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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第五章

  第二天早晨,了尘废了早课。了念、了慧早巴不得如此,撒欢跳跃,相偕入
城。了尘冷冷一笑,这两个蠢才,日日碌碌无为,饿吃饱睡,既无僧人的本份,
也无常人的心性,日后只能任他们自生自灭了。了尘站在院中,望着萧瑟秋风中
的普渡寺,这小庙今后是要破败了。

  等了尘把粥端到房中时,了缘还在熟睡。脸上犹有泪痕,眉尖若颦,长睫低
垂,诱人一亲芳泽。这俏美脸蛋若蓄了发,又该是怎样的风情。了尘放下碗,俯
下身子与师弟脸儿相偎。

  六年前,师父把这个灵秀小人儿领到了他面前,从那天起,普渡寺不再是苦
修之所,一切都变了样,日日伴着这小师弟,看他笑脸盈盈,任他撒娇耍赖。有
一次他发现了念、了慧趁无人欺凌小师弟,当下便把二人揍得哭爹喊娘,为此还
自责了好久,自此待了缘更加体贴尽心。

  了缘年岁渐长,出落得益发出众,他的爱意与欲念也一天天滋长。昨夜他终
于得到了想往已久的人。了尘益发下定了决心,大丈夫岂能于小小寺庙中做一平
庸僧人,虽不求流芳千古,但求做一番事业,一则告慰父母在天之灵,二则小师
弟怎可在寺中清苦一生。

  眼下便有绝好的机会出人头地,那便是建文帝与燕王朱棣的逐鹿之争,想到
此,了尘眼中满是狠厉决绝之色,他已把宝压在燕王一边,早已暗中为燕王效力
多时,现在只能搏命一赌,否则一个和尚如何能有功名利禄?了尘轻抚着师弟的
睡脸,师弟,真想看你见我封了万户侯时吃惊的样子。

  了缘一睁开眼,前面便是师兄大大的笑脸。他忙把眼闭上,躲进被子,头脑
也随之清醒过来。躲在被中,胸中五味杂陈,与师兄疯狂一夜,大大地犯了色戒,
自己早已不配做佛门弟子了。初经人事的兴奋慌乱过后,便是后悔和自责。了尘
则坐在床沿偷笑不已,他完全能想见这个纯真可爱师弟在烦恼些什么,看来须得
开导一番,日后才能和乐愉快。

  「师弟,西方诸佛中,有一佛名欢喜佛,你可曾听说。」

  「我不知道。」了缘终于探出头来。有时师兄的见解和知识总是很奇怪。有
欢喜佛吗?

  「欢喜佛专喜与人交合,修炼佛性,同时渡化众生,使一众善男信女通过交
合幡然了悟。佛名欢喜,在欢喜世界中普渡众生,就是让我辈凡人在俗世红尘中
也能修成正果,体悟人间万千道理。如今你我已合二为一,共参这欢喜之禅,同
登过极乐世界,难道师弟未曾从中领略人生真谛和我佛的慈悲?就算昨夜懵懂,
日后师弟也会明白交合的意义。」

  了尘此番议论,了缘闻所未闻,思索片刻,反驳道:「师兄所说固然新奇,
但却与我禅宗佛理不符。」

  「师弟,万法同源,所谓大乘、小乘、禅宗、密宗,都是源于西方佛教,后
来才有人自立山门,自说自话。既然讲的都是佛理,何必拘泥于哪家哪派,如果
一定要论谁是正统,岂不是又犯了执念,只要能修成正果,又何必问是用哪家佛
理,用什么方法修成?昔日有济癫酒肉高僧,今日便不能有欢喜和尚?师弟,人
生在世,何必拘泥,象这般日日茹素,敲木鱼、念佛经,也未见有何进益,世间
有几个和尚在念经时真正理解经中真义,用自己之法参悟世间万千道理,有何不
可,更何况你我只是凡俗僧众,不必向那些所谓的高僧看齐,活得自在便行。

  了缘圆睁了亮如星子的凤目,不知如何反驳师兄。师兄所言固然有几分道理,
但必竟太过惊俗骇世,一时之间,各种念头蜂起,头又昏了起来。

  了尘见状忙道:「师弟不必焦虑,这些东西你日后细想,终会明白,现在还
是起来吃些粥吧。」

  了缘也决定不去想了,他翻身而起,冷不防下身一阵剧痛,哎呀一声又倒回
床上。了尘忙掀起被子查看伤势。昨夜虽然小心从事,但太多次的狂暴抽插和磨
擦,小小嫩嫩的花蕾还是破裂出血了。了尘起身回房拿了一盒药粉过来,将残余
的精液清理干净后,便替了缘涂抹上药。

  待一切收拾完毕,了缘还是害羞不已,但忽然又觉得有些不对,阴沉下脸来
开口说道:「看来师兄参这欢喜禅已很久了,悟得也很多啊。」

  「师弟!」了尘不防了缘会有此一说,不禁又惊讶又有些歉疚,忙诅咒发誓
道:「师弟,以前我因为想你又不敢对你怎样,忍不住出去玩了几回,我以后绝
不会这样了,除了你,我不会再看别人一眼。」

  「我又不是你什么人,你用不着这样,以后你自便好了。」了缘把脸埋在枕
上,语气还是不善。了尘在旁师弟长师弟短赔不是,终于哄得了缘露了笑脸,了
尘方长舒口气,又把粥重新热过,配了小菜,看着了缘一口口吃完躺下才满意而
去。

  正午时分,周宣提了香烛供品施施然进寺。了尘迎了出去,上了供品,二人
遂进密室细谈。

  「裴兄,今早我得到消息,燕王殿下已打到城下,建文兵败已是指日可待,
你出入王公大臣之家刺探敌情有功,殿下已答应事成之后论靖难之功,少不了你
一份,我已在殿下面前保举了你,说你亦有领军治兵之才,待大军入城,你也可
以领兵诛杀一众乱臣贼子,你我的荣华已就在眼前了。」

  「一切还望周兄成全,我已决定即日还俗蓄发,效忠于燕王殿下,不,应该
说陛下了。」周宣得意一笑,接着说道:「建文年轻识浅,为大明江山,陛下举
兵靖难,乃人心所向。如今我就在宫内负责盯紧建文,你于宫外率王成他们监视
拥建文的重臣,待大军破城,里应外合,将他们一网打尽。」说罢,二人相视大
笑。

  周宣走后,了尘来到殿前。佛陀仍是宝相庄严,俯视众生。了尘不由心中一
阵厌恶。说什么能救一切困厄,到头来还是要靠自己。那些无知男女可怜可恨,
求神求佛,无非只求得一时安慰,救苦救难的菩萨只好骗那些无知世人,而这些
神佛其实也是人自己创造出来的,只不过是人自己骗自己而已。这些年来,自己
对这佛陀拜了无数次,以后不会再拜了。了尘抓起香炉,用力砸在供桌上,轰隆
一声,香烛供果连同帐幔供桌一齐破碎于地,佛前烟尘弥漫,佛光宝相早不复见。
了尘头也不回,转身离去。

  了缘坐在蒲团上,面前摊了本《金刚经》,却怎么也念不下去。前几天,了
尘给了了念、了慧一些银两,令他们还俗自谋生路,二人不敢多言,只得恨恨而
去。事后了尘解释说他们二人心不在佛门,还俗是最好的安排,免得日后痛苦。
但普渡寺该将何往,自己又怎么办?师兄大笑,这小寺有何留恋,你自然也要与
我一起还俗,我已发誓此生不娶妻,只得你一人,你我二人世间逍遥过活,难道
不好吗?但了缘觉得二人老死寺庙也没什么不好,虽然犯了色,对佛不敬,但自
己身无长物,大概也只会做个和尚了。前天,了尘说要出门办一件大事,回来时
定会给自己一个惊喜,叫了缘紧闭山门,在寺内安心等候。了尘出门已过了两天,
还不见回来。他究竟是办何事。想到这里,了缘再也坐不住,站起来踱过前殿。
殿内一片混乱,想不到师祖师伯守了它二十几年,如今却败在师兄手里,了缘不
由长叹一声,师兄到底在想什么。

  又过了几天,了尘还是踪影全无。究竟是遇到危险还是真的有事耽搁了。了
缘决定不再空等。包上干粮,提了一根哨棒,跨出了山门,至少要出去找一找,
否则,不担心死也会闷死。谁知刚走了几步,前面便窜出一人作揖道:「请师父
回庙中休息。」

  了缘大惊,:「你是什么人?」

  「我是裴大人属下,大人吩咐在下守在这里,护卫了缘师父安全。现在外面
正乱,请师父体谅在下,就在寺中歇息,待裴大人回来,自有安排。」

  「裴大人?你说的可是裴震?」

  「正是。」

  「原来如此,那裴震现在何处?外面乱些什么?」

  「在下不知,请师父不妨先回寺,待裴大人回来了自会知晓。」

  回到房中,了缘呆呆坐要床上。师兄选择了红尘俗世,自己又该何去何从,
红尘中繁华热闹,真的那么诱人吗?自己不能没有师兄,一人在寺中修行。可是,
进入红尘,又有多少未知在等着自己啊。