风挡雨,护他平安无虞了。可是……
刚才裴震问:「云蔚,你能给我保证吗?让我放心的保证?」
他不能,所以只能逞强:「师兄,你放心,即使将来真有什么不好,我也不
会怎么样的,如果那是命,我认。」
对于那个呆子朱枫,他有足够的把握,朱枫的爱可以使他毅然斩断与裴震的
情丝,全心全意投入他的怀抱,那么朱瞻基呢,为什么他会疑惧?以至于不能给
师兄一个保证。
「瞻基?」过了好久,傅云蔚又轻轻叫着男人的名字,他睡着了吗?
「什么?」朱瞻基还是背对着他。
「我不会撇下你,可是我怕,怕你会撇下我,一个男人这么想很没出息,可
是,我总忍不住要想。」傅云蔚把脸贴在男人背上,终于还是说出了心底里早就
有的忧虑,他可不想老在心里憋着委屈自己了。
「你……」朱瞻基忽地翻过身,有些气急败坏:「原来我那么多次地你耳边
说的话你都没听进去,还是只当我是说甜言蜜语,哄着你玩吗?我说过那么多次
喜欢你,爱你,一生一世不离不弃,连你下辈子我都要,你都听到哪去了?好吧,
可能光是说你不会信,那我有办法证明,你只看我到死时是不是在你身边就知道
了。」
他越说声音越厉,到最后干脆坐起来,用一双龙目冷冷瞪着傅云蔚,明明是
这妖精把自己玩弄于股掌之上,连他和旧情人相见他都以礼相待,生生压下那种
蚀心的担忧和醋意,只是为着讨他欢喜,让他高兴,现在他居然来问会不会抛下
他,这个吃人都不吐骨头的妖精到底还想要他怎么样?
傅云蔚大吃一惊,吓得也坐起身来,这是朱瞻基第一次对他疾言厉色,如此
大声地说话,冷酷凶恶的表情更是他从没见过的,以前,虽不止一次听说皇帝面
恶心狠,残忍阴险,但从来都是一笑置之,因为,他面前的小鬼可是乖得很,可
是现在一直放心依赖的爱人居然象变了另一个人,如何不惊,只吓得心脏几乎要
跳出胸腔。
「你……」傅云蔚呆呆坐着,咬住嘴唇,开始不受控制地流眼泪,不过是想
说说心中的疑虑,要个保证或者安慰而已,他……用不着这样啊。
长这么大,他还是第一次如此被人吼,从小就异于常人的美丽和伶俐让他从
未受过任何训斥,更不用说挨骂挨打,可是今天不仅被吼,而且还是来自他心之
所系从不设防的人,本就骄傲任性的脾气如何受得了,回过神后,立刻就哭得天
昏地暗,倒在床上难过得恨不得自己马上死掉才好。
那双美丽凤目中象开闸一样汹涌而出的泪水着实把朱瞻基吓了一跳,呆了一
会儿,这才省起刚才自己露了一副什么嘴脸,顿时悔青了肠子,战战兢兢抱起早
哭倒在床的人,受伤的小兽在怀里哭到抽搐,浑身颤抖,伤心欲绝,朱瞻基心慌
意乱地又拍又晃,等哭声渐渐小了,才定下神来出声哄劝。
「对不起,对不起,我说一万个对不起行不行,你先别哭,听我把话说完,
这几天,我一直在想你是不是因为真的爱我,才跟了我的,烦得要死,你师兄来
了就更烦,可你居然还问我会不会撇下你,你想想,我到现在还在担心你会不会
忽然离我而去,象十年前你做的那样,一个不满,不说一声就跑了,把父皇弄到
要发疯,你说说看,我都这样子了,怎么能撇了你啊,我只怕你撇了我跟你师兄
跑了。」
「你……你这死小鬼,我都那么听你的话了,这还不够吗?这还不是爱你吗?
你非得要我象你那样天天说喜欢你才行吗?死小鬼,臭小鬼,你居然以为我是那
种随便就跟别人跑的人,你……气死我了。」听了朱瞻基一番诉苦,傅云蔚终于
放下了心,却又气他刚才的凶恶,更气这人居然如此看自己,于是开始又抓又咬
又打,若不这样,实难消心头之气。
「啊……谋杀亲夫啊。」每落一拳,朱瞻基就夸张地大叫一声。
「啊……疼死了,好狠的人。」
「河东狮吼了啊……啊。」
「住口,不许鬼叫鬼叫的。」傅云蔚终于破啼为笑,停手看了看自己泛红的
拳头,这家伙皮粗肉厚,啧。
「打疼了吧,我来揉揉。」朱瞻基嘶嘶忍痛爬起来,把那双手拉过来轻吹慢
揉,这是什么世道,挨揍的人还要问打人的人疼不疼,还要给他揉,就算身为天
子,也忍不住要骂,老天爷真是瞎了狗眼枉为天。
「你……气死我了。」傅云蔚甩开手,恨恨看着他,忽然狼一样扑过去,扯
开朱瞻基衣襟,张口便朝他肩膀狠狠咬了下去,直到满嘴血腥才松开口。
「我爱你。」抬手擦去嘴上的鲜血,傅云蔚定定看着那个痛得疵牙咧嘴的人,
大声宣布。
「我只喜欢你。」这次声音小了,媚媚的温柔,拉起男人一只手,轻轻啃咬
起来。
「宝宝……」朱瞻基激动得说不出话,这时节别是说什么皇权江山,什么名
马佳人,一概都是粪土,要他马上死了也行。
「我只有你,瞻基,师兄是我的亲人,可是你是我想要一辈子都在一起的人
啊。」傅云蔚仰脸看着他。
「我……我知道了。」朱瞻基把他揽在怀里,几乎要落下泪来,终于是放了
心,安了神了。
「其实,先前我一直很怕,因为我总有老的一天,到那时,你会怎么样?你
是皇帝,可能还会遇到比我更出色的人,到那时,我该怎么办?我没有什么大事
业可做,没有什么人可以依赖,也没有海阔天空一样的男人胸襟,我只有你,如
果你不爱我了,或者有什么意外,我不知道还能不能挺过去,我一直很怕的,瞻
基。」傅云蔚喃喃说着一直以来的忧惧,这个人,能理解吗?
「我明白,是我的问题,我还不够强不够好,你才会有这样的忧虑啊,说的
也是,言语总是没什么保障,还是看行动,你听好,你若先死,我一定会在你身
边,我若先死了,你一定也会在我身边,这样行不行?」朱瞻基恢复了狂妄本性,
很平静地下了一个简短的约定,山盟海誓那种东西多说无益,只有将来才能说明
一切,也只有未来才能验证他爱这个人的心意,验证他们的爱情。
「好,说定了。」两个人一起躺倒,相视而笑,烛光下朱瞻基挨了不少打的
的脸实在不甚雅观,傅云蔚把头埋在他怀里笑到几乎抽筋,想了想忽然又抬头道
:「要是你以后再对我乱吼,可不是这种程度了。」
「是,皇后说的是。」朱瞻基笑的很贼,他怎么能舍得吼他的宝贝,应该用
另一种言语制造快乐嘛。
果然,话音刚落,立即被狠拧了一把。
「呀……你掐吧,这辈子早就栽在你手上了,随你便,唉!」
朱瞻基长长叹息,他不知道傅云蔚在他之前的那些男人有没有过这种哀叹,
但,自认自己是最好最强的一个,若连他都有这种感慨,那些凡夫俗子就更不在
话下了吧。从十三岁起,便已深知自己万劫不复了,坠下了这妖精设下的陷阱,
象民间所传的蜘蛛精的盘丝洞,他被那丝紧紧缚住,一辈子也挣脱不了,当然也
不想挣开,心甘情愿,甘之如饴,只愿那妖精缚得越紧越好,在这种甜蜜陷阱里
的滋味着实妙不可言啊。
还在笑的傅云蔚自然不知朱瞻基正把他想成会吐丝的妖精,胡乱擦擦他肩上
的血迹后就一头扑过去,钻到那个宽大温暖的怀里蹭来蹭去,白天兴奋过度,晚
上又折腾到半夜,早已疲累不堪,更兼长久以来的心事一下子没了,放心之余,
钻到被他当成被窝的怀抱,拱了几下后便一动不动呼呼睡去,朱瞻基却苦着脸半
天才合眼,虽然怀抱性感小猫咪的滋味妙极,但被抓被咬的疼痛可不会因为这个
就感觉不到,不过,虽然疼,可还是幸福啊,于是,在陷阱中不自觉的受虐倾向
不断加深的大明皇帝还是美美地和猫儿一起睡到了日上三竿。
「哎呀,疼啊!」
每听到这种夸张的大叫,守在房门口等着侍候云少爷的小福子就忍不住打个
哆嗦,到底发生什么事让皇上叫这么惨啊?
卧房中,傅云蔚正在朱瞻基上药。那些伤口在夜晚烛下看着还不怎么样,但
到了白天在阳光下还真有点触目惊心,左眼圈乌青一片,右脸上已结了红痂的抓
痕足有两寸长,肩上的咬伤更是惨不忍睹,那两排牙印分明是两排小窟窿。
「哎哟……」朱瞻基又叫,用以加深那善于抓人并且热爱咬人的妖精的内疚
感。
「你别叫了啦,乖,我亲你一下就不疼了,啊……。」傅云蔚皱起鼻子满脸
堆笑,知道自己确实有些过份,被内疚感压得不住施以怀柔政策,每擦一道伤口
就嘟起嘴叭地在男人唇上亲一口,最后再送上红唇来了个长长的热吻。朱瞻基一
面变本加厉表现疼痛,一面心里乐翻了天,基本上把本都捞回来了,但是这样还
不够,晚上他得继续捞才行。裴震很奇怪,这几天他都没有见到那个把他视作洪
水猛兽的皇帝的人影,这家伙该不会是刻意冷落云蔚吧?他愤怒地向师弟求证,
傅云蔚抓耳挠腮半天才说他太忙了,日理万机无暇陪同云云,裴震将信将疑,但
看着小师弟不象是受气倒好象对那皇帝很抱歉的样子,也就不再理会,两人每日
谈谈说说,游玩作乐,日子过得飞快。
这二人快活度日,朱瞻基却很有度日如年的感觉。
那天他没吃早餐遮遮掩掩躲过裴震上了朝,无论如何也不能让情人的旧情人
看见自己狼狈的模样。朝堂上众臣见皇上如此脸面,均震惊无比兼痛苦无比,因
为要忍住笑实在不容易,那道抓痕怎么看都象是人抓的,而不是皇上所言被猫抓
的,一向冷酷狠厉的皇帝居然被……天下奇闻啊,而且,又是谁这样大胆啊?这
天散了朝,众臣就议论纷纷,好久都没有平息。
「嗯……」红烛下,傅云蔚正软作一滩春水,任身上的男人予取予求。
「舒服吗……」朱瞻基缓缓动着悄声问,他等裴震歇息后才溜回云蔚朱楼与
傅云蔚缠绵欢好,一天未见,便已想这妖精想得不行。
「……快点……」伸臂搂住朱瞻基的颈子,傅云蔚抬腰迎合他的抽动,盼他
再深一点快一点,无法忍耐地焦躁。
「好啊……」朱瞻基马上顺应要求,加快了速度。
「不好……你……混蛋……」傅云蔚却手握成拳捶打着朱瞻基的肩膀撒娇,
快是快了,可是,他却抽出了快一半,每次只浅浅地插入,这家伙,肯定是故意
的。
「你还要怎样啊?我的宝宝。」朱瞻基邪笑着凑近,含住他的耳垂时轻时重
地吸吮。
「嗯……再深一点……啊……瞻基」傅云蔚紧抱着男人娇吟,尾音拉得长长
的使劲挑逗。
「好……这可是你说的。」朱瞻基热血上涌,分身快要抽出时猛地往里一挺,
巨大的分身一下便没入花蕾中,傅云蔚一声惊呼后便紧紧裹住,舒服得全身都微
微发抖,朱瞻基立即大力的抽送,每次都进到最深处,尽情地占有着身下这个最
美最妖的淫荡佳人,要不然,这些天的疼痛和难堪岂不是白挨了?很快的,出入
的淫靡声响伴着娇喘响彻房内,直到半夜。
第二天,朱瞻基总算可以出现在饭桌上,与裴震隔桌而坐,互相较劲。
不一会儿,傅云蔚也来到厅中,对师兄道了声早,便开始埋头大嚼。外表看
去如下凡谪仙一样的傅云蔚其实是个好吃鬼,胃口奇佳,况且昨晚又劳动到半夜,
急需补充养分。身为他现任情人的朱瞻基和青梅竹马兼旧情人的裴震深知其本性
……贪吃,什么样的饭菜都可以吃得津津有味,而且生怕别人与他抢一样吃得又
快又多,如此一来,他旁边的人就得时时注意,防他噎着呛着。朱瞻基不时拿眼
看他,心里很想如往常一样,把饭食都摆在自己这边,然后亲自喂他,以免吃得
太急伤胃损身,然而裴震在旁终是有些不妥,皇帝的面子还是该要的。裴震在旁
同样着急,眼见小师弟恶习不改,便忍不住想上前制止或是象以前两人一起时那
样动手喂他,却又担心现任情人朱瞻基误会或起疑,也只好按兵不动。
「唔……咳咳……」果然,傅云蔚终因喝汤太急呛了一口,弯腰猛咳起来。
朱裴二人心念一致,立即过去,一个捶背,一个拿水拿帕子,再也没了顾忌。
「你们早干什么了?」傅云蔚翻翻白眼,看着两人焦急关切的样子,忽然间
觉得,自己好象是世上最幸福的人呢,于是,又情不自禁地笑容满面。
「吃个饭也会呛到,你不要自己吃了。」朱瞻基佯作气恼粗声粗气地教训,
实则窃喜,拿过点心来放到傅云蔚嘴边令他小点口吃,堂而皇之开始喂食。
「师兄,我要喝粥。」傅云蔚吃了几口点心,开始命令呆在一旁的裴震做事。
「哎。」裴震忙端过粥来一勺勺送到他口中。
「嗯……」傅云蔚喉咙里呼噜着,越发笑靥如花。
吃过饭傅云蔚便将朱瞻基往外推:「你快去上朝,省得别人又说我是狐狸精,
迷得你不早朝。」
「你本来就是狐狸精,这还用人说吗?哈哈」朱瞻基大笑,裴震深有同感,
也不禁大笑,二人对望一眼,终于冰释前嫌。
「你们俩个……」傅云蔚虽然气红了脸,却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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